肖致微微顿住,便起身跟着老师离开教室,身后一片窃窃私语。
大多是“肖致怎么了”这种问题。
到了办公室,谢老师拉开椅子让肖致坐在他对面。
“肖致,你最近学习是不是有些懈怠了。”
“老师,我只是暂时了解自己以后想要从事的行业。下次不会在课堂上看了,对不起。”
肖致是傲,他讨厌别人同情他,可是不代表他是不识好歹的人,尤其是长辈,他很尊敬的。
谢老师又说:“肖致啊,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考上一个重点大学,这样你就有足够的时间,选择你喜欢的生活。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很不耐烦这些,但是老师是过来人,老师更希望你能暂时放弃这些,把心思放在高考上。”
肖致沉默,他看室内设计,就想追寻自己的梦想,他更想去国外,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又放不下邰宇轩。
面对老师,就算心里真正想法与他背道而驰,也要说老师爱听的话,为了让老师放心,让所有人放心。
“好的,老师,我先回去了。”
谢老师听到这句话,摆摆手让他回去。
他回到教室,班级里各干各的事,没有人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有些寂寞,对于自己人生的怀疑。
他想起早晨做的梦,心里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儿,但是又痛骂自己,怎么能离开母亲身边呢?她会死掉的。
肖致一直佯装冷漠,只有邰宇轩才知道,他的内心情感有多么丰沛。
浑浑噩噩的上了一整天的课,晚上八点,最后一堂课总算过去,班级里渐渐只剩他一个,他做完作业,看了看那本房屋设计的书,开始翻开一本理综卷慢慢写着。
在他写完两张的时候,手机响起,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他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用在他最喜欢的人身上。
他朝楼下望去,黑夜里,一辆纯白的宝马停在那里。
他挂断电话,手机上显示21:03。
他快步走到宝马身旁,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
邰宇轩给他递过去一只保温杯,他接过来喝了,甜甜的,还带着点槐花的香。
接着陷入沉默。
肖致已经习惯了,他也很享受这种氛围。
到家里,赵若微又不知道去哪了,肖致被邰宇轩拉进3002。
他端了电饭煲出来,还有热乎乎的饭菜。
“……你母亲今天被kk分局接收了。”
肖致抬头看他,邰宇轩似乎有些疲惫,原本利落的短发都显得灰蒙蒙的。
“她怎么了。”
“打了童志国的妻子,把她头发都揪下来一把……被童志国送过来的。”
肖致放下竹筷,敛下眉:“我没事。”
肖致当然知道童志国是谁,只是没想到那女人的情夫会是这个可怕的男人。
冷血无情,残忍至极。
这八字就是用来形容童志国的,他年少时靠妻族发家,等到他发达了,一脚把糟糠之妻踹了,理由是七年都没生出一个蛋来。刚离婚,就娶了个十八岁的小老婆回来。
有老婆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继续花天酒地,情妇可以论卡车排,私生子更是遍地都是。
有了崽想往上爬,若是爬到童夫人的位置就此生无憾了。
童志国不屑要这些私生子,往往一笔钱就打发了。
不听话的,就打。
可肖致没想到的是,赵若微竟然疯到连童夫人都敢下手的地步了。
他闭了闭眼,问:“那她现在呢?”
“在医院……”
肖致忽然想起,一年前的秋天,他本也是这样和邰宇轩吃完饭,打算回去睡觉……
那时候楼道里突然传出女人的哭声,细微的哼哼,尖锐的声线已经被磨的嘶哑。
肖致连忙跑过去,三十层就他们两家住户,除了赵若微就没别人了。
邰宇轩也踩着拖鞋过来了。
……
小致……
邰宇轩喊他,把他带到自己怀里,捂着他的眼睛,肖致整个人都僵硬着。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衣服被撕的稀烂,红色的血液一点一点的从裙底流出来。
白色腥臭的东西粘在衣料上……
邰宇轩推推肖致让他去找个床单。
肖致应了。
红色花纹的被单,让他想起鲜红的血液。
邰宇轩把赵若微包住,抱着她下楼,肖致像个僵尸,跟在他身边。让邰宇轩真的很愤怒,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紧(警)茶(察)的面前。
他们火速赶往医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邰宇轩打完电话,准备让警局来介入,就看见肖致木木的坐在长凳上,魂魄已然飞出天外。
如同精致完美的人偶,只剩躯壳留在人间。
他皱眉,打电话给在本市的好友,让他查查赵若微。
他过去,将这个孩子抱进怀里,摸摸他的发顶,用温热的手,将他冰凉的耳朵捂热。
护士来问,谁是赵若微的家属。
邰宇轩站起来,高大修长的身体加上英俊正气的面孔让护士脸红。
他说:我是xx分局的警(察),这是我的警官证,患者如何?
护士说:患者髋骨轻微骨裂,(黄)体破裂,(阴)道撕裂,(阴)部有被(虐)……
护士的嘴巴一张一合,无数的医学名称让肖致头疼欲裂,他只听见,赵若微被伦(jian)了。
邰宇轩忙上忙下的,肖致克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走到邰宇轩身边,说我可以看看她么。
邰宇轩又用那种温柔的,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包容的眼神盯着他瞧了一会,才开口:我会找到凶手的。
肖致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一大颗一大颗的,他想用手捂住,就被一双大手擦拭干净。
那个人说,别哭了,小致,有我在呢。
肖致想,我可不可以一辈子都在你身边?
但他没有说。
他坐在病床上,看到赵若微被护士清洗干净,黑色的卷发铺在枕头上,白皙的面孔,漂亮的像天使。
肖致知道,一旦那双眼睛睁开,她所有惹人怜爱的东西都会消失。
艳丽的红唇会吐出世界上最肮脏的咒骂,骂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小的时候肖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在家,他饿极了会自己找东西吃,可是零食也不能填饱肚子。他被饿得流泪,哭着拍门,希望有人救救他,邻居家报了警,肖致被带到那里,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一位女性民警抱着他直哭,他知道这个人在可怜他,又厌又烦,又不能拒绝,毕竟是她买的饭。
那个时候赵若微是意气风发的漂亮,她整日去讨好金主,渴求那人给她一点恩露。
只是单纯的忘记了,家里还有个一岁多的孩子。
赵若微第一次来警、局,她并不知道,这里将会是她常待的地方。
她画着艳丽的妆容,涂着金蓝的指甲油,挎着名牌皮包,一摇一摇的扭进来。
女警语气严肃的和她说,如果再有下一次,她就会被送上法庭。
赵若微委屈的带着儿子走了。
他们搬进了更大更华丽的房子,有保姆来照顾他。
那一段时间是他过的最舒心的日子,在赵若微还没有被厌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