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黄贵妃之兄、贾氏之夫黄飞虎班师回朝,然而迎接他的不是妻子的笑靥和妹妹的关怀,而是挂满了白布的灵堂。还有并排停放的两副棺椁。
黄飞虎直直看着眼前战战兢兢念着陛下吩咐的内侍,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他不过是奉陛下之命出征东夷,班师回朝却只见到了妻子和妹妹的尸骨!内侍说了什么黄飞虎根本无心去听,他只一味摇头,自语不停:“不可能,吾家身受天子七世恩荣,为商汤之股肱,忠孝贤良者常有,叛逆佞奸者绝无。吾父为殷商老臣,忠心耿耿,驻守界牌关多年绝无二心;吾为殷商将领,东征西讨守土安疆,被陛下封为镇国武成王,一片丹心,天地可鉴;吾妹侍奉陛下,勤勤恳恳,夙兴夜寐。我黄门忠心如此,陛下怎会如此待忠臣良将?定是你这小人谎报,满口胡言!”
黄飞虎说着说着,仿佛自己也信了一般,揪起衣领便将兢兢战战的小内侍提了起来,然而看了半晌终究是松了手。八尺男儿连痛哭也不能有,因为那是“怨愤”,只得蜷起身,心中恸哭不止,旁人却只听得低声抽噎。伤心之处难以言表,化作滚滚热泪,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家将黄明早在黄飞虎放下内侍的时候就客客气气地把人请了出去,不让人看见他这副样子,还不忘跟内侍解释一二:“如今府内事物繁杂冗乱,不敢留大人,还请大人先去回禀……有劳大人了。”
原本以黄明的地位是不必这般尊称小小内侍的,可如今这副情景,少不了要这人回去说些好话,好歹是陛下近侍,又是如今这么个局面,他也不得不小心些应对。然而再怎么客气,看到那两副棺椁,“陛下”二字他也叫不出来了。尊称,上无道,自己又何必有尊?
内侍连声说着“不敢”,方才被提起来那一下吓得他至今心有余悸,他又哪里敢对这些刚从战场厮杀回来的煞星有些许不满?
黄明见他识相,便喊人拿些钱财与他,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他自己叹口气走向内堂,里面可有个更让人头疼该怎么应对的。
帝辛听得内侍禀报黄飞虎并无反心,也无不敬,照理说应当是无妨,然而他还是不放心,让手下暗中看管不提。
帝辛不放心黄飞虎,黄飞虎难道放心帝辛不成?原本帝辛无故杀了他妹妹,逼死他妻子,他便是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如今又看到有人暗中窥伺,这不是帝辛不放心他,要斩草除根,还能是什么?再加上家将黄明在一旁劝说,他更觉得自己如同俎上之肉无处可逃,只能先发制人了。
黄明看他还在犹豫,出了个主意:“将军若是拿不准陛下到底是要杀您还是监视您,大可一试。”
黄飞虎抬头看他:“怎么试?”
黄明一一道来,最后又不放心地强调一遍:“将军,我们如此行事,若陛下真有杀心,我等危矣。若陛下并无杀心,将军日后的处境也会十分艰难呐。帝心难测,将军三思。”
黄飞虎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听得最后一句,突然拍案而起:“帝心难测?我便来测上一回!若是一场误会,我自缚了殿前请罪;若是真的……”
“真的又当如何?”
“若是真的,我就带着你们,杀出朝歌!也好教帝辛知道,我黄门忠肝义胆,但也不是任人宰割!”黄飞虎终于下定决心。
众家将齐齐一拜:“全凭将军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