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燕传》 16.先生所言

    青巧轻推开门，端着热茶，小心翼翼放在婳燕与朱先生手侧，抬眼竹雅点头，低着头站在身后。

    婳燕与朱先生下棋正当关键时刻，婳燕右手拿着白子，神色凝重的看着棋盘，眉头微皱，朱先生靠在软塌上神色自若，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精芒。婳燕认真的瞧着棋局，片刻后她嘴角上扬，眼里露出了自信的神色。“啪。”子落，婳燕得意洋洋的看着朱先生。

    朱先生抬眼看着棋局，眼神中透出惊讶，婳燕托着腮对朱先生坏笑，朱先生拿着棋子无奈一笑，微低着头琢磨棋局，便放下棋子，落子，端着茶杯对着婳燕挑眉，婳燕刚得意几秒便被先生破解，婳燕咬牙切齿的看着先生。

    婳燕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下起棋来情绪颇有些激动，婳燕端着茶杯大口一喝，撸*着袖子，举止不雅。婳燕举着棋子摇摆不定，又时而将棋子放在牙见咬上一咬，却始终想不出破解的方法。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了棋盘角上的雕花，登时就明白过来，一子落下，笑逐颜开地望向先生，好像在说，我赢定了！

    先生淡定自若的拿起旗子，轻轻一放，先生一放下棋子婳燕便呆若木鸡，先生含笑道“赢了。”

    婳燕抓耳挠腮的将棋子放下，对着先生道“先生！刚才不算！拿走拿走！”说罢便上去讲先生刚放上的棋子拿走。

    “人如棋子，落子无悔，为师教了你这么久还不明白？”朱先生抬眼望向婳燕，婳燕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棋盘是由人操作，人生却由自己操作，我既然能进也就能退！”婳燕一副执迷不悔，对着先生顶嘴。

    “悔棋是为何？”朱先生问道。

    “自然是为了赢！”婳燕一脸我都明摆先生还不明白的样子看着婳怡。

    “赢！你赢了有如何？胜败乃兵家常事！按你所言不过是一盘棋，棋是石头块，输了再重摆。”

    “这次输了难保下一次会赢！我明白先生所意，但若如先生所言！人如棋子，若不能为赢，便任人摆布！悔棋虽不是君子所为，但若能赢，小人之为也无可厚非！”此话一出气的先生吹胡子瞪眼。

    “谬论！举棋不悔乃真大丈夫！你呀！锋芒太露，思想偏激！更不懂得忍耐，蛰伏！”

    “忍耐的下场就是受欺负！一直忍耐何时是头，到最后不还是一触即发。我认同先生的蛰伏，但不能一直蛰伏，必要时就要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你就非要同我死磕到底是吗！”朱先生忍不住大声问，婳燕吓了一跳。

    “你这般性子！如何在宫中生存！妄想有太后的宠爱？别白日做梦了！宫中人人都是人精，你一次还好，别人还能当你是个童言无忌！数次以后呢！早晚被别人弄死在宫中！不懂得收敛！夫子我是好心才告诉你！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忍着冷不辞辛苦的过来！平日里闹一闹就算了，毕竟来日方长，可如今你却进宫日后若能再见都是老天开恩，夫子我是半个身子入土，哪有机会再见！”先生指着婳燕一顿说教，说着说着先生便红着眼哽咽。婳燕低着头听夫子所说，羞愧难当，也不敢梗着脖子同夫子呛声。

    “先生是婳燕不好，惹先生生气。”对着弯腰道错。

    “罢了罢了，你这性子难管教也不是一日两日，只是先生真心当你是我自个亲孙女，听夫子一句劝吧，一定要记住几个字就行了，锋芒不可太露！万事要三思而后行！”先生语重心长道。

    “婳燕晓得，先生似婳燕为孙女，婳燕何尝不似先生为爷爷。先生对婳燕的每一句话婳燕都记着，只是总忍不住对着先生反驳，不论对错。”

    “年纪小不懂，但进宫定要忍着，不是一直让你受欺负，而是会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偶尔换个立场思考。”婳燕明白的点头，先生望向竹雅，竹雅抬眼看一眼便跪在地上，青巧也随即一跪。

    “你这丫鬟明事理，日后多听听她的意思。你也要时刻提醒你的主子。”先生看着竹雅道。

    “是，竹雅定护小姐完全。”竹雅坚定的说道。

    “青巧也是！虽然青巧愚笨可是衷心对小姐永不背叛！”青巧举起手发誓道，看着青巧的样子婳燕捂嘴一笑。

    “好，有你们我也心。”先生放下心虽不能完全放下，但自己能做的也做了。“从明天起我继续每日授课直到你进宫为止。”很快先生扔下一重磅炸弹，婳燕呆愣的看着先生。

    “为什么啊先生？！”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调皮捣蛋的弟子！我是怕你玷污了本夫子的名声，好了，你自个坐着慢慢想吧，本夫子先走了。”说完夫子起身由青巧扶着离开房间，婳燕头拄着桌子大呼老天爷。

    接下来的几日婳燕自认为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地位，每日受夫子的折磨，当然夫子同样一脸嫌弃的受婳燕的折磨。

    很快便临近新春，除夕夜一家人到主宅请安，晚间一家人回家用膳守岁，这将是婳燕在家中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一家人也十分珍惜。之后新春拜年走亲戚一直忙忙碌碌。

    一眨眼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一家人用完膳，佟佳氏领着婳燕到寝屋，佟佳氏退去下人，拉着婳燕到内屋。佟佳氏从梳妆台下拿出一精致木盒，婳燕好奇的看着。佟佳氏打开木盒，里面放着美轮美奂的首饰。

    “这些都是额娘这些年留下的首饰，你进宫了难免要打点，虽是抚养的名义，但面子上你头上还有富察氏的头衔。”婳燕点头。

    佟佳氏拿起几对耳环还有些发簪项链手饰，样子虽朴素却样样都是精品。

    “这些都是额娘给你的，剩下的等你以及你姐姐出嫁时给你们当嫁妆。这些首饰别看样子朴素，却一个个都价值不菲，皇上素来节俭，你进个宫万万不可用昂贵华丽的饰品，免得惹来杀身之祸。”佟佳氏细心的嘱咐，婳燕认真的听着。

    “额娘，婳燕知道，进个宫必不会让别人辱没了富察氏！”

    “自己也多加小心，宫中不比家里，要时刻处处留心，少说话多做事，听见不该听见的就当没听见，看见不该看见的就要立刻忘记。你在太后身边额娘还能放点心，太后身边的人其他人也不敢平白惹怒了你。”佟佳氏叹口气摸着婳燕的头顶“额娘只求你及笄后太后为你安排好一门亲事，你自然能在太后身边，你以后的夫家自然会高看你。”婳燕有些羞涩，当然还有一层羞愧，婳燕从未想过出宫嫁人，若是打定主意帮四爷乃至寻求原因回去，离宫之事早已飘飘消散，当然现在还不能让佟佳氏知晓，佟佳氏只当婳燕害羞。

    “瞧你这孩子，平时淘气和男孩子似得，一说起嫁人就羞羞脸了。”佟佳氏打趣道。

    “额娘！”

    “好好好，额娘不说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收拾衣物进宫。对了那太后派来的宫女，额娘上下都打点好了，你进宫了左右也该是她们照顾伺候，回去吧。”婳燕笑着点头福身后往外走去，一开门阿玛马齐站在门外。

    “阿玛？”婳燕吃惊的看着马齐，佟佳氏闻声也走了过来。

    “燕儿，让阿玛在仔细看看你，明日以后阿玛就难以见到你。”马齐一说出口，一家人都红了眼，婳燕控制不住情绪，伸出手抱住阿玛。

    “阿玛，燕儿也好舍不得你们。”婳燕紧紧搂着马齐的脖子，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一家人哭哭啼啼悲伤气氛环绕其中。

    “乖，不哭，进了宫要听话，家里不用你担心，若犯了错，保命要紧，阿玛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马齐抱着婳燕在她耳边细细说道，婳燕紧抓着衣角哭的直打嗝，佟佳氏在背后轻轻拍着。

    “今晚就同阿玛额娘住吧”婳燕点头，马齐抱着婳燕同佟佳氏进了屋，马齐走到床铺前放下婳燕，从佟佳氏手中接过布锦仔细的给婳燕擦拭泪水，婳燕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心疼女儿的马齐抱起女儿耐心哄着，哄着哄着父女俩抱做一团一起哭，佟佳氏忍着泪无奈的看着，吩咐丫鬟端水倒茶，一时间屋内忙了起来。到了晚间婳燕睡在阿玛与额娘中间，婳燕感觉阿玛与额娘一熟睡，悄悄的睁开眼，借过月光看着额娘与阿玛的脸庞，自从出生以来，额娘与阿玛就一直细心照顾，对自己甚至比对着姐姐哥哥们都要好，之母哪怕弟弟出世额娘虽然少了关心，但阿玛却还是一直疼爱着自己，偶尔带着自己骑马让自己骑在脖子逛集市，散值后还给自己带吃食，生了病也焦急的守着自己，上辈子没有的父爱母爱以及兄弟姐妹之情如今却全都满足了自己，近六年时间很快，婳燕其实没有享受好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可是现实却逼着自己去选择，其实婳燕感觉自己很自私，她为了自己为了将来亲手将这份亲情推开斩断，但是她也不曾后悔，这是她的路，哪怕在痛在苦也要走完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