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燕传》 146.避暑山庄

    四月中旬，皇上出发前往承德避暑山庄，这条路婳燕已经来来往往很多次，倒是弘历很是好奇，这次皇上出行特意带着弘历，在紫禁城的那几日，弘历就常常来万岁爷处请安问好，皇上甚是喜欢弘历的性子，偶尔也会留弘历让他在旁磨墨写字，想来到了避暑山庄祖孙二人更是会有更多的进展，此前就听说康熙皇上对乾隆皇上甚好，当年四爷能够登基有一半功劳是弘历的，当然孰真孰假就不得而知了，如今婳燕就是在努力让这一切变成真的。

    六月中旬，皇上已经到避暑山庄一个多月，这几日万岁爷与弘历祖孙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万岁爷批阅奏章的时候，弘历就在旁边磨墨写字。偶尔万岁爷站起来，走到弘历身边，手把手教他写字画画。用膳的时候，祖孙两人坐在一桌，万岁爷丝毫没有寻常帝王气息，竟然如同普通人家一般，不断地给弘历夹菜。甚至接见大臣讨论军国大事，皇上也特批弘历可以留在身边，好学习治国齐家平天下之任。弘历此时总是懂事地屏息而侍，大气都不敢出。婳燕每每瞧见便悄悄上前为弘历递上茶水，好让弘历对着自己时有片刻的松缓，后来弘历也渐渐的适应，还会拿着本子记着，皇上瞧见甚是欣慰，这样乖巧的孙子又努力上进，是大清之福啊！

    今日，弘历照旧在皇上处学习，弘历瞧着婳燕的字写的好，便嚷着婳燕写些字帖给他，皇上听闻也帮着弘历，皇上都发话了婳燕哪里敢不听从，只好恭敬的递上自己偶尔书写的诗集，皇上看着诗集微微点着头，对婳燕的字很是评价，好虽好却少了霸气，便嘱咐弘历，学字可以，但是要突出男子的契阔坚韧的笔触，婳燕虽然较寻常女子多了豪气却还是偶有软绵绵的感觉，如同一个大病一场的将军一般，女子中是最好，男子中却算不得顶尖。

    弘历虚心的接受万岁爷的教导，便开始一笔一划的临摹起来，却也加了自己的韵味，婳燕有空时也跟着写写弘历的笔迹，直到最后，二人的人字迹虽相同却又不同，但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婳燕端着二杯一冷一热的茶步入殿内，外面此刻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婳燕想着万岁爷身子骨不好，平日气候炎热会送上些凉茶，今日阴雨绵绵倒是不适合，只是弘历年少，真是体热之时，怕玉檀准备的是暖茶，便去了趟御茶房嘱咐完，又同玉檀聊了几句，便端着茶离开。

    将茶轻轻放在皇上的桌案，皇上并未抬头眼神还是看着奏章，手却抬手打算喝茶，婳燕立刻端起茶杯递给万岁爷，免得万岁爷一不小心烫到，那可就是大罪了。瞧着皇上喝了几口放下，婳燕才安心步到弘历身边，桌案很大，皇上在正中批阅奏章，弘历就坐在右边读书写字。婳燕将茶杯放下，弘历看一眼婳燕立刻放下笔，端起茶杯喝了几口，他一入口便晓得是凉茶，甚是吃惊，感觉婳燕入内他就看到姑姑给皇爷爷的是热茶，还以为自己的也是，喝的时候本打算少喝几口，却没想到竟然是凉茶，弘历想了想，便明白定然是姑姑吩咐的，对着婳燕微微一笑，婳燕轻轻点点桌案，示意弘历看书，便拿着托盘离开。

    婳燕步到外面瞧着雨水，刚才进屋时王喜便有要事要说，婳燕这才递完茶便出来走到魏珠面前，同王喜走到一旁，王喜着急的道“刚才贵妃娘娘托人来给万岁爷送了一碗汤羹，那时候万岁爷刚喝完参汤，奴才便说待午膳时在为万岁爷送进去，来送的姑姑倒是没有不满，点头答应便走了，奴才便让人拿着汤羹在小火上热着，奴才这刚回来的功夫就瞧见德妃娘娘也派人送了汤羹，德妃娘娘奴才哪敢得罪只好也收下，谁知这时密嫔娘娘亲自过来送汤羹，这娘娘亲自来奴才哪敢不去通报，万岁爷便让娘娘端着汤羹入内，万岁爷喝了一碗后娘娘便走了，刚才德妃娘娘送汤羹的姑姑想必也瞧见了，这次该如何是好，日怎么娘娘都来送汤羹了。这可不是难为我。”

    “这事又不是没遇到过，你慌什么慌，左右你也是万岁爷身边伺候的人，娘娘小主们可不敢对你怎样，无法你让你耳根子热热，大多几个喷嚏就是了，等过了一个时辰你便将贵妃娘娘的汤羹送去，然后晚膳时在送德妃娘娘的，若是在有人来，你便都接下，大不了晚膳时摆一桌，看万岁爷想喝那个喝那个。”婳燕道。

    “多谢格格指点。”王喜恭敬的说道。

    婳燕笑一声“我指点你什么了，这些事你师父梁公公没教过你？你啊，就是想拖我晓得，倒时候你好不受娘娘们的埋怨。”

    “格格，奴才绝无此意。”婳燕瞧一眼未语，王喜憨厚的笑了一声。

    “算了，你去忙吧，今日下雨有些冷，万岁爷受不得凉，你去安排安排。”婳燕嘱咐道，王喜点点头便走了。

    婳燕看着王喜的背影叹口气，便转向屋檐下的雨水，婳燕静静的看来会，避暑山庄的雨水同紫禁城的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从另一座城到这座城罢了。婳燕看了会雨水便伸出手接着雨水，雨势不算大，婳燕笑着看着一滴一滴的雨水落入掌心，雨水即将要接满时，忽然之间一双手扶上婳燕的掌心，二个人的掌心皆是雨水。婳燕侧过头看着弘历，弘历对婳燕微微一笑，婳燕转过头无奈的笑了笑，婳燕发现自从当初两人因为这个缘故结识，弘历只要瞧见自己抬手就定会不经意间扶上，婳燕看着相握的双手转开视线，同弘历静静的看雨。

    六月下旬，中午时分，皇上泛舟在避暑山庄的湖上，弘历正在山上玩耍。远远望见御舟驶来，就满心欢喜地跑下山来。万岁爷见了，生怕弘历跌倒，急忙跑到船头，朝弘历大喊“慢点跑，别摔了！”弘历立刻停住脚步，站在半山处。

    婳燕此刻正陪在万岁爷身边，自然也瞧见了弘历，便挥挥让后面跟随的小船过来，然后上前一步对万岁爷道“皇上，奴才去岸边陪着弘历，免得他又淘气，惹得万岁爷担心。”皇上点点头，目送着婳燕上小船。

    小太监划了片刻便到了岸边，婳燕回头望一眼万岁爷，便对着小太监道“你回去跟着万岁爷，并告诉万岁爷我已安全上岸，定会看护好弘历阿哥的。”小太监点点头便返程，婳燕冲着万岁爷方向微微点头示意，也不知道万岁爷瞧见没有便急忙回身去往弘历处。

    弘历此刻有些小委屈的站在原地，瞧见婳燕出现便不好意思低下头，婳燕叹口气，拍拍弘历的肩膀“你刚才的举动可是吓了万岁爷一跳，日后可不许这么胡闹，有失身份。”

    “姑姑，你别在说弘历了，弘历知道错了。”弘历低着头虚心的道。

    “晚膳时同万岁爷规矩的到错，知道了吗？”婳燕瞧着弘历此刻乖巧的模样，舍不得在训斥他，便柔声的道。

    “弘历记住了。”婳燕点点头，望向湖面，瞧着龙舟在一次滑行，便松口气的看着弘历，弘历想了想问道“姑姑，前几日弘历看了一本诗集，其中有几点不甚明白，姑姑可否给弘历解答一二。”

    “好，你且说来听听。”便这样婳燕带着弘历去往一处凉亭处坐着听弘历说话，婳燕知道的地方便认真的告诉弘历，不晓得的地方便记下，回去瞧瞧弘历的诗集，结合以往的解释在告诉弘历。

    等到了晚膳时，弘历乖乖的同万岁爷道了错，万岁爷摆摆手表示无妨，祖孙二人又其乐融融的坐在一处用膳，晚膳用毕，婳燕指挥着宫人撤膳，弘历看着一旁认真伺候万岁爷的婳燕，心中有点不开心，却并没表达出来，毕竟眼前的皇爷爷就是在宠爱自己，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也是不该说的，婳燕是一直伺候万岁爷的，就是任何人在这里，除了皇太后，任何人可是都动弹不得婳燕伺候的。

    皇上坐在软榻上押一口茶，这几日一直忙着处理政务，皇上也有些乏累，看看婳燕便抬手指着棋盘，看样子是打算同婳燕厮杀一盘。弘历也曾同万岁爷下过棋，可是弘历年纪小，哪里下的过万岁爷，自然是节节败退。

    宫人摆放好棋盘，皇上抬手拿起黑子，落子。弘历坐在圆凳前看着棋盘，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

    棋盘接近尾声，皇上将最后一子落下，婳燕棋盒内只留下二子，婳燕看一眼棋盘便起身恭敬的福身未语，皇上摸摸胡须，看着棋盘，片刻欣赏的点点头，抬起头随意拿起茶杯“好棋！朕疏忽了。”

    “奴才不过侥幸一局。”婳燕回道。

    皇上笑了一声，看一眼一旁弘历兴高采烈又仰慕的模样便对其道“日后你可要好好同你的婳燕姑姑学习，她可了不起。”

    “皇上谬赞，婳燕愧不敢当。”婳燕道。

    皇上摆摆手，弘历却起身亮着眼睛的看着婳燕“皇爷爷棋艺了得，姑姑也出类拔萃，但是弘历要跟着皇爷爷学习，毕竟姑姑幼年是跟着皇爷爷才如此厉害，可见，若无皇爷爷指点也难成大器。”弘历这番话说的两个人都不得罪还将皇上捧了一下，婳燕柔和一笑，弘历是真的很聪明。

    “说起话来不比婳燕差，一样的嘴甜。好！日后皇爷爷教你下棋，等你可以打败你婳燕姑姑的时候。”皇上笑眯眯的道。

    弘历拱手道“皇孙多谢皇爷爷教导。”如此，皇上招手让弘历坐在对面软榻，婳燕也让开位置，皇上便认真的同弘历讲解起围棋来，直到天色渐晚，婳燕才让陈公公带着弘历离开。

    婳燕恭敬的伺候万岁爷就寝，万岁爷穿着寝衣坐在龙床，婳燕递上一杯养神茶，喝完这杯茶皇上便可以安睡。皇上押一口茶便递给婳燕，晚上皇上喝的茶也不多“弘历这孩子聪明的狠，老四能够有弘历这个孩子，是老四的福气啊！”笑着同婳燕道。

    婳燕伸出手接过茶杯“弘历能够得到万岁爷的赏识才是福气。”

    “这种恭维话朕可听多了，腻了。”皇上摆摆手，话虽说的如此，但是心底却是高兴的，谁不喜欢别人恭维自己，更何况是天下之主了，皇上的话有时听一半留一半，你可不能傻乎乎的当真了，那就是真的傻，死了都不觉得可惜。

    “是婳燕愚笨，只是奴才也是实话实说，今日万岁爷担忧的样子，可是让婳燕难忘，婳燕也是头一次发现万岁爷如此关怀弘历，可不是弘历的福气嘛，寻常皇孙哪里有万岁爷这般关怀。”婳燕道。

    “弘历这孩子最像朕年少时，胆大又细心。”婳燕认同的点点头，皇上又想起什么，便打趣的道“朕瞧着弘历也就在你面前会撒撒娇，同朕都没有你亲近啊。”

    “万岁爷这话说的，莫不是埋怨婳燕同弘历亲近了，倒是婳燕的不是了。万岁爷可莫要处罚奴才，奴才可受不起呀！”婳燕故作担忧的说道，惹得皇上一笑，皇上也是看着婳燕长大的，还不知道婳燕什么样子。

    “好了，莫在朕面前撒娇了。当初你为他当箭，弘历对你好也是难免的，朕不过是打趣打趣你，如今怎么这么不经打趣。”皇上好笑的笑道。

    婳燕微微委屈的看一眼皇上“奴才哪里晓得皇上是真打趣还是假埋怨，奴才这心一上一下的，晚上回去可要多吃些东西压压惊了。”说罢皇上开怀一笑，婳燕也是捂嘴轻笑一声。

    “你啊，小滑头。”婳燕笑一下，皇上拍拍自己的脖颈“朕不同你说笑了，就寝吧。”闻言婳燕扶着皇上躺下，又同梁九功将床幔放下，殿内燃起安神香，便关上门悄悄推出去，独留王喜等人在内殿守着万岁爷，以防万岁爷有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