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上许深洗完澡,连莹莹居然还没有回来。第一次见面就一见钟情,直逼夜不归宿的节奏?
这几率应是不太现实,倒也不是不相信连莹莹的个人魅力。是付斐这人,看着平日虽爱贫嘴,实则规则自律。现在这个点,换做不上班,他老早洗洗睡了。
正想着,门铃响了。
许深连忙套上一件外衣,接住摇摇欲坠的连莹莹,转头看向满脸通红的付斐,“你也喝酒了?”
“没……就怕你误会,我真没灌她酒。”
“先进来吧。”
“不,不了。我得赶紧回去,明天还要加班呢。”
头一回看性子如此扭捏的付斐,许深好笑道,“我还有话问你,不过在此之前,得先伺候好这位小祖宗。”
等把连莹莹在床上安顿好,付斐已经正儿八经的坐在沙发上了。许深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看来是棋逢对手了。
她故作深沉,清了清嗓子,“怎么回事?交代吧。”
“你们走后,老大就让我去接她。结果,她……她一见着我,就说看上我了。我哪经历过这阵仗,当场就懵了。后来,我劝她去医院看看脚,没想到她……”
“她就拉着你去喝酒了?”
付斐一脸惊讶的抬头,许深暗笑:这熊孩子,平日里经常说爱谁谁谁,一言不合就喝酒,这也就属付斐纯情。
“既然这样,你们就在一起吧。”
付斐一下子从沙发弹起来,许是吓傻了,“不行,千万不行。你都没有跟我说,她也是法医专业的。人家服务员上来一盆肉,她就跟我讲解剖知识。莫名其妙的让我感觉,我活那么大,吃的都是尸体。”
“那不然你吃的都是什么?这丫头应该是真喜欢你了,连专业素养都搬出来了。”
“我也不是讨厌她,就是不喜欢太主动。就像你一样,我看着挺好的。”
“像我?”
“我有事实依据的,老大不就因为这一点,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许深忍下差点动手的爪子,千万不能误人子弟,“每个人相处模式不同,再说你还能学得了庭舒雷厉风行的一面?”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付斐点了点头,“确实,那我还得回去,跟老大多学些本事再说。”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许深这才反应过来,他哪是缺根茎。明明身心俱全,心思精明着呢。
后天很快就到了,其实不用庭舒提醒,许深也记得。
而挑选礼物对她来说,倒是个相当纠结的事。庭舒早就事先声明,一切从简。在许深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就没想过收礼物,只道一同吃个饭就够了。
但许深还是坚持,又没钱买不得贵重礼物,最后用她擅长的绘画,送了一本画册,里面都是他的素描照。
还记得他收到,第一反应便认真道,“这还是你留着吧,想我的时候翻翻。”
“早知道就应该把我的画像送你,这样正好?”
他点了点头,“确实合了我的心思。”
因是这样的历史遗留问题,许深纠结万分。索性趁着连莹莹因为研究项目,要通宵改稿子不能回家,决定亲自下厨。
许深的厨艺,是自主学习的。高中毕业后,她就独自搬出来住。因生性不好动喜欢宅在家,就慢慢学会了煮菜。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尝过她的手艺。这个也勉强算是,有诚意的生日礼物。可在挑选菜系上,让许深犯了难。平常聚餐,庭舒都主动挑她爱吃的,只记得他百无禁忌,一时竟想不清细节。
妥妥的将一盒鸡翅放入篮中,“那就挑你了。”
结账途中,许深忽然记起忘买料酒,趁着人群疏散,她自如的转身出来。这个超市她不常来,隐约记得料酒是在这块区域。
她寻着印象,看见距底座第三行的料酒。“不知这人工跑腿加亲自服务,应不应该跟庭舒讨点小费呢?”
正想着,身边的推车被人一撞,蹭到了她脚尖。
一声糯糯的嗓音传来,“阿姨你没事吧?”
许深顿时来了精神,上次就是被纯真的长相,蒙蔽了心智,“当然有事,怎么会没事。”
“那小涵向阿姨说声对不起。”大约是个十岁左右的女生,小脸蛋粉粉的,睫毛清晰可数,做错事愧疚的眨巴眼睛。
于是,许深严形俱色道,“对不起不是重点。你这称呼错了,应该叫姐姐。”
“姐姐你真有意思。我爸爸今天碰巧回来看小涵了,我带你去找他。”
“等等,我们是内部小矛盾,怎么上升到阶级矛盾?”
“老师说过,子不教父之过。”
说完,小手牵着许深来到买水果的区域。人来人往,短短的几处横向走道也被拦住去路。
“姐姐你快看,我爸爸就是那里个子最高的人。”
许深抬头一看,还真是。还感觉背影有些熟悉,“你爸爸在外打工,很少回来看你?”
小涵一下被戳中心思,红了眼眶。许深只是根据孩子描述前后推测罢了,到这时,责怪起自己过于职业分析。
“爸爸是很久没来看小涵了,但妈妈说,爸爸一直都挂念着小涵,无论走到哪里。”
原来在那熟悉的背影旁边,正有个穿着素雅,淡笑如菊的女人。他们一高一低,看过去般配得很。
只是,那女人转过头来的正脸,让许深大惊失色,“你今年7岁?”
“姐姐怎么知道的,今天还是我生日呢。”
“那你爸爸是谁?”
“我爸爸叫郗云——”
许深下意识捂住了小涵的嘴,手里的料酒交错跌落。一瞬间,碎片遍地,染上沉沉的颜色。
对面的人听到响声,很快辨认到小涵所处的位置,正急忙赶来。许深推开孩子,避重就轻,躲开了那些碎片杂物。
而她自己,慌乱而逃。
其实很多戏码,不像电视剧,说走就走。有再多的颜面,也被迎面走来的工作人员也拦下。“小姐你还没进行赔偿,不能走,请跟我去收银台结账。”
许深想着也好,起码背对身后。
可手臂被人从后紧拽,距上次出事,肩上的新肉还未长好。这一用劲,应该刚结痂的地方又渗了血水。
郗云清冷的嗓音,包裹她的整个脑后,“是你推了小涵?”
许深深觉可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对,是我。”
这下,两人都认清了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董尘清,连忙叫了声姐姐,比以往几年叫的更为亲热。足足,让许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才小涵叫我阿姨,我心想着,按我这年纪还能装个嫩,扮成姐姐。现在,是怎么都逃脱不来了吧。”
当初,董尘清是恨极了她。索性出了那档子事后,百口莫辩,许深就选择搬出去住。可谁能想到,不长不短的七年,竟能磨了人的性子,变成现在这样。
“姐姐那么久没回家,也应该回去看看了吧。现在我跟小涵也搬出去住,不会再像以前打扰姐姐了。”
许深没有做答,郗云站在一旁开口道,“一切都过去了。”
“你当初还说,这孩子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
许深好奇看他,只见董尘清轻微拉了一下他衣角,提醒小涵在场的事实。郗云脸色不太好看的闭上嘴,从来没有看过他这种,被牵扯摆布的样子,许深嘲讽的心情大好,“祝你们一家三口团圆,生活和和美美。”
走出超市后,许深依旧没买到料酒,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庭舒你这么早就下班了?”
“不是。局里有一项紧急任务,我恐怕今晚回不来了。”
许深掂了掂袋子的重量,“没关系,反正是我自己烧的菜,冷了还可以帮你加热。”
那头顿了半秒,“等我,晚上我一定回来。”
“好,你注意安全。”
到了夜里九点,门外还是没有人经过的迹象。许深看着桌上满满的菜,和面前空置的碗。等人时间一久,饭菜便凉了。
这套房子本就是庭舒的,设计的风格许深很是喜欢。只是在一人时,原本大气的格局,显得空荡无物。
又过去了两个小时,许深关掉了屋内其余的灯,唯独留了餐桌上的小灯。它是由不规则金属架构成,里面一层是乳白磨砂的瓷盘。等灯光一亮,从灯芯最底部,嫩黄的纹路蔓延而上,若隐若现。
她心想,等人的感觉兴许不错。
后来的思绪,是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乱的。23点36分,果然是庭舒守约的性格。
几天未见,庭舒有些消瘦,可毕竟军人的底子在那。依旧端着脊梁,目光星亮道,“深深,我回来了。”
许深伸手拉他进来,却听见他气息不稳的喘了口气。转头看见背后又多出个身影,是付斐。原来他的大半个身子,全靠付斐抵着。
“你受伤了?快进来。”
家里自然是没有医药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准备,付斐竟随身带了一个。
许深二话不说,脱下庭舒衣服,来不及欣赏精瘦的线条和纹理。有些感慨幸好连莹莹不在,这种必要的护内情节,她多少还是有的。
光是背部那赫然明显的伤痕,也可以猜测到今晚状况的激烈,还好没有大面积出血。不过,许深好奇道,“庭舒都受伤了,你怎么没有?”
付斐被吓得一颤,连忙看向庭舒。
“是我太想抓到坏人了。”一边制止了许深替他包扎得手,笑着开口,“让付斐来吧,你不熟悉这些。”
许深挑眉,“你怀疑我?”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