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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成洋》 8.夏天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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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两年、三年……我以为时间久了,我就能抚平那些伤痛。你的,还有我的……蓦然回首,你在这头,我在那头。我很矛盾,我很恨你可是还爱着你。你的名字是我的心事。

    直到今天,我再一次见到了你,我亲爱的妹妹……

    有些话,适合烂在心里,有些痛苦,适合无声无息的忘记。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的父亲并不爱我的母亲,他们的婚姻只是利益的产物。之后,母亲便死了。

    我只是一颗无力而可笑的棋子,我的父亲并不爱我,也从来没对我笑过。可是有个女人却把我当作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她告诉我,没有哪个孩子的出生是不被祝福。

    在我六岁的那一年,她和我的父亲结婚了。那一天,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对一个女人笑。原来,爸爸也是会笑的。只是,他不爱我,也不爱妈妈……所以他才不对我们笑的吧。

    我不想呆在那个婚礼上,大家都是笑着的,只有我……想哭……“那个女人嫁给爸爸后,他们很快就会有了小弟弟或小妹妹,她再也不会对我好了。”我一个人躲在天台上哭。

    于是,我遇见了你……

    从那一天,你叫我第一声哥哥开始,就注定此生纠缠。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当作是一个女孩来喜欢,从来不是妹妹……从小到大,都没有对一个人这样执着过。我想,只要和你在一起,其他的我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看着你笑,我内心的坚冰都融化了,因为你的笑容真的无敌阳光。你会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分享你的快乐和悲伤。你说你会把你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因为我就是你的全世界。

    那个傻傻地在寒风里等了我三个钟头,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冷到鼻子发红的你,还笑呵呵地看着我说不冷。

    生病的时候,你知道我不喜欢按时吃药,便在药盒上面写下了每种药一次多少片,一天几次的提醒。看着你认真的样子,我就想,你是上天赏赐给我的天使吧?

    你总是忘记带纸巾,你的坏习惯大概是我惯出来的吧。

    你总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垃圾食品,但总是每样只吃一点,其余都是我帮你解决的。

    你总是上一秒还是笑着的,下一秒却流露出忧郁的神情。

    你喜欢小动物,但是却害怕饲养它们。因为它们生病或死亡,会让你伤心难过很久。

    明明怕打针,看到献血车就要拉着我去献血。结果因为未成年,变成我一个人献血了。采血针刺入我静脉的时候,你表情比我还痛苦。

    表面上你乐观爱笑,可在我面前却经常流泪。我想,你的眼泪都是属于我的。

    为了帮你收集你喜欢的kfc的玩具熊,我吃了整整一个月的儿童套餐。可是看到你满足的笑,就觉得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为了你的生日礼物跑遍这个城市的大大小小的商店。

    期待每天清晨的来临,因为上学就能看到你。看着你每天和你讨厌的数学习题战斗,我却在一旁坏心眼地笑,“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我自己做!”那个时候你就很爱逞强呢!

    我们一起唱歌,一起打闹。一起去游乐园,一起看天上的星星。一起吃校门口路边的小摊。一起在路边看站牌上看这辆车通向城市的什么地方。

    那个夜晚,我们看着最后一班车开走。我问了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深爱一个人,你会为他做什么?”

    “我愿意为他而死!”你说得无比认真,我却笑你傻。

    “因为我不想让我爱的人死,所以我愿意替他死去!”

    “可是你死了,他却从此再也不快乐。”

    “那我们就一起死!任何感情都不会永恒,可是死亡却可以。”你这句话时,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却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望着空荡荡的轨道,然后我们做了此生最疯狂的事情——你扑通一下跳了下去。吓得我心脏狠狠抖了一下,你仰脸看我,向我伸出手。

    我第一次牵到了你的手,好像把前前后后几十年的年华都紧握在手。地铁和火车不同,两边高墙,无处可逃。

    “这里真奇怪,唯有这里,没有做完美的安全措施。”我说,看着深不见底的前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汹涌的滚滚而来,大概是威胁和死亡。

    “如果列车即将驶来,我想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去爱。”我想我爱上了你的疯狂,我只是紧紧地抱住你。

    你却笑着推开了我,“可我还不想死呢。”然后慢慢地爬上去,头却始终垂着,莫名觉出一些无力和脆弱。

    我爬上去,轻轻抓住你的小指,然后侵占至掌心。

    “哇,好冷。”一瞬间你又变成了原来的你,紧缩着瘦小的身子,挨在我的身上。我笑着把你的手放在我外套左边的口袋里。我们就这样牵着手,默默等车。明天醒来,就不是一个人。

    还记得你放在我家阳台上的那盆草莓盆栽吗?现在它还在生长着,只是再也没能结出红艳艳的果实。

    “夏天,草莓结果了,你看。”你很惊喜,伸手轻轻摘下来,然后你把它咬在唇边,“一人一半吧。”

    我俯身吻下去,芳香鲜美的草莓流入口腔。

    究竟是什么原因一个吻便足以耗尽我们所有能量,最后我们都傻傻的哭了。

    “妈,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下次带给妈妈见见!”

    “她……你见过。”母亲夹菜的手停了下来,狐疑地望着我,也许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

    “苏梓鱼。”我平静地说出了你的名字。然后只听见“咣当”一声,碗从她的手里掉了下来。她表情复杂地望着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妈!她不是我表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这些,我都知道。”短短几秒,她的表情由开始的震恐变成了痛哭。

    “夏天,你们……你不能爱她!”

    “为什么?!”

    “她是你的……亲生妹妹!”时间仿佛突然静下来,只剩下母亲隐隐的低泣。

    “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高三那年,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你是父亲和那个女人的孩子。所以,我是该爱你,还是该恨你呢?我一岁的时候,那个女人怀孕了。你出生以后,她把你交给了她的姐姐抚养。而这件事,你永远不会知道的。它将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知道父亲和另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之后,原本患有抑郁症的母亲就疯了。她被父亲送进了疗养院里,在我四岁的那年冬天——服毒自杀了。我对母亲的记忆基本上是没有的。自我有记忆以来,照顾我的一直是那个女人。她说她只有我这一个孩子。

    只是,为什么?上苍要在让我爱上你之后,然后告诉我不能爱你。为什么你要是我的妹妹?而你的母亲还是那个间接害死了我母亲的人!!而你却能一直这样自由的、幸福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上天真是不公平!

    明明让我们血脉相连,却要让我们相爱!

    明明让我们相爱,却要让我们站在相互憎恨的彼端。

    你的名字成了在我心里的一根毒刺……

    那晚,一下子知道了那么多痛苦事实的我,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其实并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心里特别难受,没有目的地心痛。有时候,人过于清醒是一种罪过,如果能糊涂一点,不要这么理智,或许更好。那么酒,或许能让我糊涂……过了许久,真的有一点点的醉意,胃里翻江倒海,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这时,思想真的好乱,记忆又被翻出,仿佛时光在倒流。开心的事,都忘了,怎么也想不起,只记得那些伤与痛。似乎看见了一个孩子躲在被子里哭,是的,那就是我。

    之后,连抽烟也学会了。我开始日日夜夜不回家,在学校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想过不去学校,但还是想看到你的笑颜。对于那些喜欢我的女生,我也开始来者不拒,和于芊芊……也是那个时候走近的。

    我不知道于芊芊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可是亲手将你我关系毁灭的人——却是我。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原来……你恨我?……所以,你想看着我痛苦?让我爱上你,让我离不开你,然后再无情地将我推开。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对不对?对不对!!”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心是否和我一样,在流血?

    我多想告诉你,我虽然恨你,但从未想过要伤害你。然后你像个透明人一样活在我眼皮底下,连呼吸都屏蔽,处于免扰状态。我看着你强颜欢笑,真是努力呢,比相爱的时候还努力,然后绞痛得直落泪。

    一本一本的日记告诉我,你消失了,从我的世界里。

    我只能找到一个又一个你的名字,在密密麻麻的字缝隙中顽强的呼吸着,在目光无法到达的地方平静的笑着,一如你来时的温暖。

    我该怎样感觉你,我该怎么怀念你,我该怎么回到过去?

    那个时候你就喜欢在我的课本上涂鸦呢。我凝视着你的双手,那画在数学课本上的手印,没有纹路却牵绊着我的心,我时常把你从记忆捞出了,看一看那年的你。

    今天,时间已经太遥远了。我丝毫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还是那个蹦蹦跳跳、爱哭爱笑的小女孩呢?

    回首望去,来时的路,只剩下我一个的脚印,正顽强的向你延伸,凌乱却坚定。没有人能够了解,一个人追寻的脚步,是如此的寂寞又是如此的幸福。我说,是的。时间前行,我正在慢慢死去,正在萎缩。我终究会变成一颗轻轻的沙尘,随风飘逝。

    我把我们的记忆留在天空,只有鸟只有云朵只有你只有我才知道,我们曾经的美丽。

    那天,我站在路边,一阵风呼呼的扑面而来,扬起的灰尘让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一刻,我想起了你温柔的脸庞和清新的微笑。

    我的心情湿漉漉的,悲伤扬起胜利的旗帜,向我耀武扬威,而我没有抵抗的能力,也真的妥协了。多少次又多少次,回忆把生活划成一个圈,而我们在原地转了无数次,无法解脱。

    总是希望回到最初相识的地点,如果能够再一次选择的话,以为可以爱得更单纯。一些人遇见了,一些人失去了,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四季流转着,最后又会留下谁,陪伴在身旁。似乎开始越来越多的失去,代替了所得。

    那些岁月中深深浅浅的痕迹,那些无法定格的记忆,又要如何取舍。寻一杯冰冷的水,来解救干渴的喉咙。

    写一些忧伤的文字,记录着一些琐碎的生活。

    十指相握给自己取暖,只能维持的瞬间。谁说,懂得放开,心胸便会坦然。我微笑,是不是真的懂得成全。看到他紧握着你的双手,我嫉妒,我发疯一样的嫉妒……也许我不该在乎什么世俗,在乎别人的目光与流言蜚语,带你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

    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母亲的恨消耗殆尽,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我遇见你。

    我有很多回忆是关于你的,可是你偏执地认为自己不过是个路人甲。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出无头无尾的闹剧,我也会坚持到你退场后全世界黯淡下来的那一刻,执一盏小灯,站在回忆里等你。

    我们看得到繁华,却摸不到回忆。

    放过它,却放不过自己……

    你就像阳光,照进我心里阴霾的地方,刺痛了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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