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余晖支撑着大地最后的光亮,漫无边际的林海此起彼伏,暗绿的林海与暗红的天边混在一起,分不清倒底谁覆盖着谁,两个弱小的身影穿梭在林海下,不断向前跑着,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奔向希望,但他们知道吗,希望是那么近,可又是那么的遥远。
“狗子哥,我饿了。”
一个小女孩儿浑身都是泥巴,细嫩的小手被长满刺的草划出一道道细细的伤口,她眼里转悠着泪花努力加快脚步跟上眼前的男孩儿。
狗子没有理睬她,反而又加快了脚步。
“哎呦!”
小女孩儿本就劳累力衰,再加上饥饿难耐,一不小心被树枝绊倒,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听见身后的女孩摔倒,狗子皱了皱眉,转过身去扶她起来,小女孩儿无助的趴在地上,受尽委屈的模样,内心期待着会得到安慰,但看到狗子那张沾满土和鲜血的坚毅脸庞后,她低下了头,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
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了,狗子内心越来越不安,为了躲避日本人的屠杀,他只好带着妹妹趁乱藏进森林,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
当时他正带着妹妹在家玩耍,只听见外面有人呼喊吵闹,之后就看见那些日本人说着听不懂的话撞门而入,他们手里拿着长长的枪,个个面色凶狠,嗷嗷直叫,一进院子,就到处翻东西,砸东西,狗子一家人被几个日本兵像轰小鸡仔一样,轰出家门。
日本兵强迫他们站在门外,狗子爹一直紧紧握着狗子和狗子娘的手,一个日本兵见了,一边叫唤着,一边拉出狗子爹,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日本兵当着他们的面毫无预兆,就开枪打死了狗子爹。
与此同时,村里四面八法都乱了套,不断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狗子娘被日本人拖走,狗子奶奶也倒在了血泊中,只留下两个孩子惊呆在原地,那几个日本兵此时对他们并不感兴趣,扭头提着带有刺刀的长枪又冲进了其他人家。
狗子脸上溅满了奶奶的血,他惊恐的蹬着眼睛看着前方,大口大口喘着气,见日本兵走远了,一把拉起妹妹想跑到二叔家躲避,但却在二叔家门口看到日本兵正在烧他们的房子,狗子二叔也被刺死在地上,狗子妹妹看到眼前一幕,“哇”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这引起了几个日本兵的注意,一个日本兵赤膊着转过身,一脸淫笑的看着两个孩子,狗子颤抖着身体,看到了那日本兵身后躺在地上**着下半身的二婶,他立马拉着妹妹跑进了胡同里,萎缩在一个角落,恐怖的叫声不绝于耳,为了不被那些日本兵伤害,狗子只好强鼓起勇气一路拉着妹妹又跑进了森林里。
狗子大名叫江恒,跟着他跑出来的小女孩是他二叔的二女儿江璐,只不过家里人很少叫他大名,都习惯叫他小名,村子里也不会计较名字是否儒雅文明,简单顺口就好。
他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着,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江璐蹲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别看狗子才十二岁,却是人小鬼大,机灵的很,对于日本人入侵一事早有耳闻,而且关于他哥哥们的死,心里也一直耿耿于怀,今日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未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开始了逃亡之路。
他毕竟也还是个孩子,肚子饿了,天黑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家了,狗子望着村里的方向,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江璐看见哥哥在哭,也跟着哭了起来,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间黑暗已经蚕食了四周的一切。
“狗子哥,我想娘!”江璐蜷缩着身体紧紧靠在狗子一侧哽咽道。
狗子轻轻抚了抚江璐的头,强忍着泪水,安慰道:“你娘二婶这会儿可能在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找她。”
江璐抬起头,眼神充满了期待,兴奋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这”
狗子眼神飘向漆黑的夜空,他也想回去,想躺在妈妈的怀里,看着奶奶数落着粗心的爸爸,自己在一旁明目张胆的开怀大笑,明明才和爹娘团聚,却又再次分开,而且可能是永远的分开,这是梦中都不会出现的事。
漆黑的夜里,时不时传来两三声奇怪的鸟叫,听不出远近,那声音却是穿人心魂,摄人心魄,草丛里频频发出沙沙的声音,惊恐的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瑟瑟发抖。
“狗子哥,我怕。”
狗子抱着紧紧贴在他身上的小江璐,时刻警惕着周围,夜越来越深,林中却是越来越活跃了,各种奇怪的声音相继传来,虫鸣,鸟鸣,小兽的低吼,两个孩子像是砧板上的肉,那么脆弱,那么孤独无助,只能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未知的结果。
小江璐已睡得深沉,发出微微的鼾声,狗子抱着她,不断的打着哈欠,困意越来越浓,两只眼皮似坠了千金,死命的想落下,他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周身突然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颤,惊醒了自己,林中此时像是开了集市一般,喧嚣声不断,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生物只有在夜晚,才会肆无忌惮的出来活动,捕食者也需要休息,这是物竞天择的规律。
低头看了看怀里得小江璐,依旧睡得安稳,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回想着白天看到的一切,每一幕都令他悲恐万分,那些日本兵简直是行走在人间的恶鬼,长着狰狞的面孔,渗人的獠牙,还会露出邪恶的怪笑,远比他看到的吊死鬼可怕一万倍,他们肆无忌惮,毫无怜悯,同情心,这一切都是他不曾遇到过,也不曾听到过的。
越想脊背凉气越重,冷汗也已经打湿了衣服,第二个寒颤紧接而来,小江璐被吵醒了,睡眼惺忪的瞧了瞧狗子憔悴的脸,余光却在树上发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也正在看着她,小江璐顿时小脸煞白,这个黑影的面孔她好熟悉,好熟悉,虽看不太清,但那长长的头发,好像妈妈的头发。
“妈妈?”小江璐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狗子莫名的看了眼小江璐,见她眼睛盯着自己的头顶,他后背脊梁又是一阵凉意,自己确实也感觉到了一些说不出的异样,难道是头顶有什么东西?
“咦,不是妈妈,它飞走了。”
小江璐自顾的嘟囔着,狗子只听到头上有拍打翅膀的声音,那声音划过树枝,清晰可闻有树枝折断了,他额头冷汗沁出,心里想着,可能只是一只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