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叔让江恒踏足那条龙的领域绝非一时突发奇想,旱猴子虽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被除掉,也算是离开了此地,只是现在的田地急需一场大雨,而天上却迟迟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即使没了旱猴子,粮食也将会颗粒无收,另一场灾难马上就会来临。
这使他日夜难寐,而在村中偶然感到的波动唤起了他希望,这里还隐藏着一条神秘莫测的龙,因为它过于强大,即使偶然感到它的气息,也会引人震颤,令一切生物敬而远之。
但是江恒却不一样,这小子不仅可以靠近它的栖息地,还丝毫感觉不到那霸气外漏的震慑气息,即使江恒内心是胆寒的,但却不像他连靠近都是妄想,或许这小子有能力解救这里,也只有他能做到了,龚叔坚信着这一点。
江恒战战兢兢的望着漆黑的洞口,脚下似长了钉子,难以动弹,他悄悄侧过头瞥了一眼龚叔,龚叔此刻似一尊雕像,面无表情,两只手自然垂着,双目一直注视着他,他已经没有了退路,龚叔,江璐和大家都在期盼着一场大雨,而一切的希望就在脚下,只要迈下这一步,至少还有成功的可能。
他没在犹豫,跳进了漆黑的洞中,光明瞬间消失在他的眼前,与上次不同的是,他没有恐惧和退意,心里所承载的所有人的希望,就是无尽的光亮和勇气力量的来源。
他在黑暗中漂浮着,不断摸索着,人类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找到了凹凸不平的洞壁,两只手触碰着实物,心里踏实不少,江恒没有急着开口呼叫,他在试着适应这里。
这里没有一丝声响,光明无法渗透进来,双眼双目犹如摆设,他试着来到洞底,却发现这洞似乎深不见底,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有几个小时,或许只是几分钟,江恒对着黑暗中呼叫道:“至高无上的龙啊,我知道我侵犯了你的地盘,但这也是被逼无奈,我只希望你能帮帮我,帮帮地上那些可怜的人。”
这些话被黑暗无情的吞噬掉了,一去不复返,过了许久都没有答复,他开始怀疑那龙还在不在了,只好又大声喊道:“至高无上的龙,我祈求你现身可以吗?”
依旧没有回应,江恒孤立无助漂浮在空中,脑子一片空白,他该怎么办,是这条龙根本不在,还是它不想理睬他呢?就这样回去,未免太过失败,它可是大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恒抬腿用力一踹洞壁,自己似鸟一般飞向无尽的黑暗中,他不断挥舞着手臂,尝试飞的远一些,不知这样滑行了多久,才停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洞远比他想象中的大得多,简直可以用不着边际来形容,在这里找一条龙不亚于海底捞针。
他大声呼喊着,“尊贵的龙啊,至高无上的龙,求你现身救救我们为我们带来一场雨吧”
这样的话不知喊了多少遍,嗓子都已经喊哑了,依旧得不到那龙的回复,更感受不到那庞大的身躯,难道是那龙根本不屑于与他对话,就因为他是渺小的人类?江恒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来要求它做什么,甚至与它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失落中夹杂着绝望,绝望的江恒又想起还在忍饥挨饿的江璐,还有那些骨瘦如柴的孩提们,他奋力的摇摇头,对着黑暗中大声喊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六年的那个承诺,你曾承诺解救两个陷于战火中的女孩,这对于你来说微不足道,可惜的是,你并没有兑现的你的诺言!”
江恒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的喊到,他咬着牙,感受着周围一切,生怕错过一点细微的动静。
“你是个骗子,你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这是多么可笑啊,一条龙居然说话不算数,对一个人类撒谎!”
他清晰可闻自己的心跳,这样对一条龙说话,无疑是在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他坚信只要它还在这里,就不会不为所动。
江恒鼓足勇气不断扭着头,感受着周围的变化,可惜的是那龙依旧没有现身,似乎它真的不在这里了,“我万万没想到,一条龙竟也会躲在漆黑的窝里逃避自己干过的事,真是太可笑了。”
他似泄了气的皮球,哀叹一声,转身去找来时的出口,不甘心的随口又贬低那条龙一句。
自己已经尽力了,事情果真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就知道一条龙怎么会接受一个凡人的请求,江恒向来的方向划动着。不得不说,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方向感,无论是谁都只会迷失在这黑暗中。
他凭着记忆摸索着进来的洞口,手掌所触皆是些土石块,摸着摸着一股异样的触感吓了他一跳,江恒急忙缩回手,汗毛直立,刚刚摸到的绝不是土块或者石块,那光滑冰冷的触感,就像是摸到冰上一般,他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再次摸去,那异样的东西还在,上下摸去,似乎连成了一片。
他用手指抠了抠那冰冷光滑的表面,指甲明显可以感到那表面并不平顺,而且坚硬无比,这到底什么挡住了去路,江恒又向其他方向划了几米,依旧触得到这东西,一种不好的预感迎上心头,这不会是那条龙吧?
不知是该绝望还是该兴奋,原来这条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还废了那么大周折去找,它一动不动不会睡着了吧,那刚刚的话应该没被听见,万幸万幸。
“至高无”
江恒话说到一半,一股强大的喘息扑面而来,这喘息将他喷出好远。
他用手捂着脸,只感觉周身顿时陷入寒气中,片刻后寒意才渐渐褪去,他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是谁扰我清净?”
这声音听起来不怒自威,憾人心弦,庄严不可侵犯,江恒只感到阵阵压迫感袭来,他不断祈祷着刚刚所说的话没被听见。
“我,我是”江恒结结巴巴的上下牙直打颤,他不敢想象面前的这个生物倒地有多大,传闻龙有十几米,甚至几十米,但他只觉得这条龙身躯庞大到不可估量。
“区区人类竟也敢进入我的洞穴。”
江恒此时已吓得不敢说话,若是在陆地上碰见它,估摸早吓得屁滚尿流了。
“我记得你,你曾经来过。”
它说它记得他,江恒顿时受宠若惊,心中一喜,既然它记得他,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不是那个卑微弱小的蝼蚁了,变成一只大的卑微弱小的蝼蚁了。”那龙又立马讽刺道。
这句话峰回路转,江恒一颗激动颤抖的心瞬间转为颤颤巍巍,这摆明了就是一条恶龙,他还幻想着这条龙能帮他,简直是做梦。
江恒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寒蝉若禁的飘在哪里,那条龙转动了一下身躯,他感觉到似乎有面城墙在身前晃动一般,死定了,死定了,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了。
“你知道你扰了我清净会受到什么惩罚吗?”那龙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威胁他道。
“不,不知道。”江恒唯唯诺诺的回道。
“你将会永远泯没于这黑暗中!”
这句话似晴天霹雳惊醒了麻木的江恒,他不能被它震慑到,即使希望渺茫,也要放手一搏才对,额头的冷汗聚成了一大滴,他轻轻拭去,小声地说道:“你不能杀我,我今日来,不是来送死的,而是来要债的。”
“要债?”
“对,你欠我二叔一个承诺!”
“承诺?”
“你不记得了吗,六年前你曾对一个男人许诺,救他的两个女儿,而你却失言了!”
那龙似乎陷入沉思,只可感觉到它粗狂的喘息声。
江恒乘胜追击道:“你身为一条至高无上,受万人敬仰的龙,却失言于一个人类,这难道不是耻辱,笑话吗?”
那龙摆动着巨大的身躯,可感觉到它有些躁动,江恒也不敢再继续说些什么,只是希望它还能有点良知,记起自己的诺言。
那龙贴近了江恒,压低声音道:“确实有这件事,只是那个人和他的孩子已经死了,你想怎么样,复活他们吗,我可做不到。”
“不,不是要你复活他们,我希望你用另一种方式来兑现诺言。”
“你是在威胁我吗?”黑暗中的龙不悦的说道。
“不,我在恳求你!”江恒不卑不亢的回道。
“那你想要干什么?”
“我希望你能在此地降一场大雨,填满河流,滋润万物。”
那龙不屑一笑道:“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更没有资格要求我降雨,我的诺言与你毫无瓜葛,快趁现在像一只老鼠似的溜出去吧。”
江恒猜到它会翻脸,镇定自若的交涉道:“或许我没资格,但我二叔的女儿江璐有资格,她侥幸苟且活了下来,而现在她就要因为旱灾饿死了,你难道依然见死不救吗?”
“我二叔已经死了一个女儿,本质上你已经违背了诺言,但现在上苍给了你一个赎罪的机会,降雨救下他另一个女儿!”江恒慷慨激昂的对那条龙质问道。
“世间因果,缘生缘灭,只要你肯降雨,这个诺言也算兑现了,也不枉失你贵为龙的身份。”江恒劝说道。
那龙沉默良久,庞大的身躯在这漆黑的洞穴里不断盘旋,感慨道:“当时的诺言已经违背,不需要再多的借口去狡辩,只是我接受你的意见,可以降雨,好久没出了,就当去外面动动筋骨了。”
江恒闻其愿意降雨,大喜过望,连忙道谢,黑暗中的那条龙并未理睬他,身躯撼动,瞬间钻出地面,响声振聋发聩,它的一只脚抓着江恒将其带出洞穴,扔到地面上。
外面等候多时,忧心忡忡的龚叔只见一只巨大黑龙破土而出,其身长达几百米,粗细犹如一个普通的房子,四周土石瓦砾也随之四处崩散,声势浩大,还未来得及看清那黑龙的容貌,它便一飞冲天,渺小不可见了。
龚叔被这阵势吓得蹲坐在地上,望着黑龙消失之处久久回不过神,呆如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