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四周,苏离盘膝而坐,精血从体内自四脉中涌动出来,如同一条条红纱锦缎缠绕着他起舞。
四下的霞光被渡上了一层层的金红。苏离一直没有睁开双眼,他在感受,感受着盘古之心的方位,这是献祭的第一步。
正在这时,苏离感受到一股强光直射自己的双眼,同时有不可抗拒的能量正在将他的精血牵引而去,伴随而来的,还有血脉的膨胀,和悸动的高潮。
苏离睁开双眼,只见前方是一个发着耀眼亮光的椭圆状物体。一层层符界将它围了起来。苏离感受到它在跳动,连同自己的心脏,两者的跳动是一致的。
“盘古之心,这就是盘古始祖以帝葬之术留下来归正气,衡万物,制邪物的东西。”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驱使着苏离慢步向前,他听到有一种来自里面对他强烈的呼唤。
走挨近,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巨大的吸力从里面而来,将苏离拉了进去。
“你来了,孩子。”
与周围宏伟大气的空间相比,这声音没有透露出一丝至高无上的威严,倒像是寻常人家,老人对小孩的呵护之声。
苏离转过头去,看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向着自己蹒跚而来。老人一身素衫白衣,全身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实,像是一缕残魂,走到苏离的跟前,拉着他的双手,仔细的端详起来。
苏离没有做出任何抵制反抗的动作,因为老人虽然很模糊,但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亲切了,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俩个亲人之间一下子久别重逢一般,此刻他的他的心底流动着一股暖流。
“来,始祖带你走走。”
苏离任由老人带着他到处走动,一路上他的手被老人紧紧地攥着。老人一边走,一边低下头来看着他,时不时的对着他耳语。
“你是谁?你又知道我是谁?”这句话一出,苏离顿时就后悔了,因为自己的这句话问得实在是好蠢。
出现在盘古之心里面,并且口称“始祖”,这些都已经在向他表明,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正是地球秘境的缔造者,异世星域中人族的第一战士,盘古始祖。而自己作为盘古族的后人,与他血脉相连,从他对自己的反应看来,他又岂会不知自己的身份?
“真是蠢到家了,居然会问始祖这样的问题。”苏离在心中这样想着,可是除了这句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请礼问安?显得太唐突;嘘寒问暖?那是老辈对小辈做的;恭敬如宾?那未灭也太见外。反正他现在是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只能是从心里来感受老人给他的那份温暖。
看出了苏离心中的那份不知所措,“你呀,真是人小鬼大,问你始祖这样的问题,不怕被罚?”老人的声音满是宠爱之味。
“我,我……”苏离一时语塞。
“看你,见了始祖慌成这样。”老人用衣袖擦去了苏离脸上的污渍,就像爷爷一般对待调皮完后的孙儿。“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来看我?”语气让人不禁想到“老小孩”三个字。
可他的这一问,倒让苏离变得有话可说了。
“始祖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片秘境的?”
“那是自然,不光如此,当初蕴灵石破裂,始祖我可是动用了不少浩然正气。”放下衣袖,老人又重新拉起了苏离的手。
蕴灵石为万石之精,经千世之修,得天地间至强的防御秘法,可规避一切探知,这也是当初鲲长老将苏离封在里面的原因之一,一来可以完全保住他的性命,二是可以使得杀手无法探得他们的行踪。
而蕴灵石有这样一个特点,进去容易,出来难,这种难不是一般性的难,而是比凡人登天还难。
当初鲲长老将苏离放进去的时候,也同样为往后怎样才能将苏离从中救出而左思右想。可当时的情况,保命要紧。而蕴灵石是唯一的方法,若是晚一步,就不用谈什么以后了,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鲲长老就将婴孩放了进去。
之后,来到秘境,鲲长老和庄周大人尝试了无数办法来打开蕴灵石,可最终的结果是,都没用。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一百多年前,蕴灵石突然破裂,苏离从中降生。而现在苏离终于知道,原来这一切,是始祖在暗中用法。
“始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这的,也知道蕴灵石的事,那他会不会知道异世星域盘古族发生的事。”这样的念头在苏离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如果这样的话,直接让始祖带上自己去灭了那所谓的八大圣古异族,为父亲报仇,再找回母亲,回到这处秘境,那一切不就显得十分美好?要知道,始祖可是号称一族第一战士。”
“始祖,盘古族的灭顶之灾,你知道吗?”苏离问道。
老人转过背去,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不像刚才那般看苏离时充满了温情。“始祖我不仅知道盘古一族所发生的事,还知道你此刻在想些什么。”声音还是像先前一样,但苏离却能够听出一丝的无奈。
“孩子,那是你自己的道,始祖我帮不了你,要知道你始祖我早就以身献祭,寂灭于这尘世之中,已死之人是不能干扰天命法理的。”老人继续说道,面上虽然还在对苏离笑着,可声音却已经有了苍凉之感。
是呀,他已经死了,昨日的辉煌已经过去了,现在,纵使家族被灭。他也只能望而兴叹,无能为力。
“是呀,始祖早就已经寂灭,眼前的只不过是始祖为守护盘古之心,而留下的一丝本源。”这一点从刚进来看到老人,苏离就已经知道。只不过得见始祖实在是太过兴奋,理所应当的就这样想了。
可就算心里这样想,听到始祖那样说,苏离还是觉得有些失落,这样的失落一是来自于自己不值一提的实力,即使他知道这是由于他还很小。
师傅说过,以异世星域的时标来算,他只是个刚满十岁的孩子,修行时间太短,但仇恨的烈焰和寻母的愿望从那天开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现在他对于实力有着近乎疯狂的追求。
再者就是对于未知世界的恐惧,这不代表他不勇敢,因为这是人的本能。
异世星域里面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彻底的未知,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踏上那片土地之后应该怎么做,那片土地上没有一个他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对象,所有的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无论是八族,还是母亲。
他很迷茫,这种迷茫与他报仇寻母的决心无关,归根结底,他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老人知道苏离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八族。自古荒纪就传承下来的八大圣古异族,其实力为异世古星域的最顶层,修行资源占据了万族的一半以上,底蕴更是无法想象。
他能够带领人族取的独立圣战的胜利,但不意味着人族就有实力和八族中的任何一族相抗衡,若非如此,当初他就不用恐人族有灭族之献,以身献祭,化于大宇之中,得此可共人族偏安的一隅之地。
不过与其说八族过于强大,还不如说是人族自己实在是太弱小。特别是现在,盘古族被灭,中神州重新迎来八族割据的时代,人族已经沦为彻彻底底的附庸品和奴隶者。如今人族要想站起来,非得有一个可堪大任的人物来进行领导,这样人族才能从八族的魔爪中得以逃脱,重新获得中神州的的绝对掌控权。
如果要问这个人是谁,老人希望是他的后人,眼前的苏离。
纵使这意味着他要承担很多和失去很多,但他希望是他,不仅是因为他是现在盘古一族的唯一继承人,更是因为这是他的命,他的道,可以说他就是为这一切而生的。因为这些自那场有帝焰之称的雷劫天火烧尽盘古一族时就已经注定了。
老人将一只手搭在苏离的肩上,另一只手抬起苏离的下颚,“孩子,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不怕。”
苏离抬起头来,透过老人的双眼,他看见了遍地的尸体,一个压着一个,一堆连着一堆,血液染红了每一寸焦土,残破的旌旗随风飘扬。偌大的战场上只有一个骑着马、披散着头的战士手执一把战斧,在不顾一切的飞奔着。
他前方是望不到边际、军列整齐的异族战士。这一人一马,奋力直扎,冲入敌方军队。漫天的尘土飞扬着大地,遮住了一切光芒,谁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是人和马从无数的尸体中走了出来。
“这是……”
“独立圣战。”老人抢在苏离前面说了。
苏离看着那一人一马,此刻他完全被里面的那个人给感染了,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人,里面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二者已经化为一体。这样一种奋勇万世,敢于天下先的气概完全将他给彻底征服了,他只觉得心中豪气万丈,什么也不怕了。
“我,不,怕。”苏离在一个字一个字说出的同时,也把这三个字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骨子上。
从这一刻起,他才是真正的背负起了那份属于自己的责任,走上自己的道,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不管前路如何,不管结果怎样,不管有多痛苦、多孤独、多无奈,通通不管,他,苏离今生今世,必以一人之姿,开创人族盛世,造就万族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