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纲为人正直,谈吐得当,李感心地善良,而且礼数周到,两人相谈甚欢。没过多久,两人就变得熟络起来。倒是宛风西难得地守在一旁边,没有发声。
进到里屋,看到屋内的孩子,李感眼中隐隐有忧伤之色泛起,似是触动了陈年旧事。
宛风西正愁不知如何将孩子引出来,眼尖看到李感的神色,立马捕捉住了契机,示意袁纲地将话题引向孩子。在袁昭和宛风西的引导下,李感将身上的一段旧事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出来。
李感本是昭南庄有名的猎户,事业有成,再加上妻贤子孝,日子倒是过得舒心美满。可是在一次带妻儿回娘家省亲的路上,遭遇野兽袭击,妻儿惨遭不幸,相继丧生,虽然拼到最后他还是宰杀了那头野兽得以报仇。不过失去至亲的疼痛让李感的意志开始消沉起来,再加上被野兽伤了脚筋,腿脚变得不灵便,心灰意冷之下的李感,选择了回到昭南庄做一名十户的保长,打算了此残生。
直到李感唉叹完了,宛风西自感时机差不多了,编了个谎言,说两个孩子八字犯冲,需要过契给别人当义子才能一生平安。
这在李感听来,倒像是夫妇俩在同情他的身世,有意让两个孩子来填补他的缺憾。
孤寂多年,李感的心里还是渴望能够再次享受天伦之乐的,当听到宛风西要将两个孩子契在他膝下时,二话不说,欣然答应。改日不如撞日,虽然有些仓促,但双方都是山里人,没有多大讲究。于是,也没看日子,在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过契仪式之后,双方就确立了关系。
入夜后,袁纲将李感安排在偏房住下。
本以为,第二天水会退,结果水又却又上涨了一些,当然这里面也有宛风西的一分功劳。李感只好和大黄滞留在袁家,好在双方已经不是外人了,也没有感到什么不便。
这一留就是留了三天。
宛风西说是为了避嫌,实则是为了偷懒,第二天开始就躲入里屋不出来见人了,丢下两个大男人看顾孩子。好在李感带过孩子,应付起两个孩子来还算得心应手。说也奇怪,两个孩子乖巧无比,也没有见他们哭闹过一声,也不挑食,有得吃就吃,没得吃就睡。李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对宝贝,虽然只有两三天的陪伴,但是积郁在他内心多年的悲伤却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第三天,水好不容易退了不少,李感急急忙忙地离开袁家,去安置庄民们的回迁事宜。
人一走,宛风西就从里屋出来,看到袁纲在用言语逗弄两个孩子,逗得两个婴儿咯咯直笑。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可理解。
“山里的水退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进山,我可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太久。”
袁纲应道:“如果我俩都走了,孩子就没人看管了,还是有点不妥,再等几天吧。”
“把他俩丢给李感不就可以了。”
袁纲眼里却是闪过一丝不忍:“容我再斟酌斟酌。”
“咚咚”敲门声不轻不重,节然有序。
宛风西自然认得这个熟悉的声音,当下一喜道:“估计是那个老乌龟来领孩子了。走,快把孩子抱出去,快呀。”
见袁纲没有动作,宛风西一把夺过两个孩子就往门外走,袁纲紧跟在后。
打开门,老龟还是那幅云淡风轻的含笑模样,驻拐站立,龟须轻捋。在他的脚下,平放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女性婴儿。
宛风西一看之下,火冒三丈。
敢情,老龟又来送孩子了,这次是换成了一个女孩。
老龟慢悠悠地笑道:“小友,别来无恙呀!”
“老乌龟,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把我这里当成育儿坊了!老娘跟你拼了。”宛风西气极之下,将手里的两个小孩反手丢给袁纲,还没等袁纲接好,一道灰萤萤地光芒就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宛风西虽然被制,可嘴上却不老实:“老乌龟,你不得好死有本事就放开我”
“聒噪!”老龟听得心烦,一拐下去,将宛风西敲晕了。
“你”宛风西不甘心地晕了过去。
龟散人一脸歉意地道:“哎呀,太不好意思了,好像下手重了点,他不会被我敲成傻子了吧。”
袁纲托着手里的两个男孩,再看看地上的女孩,哭笑不得起来:“前辈,你这是”
“想跟两位小友再结个善缘呀!这个女孩子多么可爱,以后就有劳你俩看顾了。将来这孩子将来嫁人了,贺礼可别忘了给我备上一份呀。差点忘了,是两份啊,哈哈!”说完,老龟扬笑扎进水里。
袁纲真想破口大骂,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在内心叹息起来。将女孩抱起,才使个法诀唤醒了地上的宛风西。
宛风西一醒来,就破口大骂起来:“老乌龟在哪,我要它把碎尸万段!”四下搜寻没有见到龟散人,心中的一股气没处发泄,狂怒之下直往山脉掠去,准备到山中找几只倒霉的野兽出出气。
身后,远远飘来一句话:“我不理了,孩子交给你管吧。”
袁纲担心宛风西出意外,本想追上去,可是被三个孩子缠着,根本分不开身。手里托着三个孩子,他心中发苦,彷徨之中,想起了李感。也许宛风西的想法是对的,将孩子们托付给李感是个不错的抉择。袁纲带着三个孩子入了屋,然后开始准备起进山的事宜来。
晚上,李感牵着狗来串门了。
袁纲正呆在床边,愁眉苦脸地看着床上的三个孩子。
李感一眼就看到床榻上凭白多了的一个孩子,又没有看到宛风西,李感疑惑起来:“怎么不见弟妹呢?”
袁纲胡乱编了个借口:“这个女孩子是我跟外人生的,今天孩子的生母打上门来,将孩子托付在这里。内人知道后,心里有气,就跟我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赌气地跑回娘家去了。”袁纲不擅长说谎,也不知这个拙劣的谎话能不能骗得过去。
李感也是经历过世面的人,一下子就听出袁纲是有所隐瞒。不过鉴于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不由得担心起来:“弟妹她该不会是一个人回去的吧?”
袁纲点了点头。
“这可不行,不是老哥说你,你怎么能放心让弟妹一个人妇道人家独自回去,路上野兽那么多,那该多危险”念叨了一通,见袁纲还是呆坐着不动,李感开始赶着袁纲出屋,“还不快点去追?去晚了别生了意外可好”
“我一个人看着三个孩子不太方便?”
“我有带过孩子,有些经验,孩子有我看着,一切的都会安好?你放心地去追,早去早回!”李感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怕宛风西重蹈覆辙,拼了命撵袁纲出门。
“老哥,虽然我们相交日了不长,但老哥的为人我还是比较放心地,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这次去,说不定时日会比较久,孩子我就只能托付给你了。我在屋里留了些兽皮,典卖了可以换些钱物。其他一切事宜就有劳老兄了。”
“嗯,早去早回。”
袁纲不舍地凝望了屋内的三个孩子一眼,朝着宛风西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