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日已当午。
等到程氏夫妇肩扛着一大麻袋肉回来时,整个院子里的杂活都被宛南一个人干完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对宛南有说不出的满意。随后夸了他一番便如往常一样,留宛南在程家用饭。
宛南没有推辞,一来这半日活干下来,用力过多确实饥饿,二来他的年龄也差不多到了要出猎的阶段,想通过程大山这个窗口,多了解一些打猎的奇闻趣事。
席间,虽然都是程大力一个在讲说,几人交流不多,却也是吃得顺心。
临走时,程大力扛过来一个布袋,随后打开袋口,开始说将起来。
“里面的肉都分好了,用芭蕉叶隔成了三层。听说你亲生爹娘回来了,既然亲家回来了,总不能不表示点什么,放在最上面的肉就是给你爹娘捎带的一点见面礼。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在他们俩面前多提起提起我们呀。”
宛南试提了一下,发现入手极沉。
这时,程氏拿过一套衣服,摊开上衣,在宛南身上比划起来,一边比划一边说:“这身新衣服是山菊依你的身样学做的手活。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拿给你,就托我这老身出面了。不错,还挺合身的,就是颜色上浅了一点,年轻人穿的话看起来显得不够精神,要是能再改改花色就更好了。”
程大力接过话道:“老婆子,你别打断我讲话。宛南,你听着,放在中间那层的都是你要采办的东西。至于放在最下面的鹿键子肉,那是给你留的。你现在在长身体,锻炼过后一定要多吃肉,肌肉才能结实。这鹿键子肉用来壮体再好不过了”
听着程大力滔滔不绝地讲起键子肉的好处,感受着麻袋沉甸甸的份量,宛南自然能感觉到程家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的,不禁暖意烫心。
从程家出来,宛南没有直接回去,却是绕道去了北墙。
顺着庄子一路朝北,就会来到一堵石墙下面。石墙高耸,绵延将整条北边进山的路都封住了,只在墙下开了个半丈宽的木门容人通过。据说为了保证坚固,墙身全是一水的青岗岩彻就,连建造的格式都是仿造死对头青岗寨的模样的。
平日里,木门紧锁,还有讲武堂的高手轮值把守,鲜少有人能越过石墙到对面去的。所以,除了讲武堂的之外,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堵墙是为了拦住什么。
听庄子的父辈说,以前是没有这堵墙的,想进北山也没有人会阻拦。可是自从白敬宁回到庄子后不久,就有了眼前的这堵墙。
远远望去,峙立的石墙如一面竖立的手掌,将所有意欲窥探的目光都格挡在外。
但再严密的手掌也会有缝。随着时间的侵蚀,墙下的木门局部有些地方已经发烂,却一直没有人上去修理。透过门缝,凑近了能看到墙的那一面,两丘相夹,夹道中间,地面平坦,荒草萋萋,并无特别之处。再看远了些,能隐隐约约看到些葱葱茏茏的参天大树。
在宛南儿时的印象中,北墙的门只打开过一次。那一次,白敬宁跟随云家大少爷云行键的步伐一齐穿过北墙,在山脉中与野兽了奋战了月余后,云行键完成了他的“成人礼”,并带着象征荣耀的黑熊尸体顺利归来。云行键的事迹成为了庄子的一段传说,也成为了庄子年少一辈心中奋斗的标杆。
在程大力的口中听到这个故事后,宛南心中久久不能忘怀。毕竟在他的这个年纪,追寻热血与激情的事迹,总是生活的正调。
所以宛南喜欢静静地在远处看着北墙,想象着墙后面可能出现的各种光怪陆离,自怡自乐,而这也是宛南不多的爱好之一。
宛南是知道的,白亚东已经带着他的几个玩伴,翻过这一面墙,到对面去玩过几次。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逾越这一道石墙。
因为在他看来,他是令长辈放心的孩子,所以隔着并不是这堵北墙的,而是他的自律!
此时,和宛南一样,静静看着北墙的,还有一个人,不过他却是在墙的另一面。
隐蔽的巨树后,此人盘腿坐在野狼背上,挺直了腰板,一支手夹在腋下,另一支手的手指富有律动地轻叩着脸颊。
“唳—”
声音似鹰似雕,如鹰击长空的战备声,声透白云之上。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略一思索,脸露喜色。
一催膝下座骑,野狼目视前方,蹑足带着他缓缓后撤倒退,慢慢隐于大树的树影之中,最后隐入北山的整片茂林之中。
除了他,此时昭南庄里听到飞禽声的还有袁纲和宛风西二人。
“畜生!”
宛风西正在打坐,陡然听得声音传来,怒火升腾,大骂一声化出真身直飞上空。
整个昭南庄都在这一阵大风中瑟瑟晃动起来。
袁香蒲正在忙活,院子里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她差点站立不住。
“小心呀,这么还是这个急性子!”袁纲自感不妙,从另一个屋子里急急追了出来,早已不见宛风西的踪影。他脸上泛起一阵苦笑,心想直骂,宛风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很快麻烦又要找上门了。袁纲怕麻烦招惹到李感他们身上,不敢去支援宛风西,只好坐镇草舍。
果然,整个庄子都被这阵突然而来的怪风弄得沸沸腾腾,要是寻常人家还好,只是闲话几句,或是骂几句爹娘这事就揭了过去,但有心人还是一下子就识别出了其中的名堂。。
“驭风术!”
白敬宁是最早反应过来的几个人之一,并一下子就识别出了招式。仅从这撼动整个庄子的阵势推断,他就能看出发功之人功力不低。在他的治下,竟然藏着一个不知名的高手,俗话说,卧床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心中惶恐之下,立马就叫了个心腹,去探了个究竟。
那边,袁纲有意找来李感喝茶,闲话家常。谈到教育孩子方面的话题时,李感是真的心无旁骛,讲个不停,而袁纲看似用心在听,实则心思全在院子外。
一切看似没有什么异常,但袁纲知道,暗地里,正有好几双眼睛在往草舍这边窥望。
袁纲担心宛风西之余,心里不禁有些怀疑,昭南庄还能不能长住下去了,心中发闷,口中的茶喝得更急了些。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中,打呼声又飘了过来
“呼啦噜!”
袁纲正想叫骂,话到嗓子却没来由的会心一笑,摇了摇头,他发现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了。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心里想道。
也许,袁昭并不是如外人看来,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