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草舍,袁昭在院子里哼着小调,荡起了秋千。
对于柳絮舞的训练,自然是不能落下的。
宛南练起功来一板一眼,没有半点马虎。而袁昭却在用他感觉最舒服的方式来进行修炼。
他在院子的黄杏树下弄了个秋千,又在院子里堆了个厚厚的草垛,还彻了个水池。
在秋千荡到最高处时,他会纵身跳下,天冷时就落在软绵绵的草垛上,天热时就落在冰凉的池水里。
他的行为看似偷懒,可是又让人怪责不了。
最近天热,袁昭跳得累了,用手枕着头,舒服地泡在池子里,沐着月光准备打盹。
还未入睡前,闲来无事,他就用起了“据点扩散”,翻阅起“梦游”时的记忆来。
一路上,他所经过的地方,景物如走马观花般地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回溯,重现着。
一遍看下来,他的脑袋发沉,就泡在池里睡下了。
程大力受戚并计所托,来跟李感相商,准备过段时间征召兄弟俩进入猎队。
他人未到,声先传了进来:“宛南,你大力叔来了!还不快点出来见我。”
进了院子,没有见到宛南,只看到袁昭穿着衣服在泡澡。
程大力的声音嗡嗡直响:“我们家宛南呢?”
袁昭掏了掏耳朵,半睁开一只眼睛,瞄到程大力背上的麻袋,心思活了起来,向天一指道:“在屋顶上,正准备拆房子呢!”
顺着袁昭所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了,宛南分明只是在厨房的屋顶上安静地打着坐。
月华如水,在宛南的一呼一吸间,月光竟似有灵性似的,如晨雾般倾洒在他的周遭。看上去,他坐的位置,明显要比其他地方亮上些微。
程大力笑了,笑里带着几分宠溺,忽而嗡声嗔道:“你这小子,净说瞎话。”
袁昭神秘地一笑:“就知道你不信,跟我来吧。”
他从池子里出来,一身是水地领着程大力来到厨房,然后生了火,又往灶里添了不少柴火。
“大力叔,这次带了什么好吃,赶紧拿出来热热,我肚子饿得很。”
程大力将肩上的麻袋放下,敞开了袋口。
袁昭翻找出一大块烟熏的腌肉,加水放进锅里烹煮,然后两眼发亮地直盯着锅里,不多时,锅里就冒出腾腾地热气来。
程大力不依了:“袁昭,肉给你了,就该把话说开了,别藏头藏尾的,你刚刚说宛南怎么回事了?”
袁昭侧过脸,嘴角上翘,笑道:“大力叔,我是老实人,从来就不骗人。宛南要怎么拆房子,你马上就能知道了,不过现在得赶紧把肉拿出来吧,晚了说不定就吃不到了。来,大力叔,你帮我再添把火,把灶子旺旺。”
程大力又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蹲在灶口照顾着火势。
灶里的烟火气顺着烟囱,一路窜上屋顶,然后流失在夜里。
有些还没燃烧完全的木炭火花子,在微黑的夜里,发着明灭不定的光,迷失在夜空之中。
宛南离烟囱坐得近,一些火星子被宛南的心法牵引了过去,那些火星绕在宛南的手臂周围,如萤火虫一般。
随着他心法的催动,火星越聚越多,忽然宛南座下用来盖顶的香蒲干草着了起来。
宛南感觉双膝火热,从打坐中回过神,接连几脚将着了火的干草踢开,由于发力较猛,差点将屋顶掀去了六分之一。
他被戏弄过几次,只是想了一下心里就有了答案。
“哥—”
他大吼一声,跳了下来,看到厨房里,袁昭正在用嘴哈走兽肉上的热气,然后将肉沾上盐巴,往嘴里塞去,顿时火气大发。
冲进厨房里,陡然看到蹲在灶旁的程大力,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力叔,是你在烧灶?”
袁昭赶紧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抓紧将手头上的腌肉吃掉。
“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程大力三两下捞起一块腌肉,盛在木盘里,递到宛南面前,宠溺地看着。
宛南抬头看了一下透天光的屋顶,应道:“我还是先去修理一下屋顶吧。”
程大力一把揽过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盘子塞到他的怀里:“你吃东西,我来弄屋顶。”待宛南拿住盘子,他拿起厨房里的一些修补工具就顺着梯子上了屋顶。
虽然宛南在屋顶上弄出的动静不小,但平时,兄弟俩在夜里闹出的动静有时比今夜还要大,所以李感早就习惯了,并没有出来。
宛南见程大力入夜了还寻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知会李感一声为好。
他将肉往袁昭面前一放:“你煮的,你吃完。”
转而走到李感屋外,唤了几声,将李感叫醒了过来。
屋子的灯亮了,李感开门,对着屋顶道:“大力,进屋里来吧。”
宛南的破坏并不多,程大力很快就屋顶上的漏洞填好,闻声顺着楼梯爬了下来,随李感之后进了屋。
临进屋前,程大力还不忘叮嘱一句:“宛南,别弄得太晚,早点去歇息吧。”
宛南眼见李感将门关上了,转身就爬上了屋顶,继续打坐。
他今晚的功课因为袁昭的原因,耽误了不少,而明日的功课又排满了,宛南不想将今日的功课拖延到第二日,打乱自己的安排。
袁昭一只手托盘,一只手抓梯,蹬蹬地也爬上了屋顶。
看到宛南投来恶狠狠的目光,他笑笑地应道:“你练的,我吃我的,不会影响你练功。”
他拿起一块肉在宛南面前晃了晃,接着放进口里,吧唧了几下嘴,问道:“真香!老二,你说大力叔这个时辰来找义你,会有什么事?”
宛南根本不搭理他。
袁昭反而觉得无所谓,就坐到一旁,一边吃肉,一边自顾自地说起来。
“你一直躲在家里练功,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吧?”
“我给你讲讲,爹娘去青岗寨闹了一回后,青岗寨就老实下来了,不过最近爹娘走了之后,这寨子的气焰又嚣张起来,老是跟我们庄子抢东西,还打伤了不少庄子的人。”
“听说,最近他们连寨子里的山神都出动了。”
“好多人都见过,你说我要是见到这山神,要用什么东西才能请他让我变得更好看点。”
袁昭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讲个不停,听得宛南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难得他能忍住不发火。
忽然,从李感屋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从窗子透出来的影子来看,屋中的两人好像在争吵,兄弟俩齐齐下屋,打算上去劝阻。
等到两个人来到李感屋前,程大力一脸得意地开门出来,而李感也是脸上带笑,根本没有一点争吵过后的迹象。
程大力上前一把揽过宛南的胳膊:“从明天开始,你们兄弟俩就跟我进入猎队磨炼磨炼。宛南,只要通过了猎队的考核,你也算成年了,到时就搬到我那里去住,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李感解释道:“反正你们练了心法,是要到猎队服役一年的,正好庄里猎队扩招人手。这次我拜托大力先带你们到十里林练练手,难得他能放下了手头上的其他事情,专门来带你们,你们一切要听从大力的安排。”
袁昭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一场交易,宛南成了这场交易的筹码。
眼下,昭南庄正和青岗寨的人摩擦不断,这时到猎队服役就要比往常承担更多风险,李感应该是想让程大力保护兄弟俩的安全,而代价就是答应程大力让宛南入赘的事。
只是袁昭心中不解,李感一直以来都不答应让宛南过门,这次怎么突然就答应下来了,难道庄寨之间的争斗真的已经到了非常凶险的地步。
他看向宛南,宛南却是淡淡地道:“我听从义父的安排。”
程大力走后,袁昭泡在池子里,看着屋顶打坐的宛南,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顿烦躁。
虽然只是在十里林练手,遇到危险的可能极小,但一旦真的遇到危险,只能救一个人的情况下,他相信,程大力一定会优先救助宛南。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又能仰仗什么?
这个念头一生,他心里的烦躁更加强烈了。
他起身进屋,将袁纲送给他的几颗铁弹和心头血都翻找了出来。
袁纲一早就将炼化心头血的口诀告诉他了,但他既不热衷于修炼功法,身子又迟迟达不到吸收心头血的要求,所以就将东西都存放了起来。
看着手里的瓶子,袁昭忽然又有了吸收的冲动,于是心里将口诀默念了一遍,确认无误了,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拔开瓶塞,鼻子对着缝隙用力一吸,可是吸了好几次,一点效果也没有,又按着口诀催吸,还是没有成效。
他将整个瓶塞拔开,凑近一看,瓶中浓稠的金血根本没有一点气化的迹象,反而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让袁昭食欲大动。
袁昭知道心头血珍贵,而且袁纲说过此物只能炼化不能食用,只好将食欲压制了下去,同时放弃了炼化的念头,转而把玩起那几颗铁弹来。
袁纲告诫过,铁弹的威力巨大,而且数量不多,所以他一直舍不得用来炼手。
他打开皮囊,倒出一颗铁弹放在掌心。
铁弹色泽幽黑,通体浑圆,散发着一股雄黄一样的刺鼻味道。
他只是看了一眼,确认铁弹没有变质了,就将铁弹收好,准备出猎时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最后,只剩下那把弹弓了。
弹弓静静地挂在墙上,乌黑的弓身在夜里还是能一眼就辨认出来。
自从被宛风西逼着在家修炼身法和瞳术后,袁昭就鲜少再碰那把弹弓了。
他将弓身取了下来,抚摸着弓身那冰凉的触感,袁昭脑海里都是美好地回忆。
紧接着,他的脑海里迸发出来不少新奇的主意来,既然可以将身法和瞳术结合在一起,那是否也可以将身法和瞳术与弹弓连成一体。
带着弹弓,袁昭来到河边,尝试着将身上所学的功夫揉合成一起,练习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