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不会认错人！
他现在做的这个行当，记性必须得好，要说过目不忘，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多少。
他从密侦司那里接下这笔买卖的时候，就看过简锋利的画像，尤其是那身黑衣，留给他的印象颇深。
这附近的房檐没有悬挂灯笼，远处楼里灯光照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非常暗淡微弱。
所以在这里看不清人的面貌。
但练武有成的人，这微弱的光线已足够亮了。
完全可以辨认出是一位剑眉虎目、身材魁梧的二十余岁年轻人，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整个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像个鬼。
如果他没开口说话，李响和身边这几位轿夫根本就发现不了近前忽然多出来一个人。
三个轿夫反应贼快，跳起来撒腿就跑。
在本朝，妖言惑众，那可是杀头充军的大灾祸，怎敢不跑？
李响也跑，动作飞快，几个纵跃之间，人已经蹿出去几丈远，手摸到怀里，抓住了藏在怀里的木匣子。
这里面装着八十枚“雀舌针”，虽然无毒，但也中者无救，更令人防不胜防。
可他的手刚抓住，又松开了。
与对方没有生死大仇。对方杀谁，不关他的事，他的任务是找人，而不是帮着密侦司杀人。
一口气跑出了素正街。七拐八拐。
最后他靠在一条偏僻巷子的墙壁上大口喘气。
那个简锋出现的太突然了，吓了他一跳。
他稳定稳定情绪，看着素正街的方向。还得回去。
去确认一下。简锋出现在风花雪月的地方，绝对不是偶然。
一个男人偶然闲逛，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偶然到那种地方。
要么是他自己好这一口，要么是赴约，或者是他请别人。
得经过彻底确认以后，才好向密侦司回报。
他是很有操守的消息贩子，没有彻底确定的消息，他从不出手。
李响在寻思自己的打算，浑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黑暗中，贴墙滑过来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动作极快。
靠近他之后，募地抬手，贴上他的背部，瞬间弯曲的五指像是五把钩子，抓他的右颈侧。
他恰好向前抬步迈出，无巧不巧地使得背后袭来的那一抓落空。
黑暗中的偷袭者，见到一抓落空，迅捷变招，食中两指并指点出，如影附形地指向他的后脊背。
这个动作带出了破空声，惊动了李响，他骤惊之下，反应迅敏，背后像是长了眼睛，继而勃然大怒地一扭腰，倏然转身，左手出招演化金丝缠腕，闪电似的刁住对方的手腕。
“你他娘的是哪路混蛋，敢偷袭你李大爷！”他是真的怒了。
先是被突然出现的简锋惊了下，现在又被人偷袭，连惊带吓，他岂能不怒？
叱骂的同时，他手上用了五成劲道，扣牢对方的手腕一扭一抬一带，对方随势前冲，他的右手按上了对方的背心，内蓄的掌劲顺势吐出，“去你娘的！”
骂声未落，偷袭者已经被他这一掌推送出三丈以外，踉跄的身体失控地前冲，双脚迈动的速度赶不上被大力向前推送的速度，猝急之下，左脚绊右脚，身体“砰”地一声扑倒在地，向前滑了出去。
不远处，又有人影激射而来，来势如鬼，亦如鬼魅幻形，似乎刚感知到有人影，对方就已经近身了。
“住手……”
声到人到手到，一缕强劲的指风冲着他的期门穴袭来。速度太快了，来不及闪避，只能封架。
“啪”一声脆响，他本能地抬手，来一记手挥五弦，掌背拍中后来者的右小臂。
“咦！好强猛的劲道！”此人被他强劲的掌力震了出去，吃惊不小。
这怎么可能？
消息不是说此人武功仅为二流么？怎地拥有如此浑厚的掌力劲道？雄浑的真气内力比之一流高手也不遑多让！
两拨袭击者，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泄露武功底细的李响不敢多呆了，迅疾地贴地掠走，去势似流光，也像是用缩地术，一晃便消失在巷子深处。
“别追了，这人藏拙，危险！”后来者不但不追，而且阻止跳起欲追的先前那名偷袭者。
视线黑暗，情况不明，这种情况下去追，极易中伏。
“罢了，追也奈何不了这个人。”偷袭者有自知之明，自嘲几声，然后抱拳道：“在下刑部捕头方鹏。不知阁下是？”
“原来你是方鹏，可阁下身为捕头，却在别人背后偷袭，这……”
方鹏惭愧道：“此人滑溜无比，方某没有信心正面拿下他，而且方某有些事情必须得询问他，所以才出此下策，结果还是让人跑了，真是贻笑大方啊！”
“此人武功不俗，江湖传言说此人只是二流高手，看来传言不实，哦，在下柳絮飞。”
“柳絮飞，阁下是柳絮飞！”方鹏惊道：“原来是‘青萍剑’柳大侠。听闻柳大侠你目前栖身于九王府，不知此时到此是？”
“受一位朋友所托，跟踪‘八面灵官’李响身后，确证一些事情，没想到竟与方捕头你的目的一同，结果，你我二人都没达成目的。呵呵……”
“在下惭愧。”方鹏歉然道。
“无妨，方捕头不必往心里去。”
“多谢柳大侠，方某告辞。”
“方捕头请便。”
两道黑影前后离开。
……
三更将尽，燕回院楼上，依然灯火映掩。
各处雅室内隐约传出莺莺燕语，笙歌悠扬。
红诗姑娘的香闺，在楼后端的角间。附近邻房的姑娘们，都是颇有名气的的红姑娘，不是雏妓，经常有熟悉的恩客留宿。
今晚她没有恩客留宿，先期已收了李响的缠头资，原本订下的宴席会在三更后撤筵，不留宿却付了夜度资。所以三更后，慢慢长夜已经过了一半，不会有其他的恩客再来留宿。
私营妓院的粉头，比公营的教坊稍自由些，年老色衰可以赎身，教坊的粉头至死方休。
绣房设备完善，云帐锦衾，花团锦簇，满室幽香，淡粉色墙壁上悬挂着本朝名士所作的字画。
梳妆台上放置一盏烛台，烛火摇红，室内光线朦胧。
她稍显娇弱的身躯显得有点孤寂。
圆桌四周仅有两座锦礅，绣榻前的春凳，叠放着她卸下的华丽衫裙。身上是月白色的薄绸亵衣长裤，可隐约看到里面的粉色胸围子，颇为诱人。
玉指轻挑，三弦琴幽幽切切的音符流泻而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