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闻言后身体骤然僵硬,眼眶渐红。
东方焕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才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想要转移话题,“额,木青妹子,阿明,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哈,正适合外出”
话音未落,窗外晴转多云转阴再转雨,一下子便有稀稀拉拉的雨声传来,令得东方焕只能尬笑几声,“正适合外出,外出外出赏雨。”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但是此举总算是将室内的低沉气氛给稍稍抬高了半分。
“唉,算了,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我这种老年人,还是说说正事。”东方焕无奈地挠挠头,抬手在腕表上点了几下,“窗外的雨”便停了。
听到要讲正事,室内两人总算收拾了一下各自的情绪,将目光投向东方焕,不过到底有几分注意力,就各人各异了。
“首先,我给你们发了信息邀请你们进入游戏,你们应该都是发现了游戏的异常才过来的。”
没有等到两人回应,东方焕严肃地开口,“经过这些年的研究调查,其实一切的原因都很简单,虚拟实境是真实的但只有一些特别的人才能连接上这些真实的世界。”
此言一出不亚于一道惊雷在两人心中炸起,公明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还表现得比较淡定。而木青则是一直沉浸在哀伤中,没有太大反应。
东方焕继续讲述,他轻叹一口气,眼中有回忆之色,“其实从那次测试事故过后,我和老苏就一直在研究,为什么那一次虚拟实境会完全不可控。经历种种测试没能找到原因过后,最后老苏他冒险再一次进入了实境,而这一次终于有了发现,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一些特殊的人进入游戏后,将被动连接上‘真实境’,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
“某些未知的原因?”公明闻言目光犹如利剑,眼中红芒大盛,“过去了这么久,一切就只因未知?”
公明左手及眼中的血色红芒几乎满溢出来,就连整个室内都蒙上了一层极淡的血腥味,情绪几乎失控。
“阿明,你冷静点”东方焕无奈开口,却再次被打断。
又一个人推门而入。
此人瘦如一根细竹竿,干净白袍加身,满头白发束成马尾,面如金纸,观其清秀俊郎的五官,他还只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而已。
他首先看了一眼公明的手,接着一边咳嗽一边开口,说出的话瞬间就让公明冷静下来。
“阿明,不要让那些能量影响到你的思维。”
说完,他朝木青点点头,努力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木青妹子,好久不见。”
看得出来,他不怎么会笑。
木青点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打个招呼,“苏二哥。”
公明闭眼,红芒很快敛去,轻轻呼吸吐出一口郁气,“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人形计算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渡鸦的?而且,我记得以前你好像还是一头黑发来着,现在”抬头瞥了一眼对方的满头白发,“纵欲过度?”
“阿明,这一点都不好笑。”东方焕微微皱眉。
但谁知白发青年竟咧嘴“嘿嘿”笑了几声,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觉得很好笑。
东方焕嘴角抽搐了几下,默默决定往后十分钟不再说话。
推门而入的白发青年叫苏染,是之前东方焕口中的老苏,也是一个科研方向的天才,虚拟实境计划就是他首先提出,并和另一人一同完成理论架构的。
最后嘛,他,也是那活下来的九个人之一,排第二,人称苏二哥。
公明环视室内,发现不知不觉间昔日九人竟已有四人齐聚一堂,便问,“咱们六个如今有四个都在这屋子里了,小星呢,她没和你们在一起?还有那三个散人。”
“小星还没放学,你要是留下来吃个饭什么的就能见到她了,最近她越来越想你了。赵王、柳平燊、柯凝他们三个都是一路内测走过来的,都知晓计划,现在估计要么在现实世界在满世界跑,要么在真实境里满世界跑。只有你和木青,你们这两年一个颓废在家度年如日,一个精研茶道不问世事,直到今天。”
苏染叹了口气,面上罕见带有一丝愁容,“本来我不想打搅你们,平静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但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感到无助。”
“连你这样的人都用上了无助这个词?”公明看着自己通红的左手不知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关系到无限世界的推广?”
苏染点头,手指在腕表上点了几下,然后示意众人看向一旁,“推广游戏当然不是为了赚钱,背负上这样大的风险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原因。”
一旁的墙壁光影变幻,从太空俯视地球的画面浮现,在这幅画面里,地球几乎只有一个乒乓球大小,而整面墙,都是深邃的宇宙深空与点点星光。
“看这里。”苏染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激光笔,朝墙一指,一个红色光点便稳稳停在了画面边缘的黑暗宇宙空间上。
画面随之放大放大再放大,如此循环十几二十次之后,星光中,一个扭曲了光线的圆环状透明轮廓隐约可见。
而一旁的字标注了这透明圆环的信息——直径是地球的三倍,以均匀的速度向地球移动,途中遇到障碍物时会自动绕开。
木青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这难道是”
苏染沉重点头,“这是另一个智慧文明,它们的母舰,不巧,它们正朝着我们过来。”
此言一出,室内骤然陷入了绝对的安静,只有公明左右看了看,挠了挠头,“你确定吗?”
苏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公明,面无表情,眼都不眨。
公明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吧好吧它们还有多久能来。”
这语气,就像在讨论一个饭局上快要迟到的朋友。
苏染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依据它们现有的速度推算,还要大约四百年。”
“四百年?这样吧,苏老头,我送你一句话。”公明挪了挪身子,眼神中带着戏谑,“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又多一个外号,苏老头。
而一旁的东方焕再次微微皱眉,这已不知是他今天第几次在无奈中皱眉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苏染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如此,“在这个时代,我们人类的寿命极限维持在一百六十岁左右,所以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出生的人,都没有一个能活着看见第三类接触到来的那一天,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确实是过于遥远了但是你,公明。”苏染就像在看一块稀世珍宝,“公明,身怀渡鸦的你,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公明皱眉,心中渐渐感到不妙,“你什么意思。”
“虽然连你自己都可能不太相信,但你是人类文明唯一希望的最大保障,在接下来的计划中,你是不可或缺的那一个。渡鸦的能力你自己也不曾完全了解过,但我分析过你这几年的身体变化,如果数据公式演算正确的话,那么你的寿命已经达到了千年以上用一句话来说,公明。”苏染的眼神带着不可描述的色彩,“你已经不是人了。”
公明沉默良久,良久之后才骂了一声,“靠。”
——喂,你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很多,毕竟我也不想自己的房子哪天突然暴毙,毕竟你知道的,现在房价这么贵,所以我总得做些预防措施你说对吧?
——你确定只是一些预防措施?
——嗯哼,也许你猜?
以上是公明在心里与渡鸦的对话。
“唯一希望的保障?那么那个唯一的希望是”木青先是担忧地看了沉默的公明一眼,再向着苏染发问。
“人类文明唯一的出路”苏染清了清嗓子,“就是真实境计划,也就是全力推广真实境。虽然公明的情况特殊,但他和我们几个活下来的,毕竟也从真实境中得到了嗯,得到了改变。不管这是来自强敌的毒饵也好,唯一的救命稻草也罢,我们地球人都必须牢牢抓住,因为以现有的科技就算再发展千年,我们也绝对完全不足以应付来自天外来客的威胁。所以我们只能走捷径。”
“然后你们就推广了虚拟实境?”公明皱眉,“但这样的风险,你们考虑过吗?”
放任所有人进入有几率可以影响现实的虚拟游戏,这样的后果
“你们疯了吗?”木青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样会死很多人。”
确实,如果在真实境里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了。而这也不是唯一的伤亡来源,那些在真实境里活下来的都极有可能会得到某些能力。
没有能力的人在有能力之后就会想着更进一步,一把梯子上只有一个人往上爬的话还好说,但要是这把梯子上的所有人都在挤着向上爬呢?历史早已经证明过无数次,当社会这把梯子摇摇欲坠极度脆弱不稳的时候,往往就将发生血腥的巨变,而这,通常会死很多人。
而苏染的真实境计划,就给了所有人一个获得规则外力量,凭借着一股子蛮力向上爬梯子的机会
“我当然考虑到了这些情况,所以你们以为造价那么贵的游戏仓就只有进入游戏这一种功能吗?”苏染笑了笑,眼神温润如玉,吐出的话却冷漠如冰,“一旦有人连接上真实境,那么游戏仓就会开始检测并与大数据库比对,如果这人的品格‘不合格’,或者说‘有劣迹’,那么这个人就会在游戏仓内被溶解,渣都不剩反正都是些渣渣而已,我早就想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