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的惊艳表现带来的直观利益便是他和母亲萧婉儿瞬间在家族中地位就上升了不少。父亲江云威也再次把目光分润一些到了他们母子身上。
在一些时候,忙完家族事务之余,也喜欢抽点儿时间跑到他们母子这边来,嘘寒问暖、过问武技、更有时候也会就在萧婉儿这边彻夜留宿。毕竟萧婉儿以前也是府中的丫鬟,还是有几分姿色,更没有大家大户那种颐指气使、珠光宝气的感觉,到是因温婉贤惠的小家碧玉气息凭添了几分淑女气质,在与父亲一来二去的接触之下,自然也再次勾起了父亲的那一缕情丝。
见得两母子境况好转,也渐有受宠之相,家族里的下人们也是极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见了萧婉儿也是尊称一声二少夫人,见了江小白更是要亲切地问候一声小白公子。
这样的待遇自然让萧婉儿也是欣喜不已,知道都是因自己儿子聪慧过人、潜力巨大才带来了种种好处,又见江小白每日在玄武堂用功刻苦,对待他更是加倍地呵护疼爱,每日里都要想着法儿给他做好吃的,生怕儿子年龄小,身体上吃不消。
两年的时光江小白就这样在家族的关注下,在母亲萧婉儿的呵护下,在自己的努力中缓缓度过。
两年的时光,江小白也已将裂玄枪决的入门篇技艺练得如臂使指,内玄气更是已修出玄气流,跨过凡武玄士到后天玄士的门槛,进入到后天玄士第一重的境界,真正地可算作在内玄气修习方面已经登堂入室了。
这两年,江小白除了习武修玄还是习武修玄,他也知道这是改变自己和母亲命运的唯一方式,他的努力自然没有白费,小小年纪便在江州府一带声名鹊起,被誉为江州府千年难得一见的修玄天才。江家老祖和长老们自然是对其更加重视和爱惜,商量着再等一年江小白达十岁之龄,便将其送上缙云仙山,拜入缙云宗门下。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以前的江小白也很满足这样的生活,更加加倍努力地练习玄技,修行玄气。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江小白觉得一切都很美好,老天待己不薄的时候,情况却陡然间急转直下。以前进步神速的江小白在进入后天玄士阶段后,修行突然就慢了下来。
最开始,江小白只以为是因为后天玄士毕竟要比凡武玄士高一大阶,伴随着境界的提高,要是自己再想像以前那样进步神速,一年修几重,三年便跨一阶,就是自己悟性很高,再是刻苦也不可能,除非自己能有什么逆天奇遇还差不多。所以,进步速度刚慢下来的时候,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但事情的发展却远比江小白的预想还要恶劣,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就开了很多道口子一样,所有修习所积累的玄气都无法积蓄起来,隔天就消散溢尽,甚至刚刚进入后天玄士,凝出的那丝在体内游走的玄气流也日渐枯竭、断流,渐渐又回散到星星点点的玄气眼状态,更有许多玄气眼在逐渐逐渐地缩小、缩小、直至消散。而与之相应的是自己的境界也从后天一重跌回到凡武九重、八重、七重、六重……
江小白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还不到十岁,他也想不明白这种状况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他也不敢与任何一个人讲。
自己最信任的母亲只是一个出生在江州府平常百姓之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女子,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修行上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给得出什么指导性的建议,告诉她也只是平添一个人担心而已,而父亲和长老团的那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长辈们,自己更不敢把实情告诉他们,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将自己在修玄方面不仅没有丝毫进展,反而退步严重的情形告诉他们以后,等待自己和母亲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两母子将会再次从云端跌回到地面,甚至跌得更深、摔得更惨。这种辛辛苦苦两三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状况,江小白连想都不敢想,一想这事儿,脑海里就不自觉地出现母亲那欣慰而又充满期望的眼神,全身就不由自主地冒冷汗。没办法,只有更加地拼命修炼,修炼,期许自己修炼得来的玄气比消散的玄气要多一些。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就算江小白拿出比以前努力三倍以上的状态,无比用功努力地修玄练气,玄气的积累也还是入不敷出,直到境界跌落到凡武第五重的时候才堪堪地收支平衡,自己的境界算是彻彻底底地停留在了这个等级,刚好也就是江小白修玄一年,七岁之龄引起全族轰动的境界。
江小白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幸好一年一次的族类比武测试大典刚刚过去,这一年时间也不会有人再来测量自己的功力,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来暗自琢磨解决自己身体的问题。
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遂意个人的心愿,在玄武堂内苦练了一个多月却始终不知道如何解决自己问题的江小白,突然接到有人传信说母亲生病。心忧母亲病情的江小白急急忙忙中断修炼从玄武堂出来,匆匆忙忙地往母子俩所居的小院赶。途中却遇到自己同父异母的两个嫡哥哥江从虎、江从龙,透着一股亲热地上来与自己搭讪,硬要江小白对他们同样修习的武技裂玄枪决进行指点一二。
年少单纯的江小白拗不过两位兄长的热情,想想只是点评点评他们的枪决,自己也不用出手,应该不会被发现自己玄气境界不进反退的秘密,遂同他们一起来到了家族的演武竞技场。
事情的发展当然不会由着江小白的设想而展开。穿越而来的江啸白阅读着江小白的记忆,亦发现其实这根本就是一个早就准备好让他钻进去的圈套。
“三弟,你看我“天旋地转”这一式怎么样?”
“三弟,你也帮我看看我这“裂地惊天”这一式还有什么问题?”
“哎呀,三弟,你看我始终掌握不到这一式的要领,不如你给我演示一下怎么样?”
“是啊是啊,三弟可是我们江家千年一遇的天才,今天难得族中这么多兄弟姐妹在这里习武,你演示一遍给我们看看,对我们的枪决修习定然会有莫大裨益呢。”
“对,对,对,听长老们说三弟已修出了玄气流,进入了后天玄士境界,可要给我们好好展示一下,想来,三弟应该不会对我们有所保留吧?”
“三弟独自演示哪有与人对阵,随机应变地施展出来让我们学习参悟更有意义。”
“是啊是啊,那不如这样,就由大哥向你请教一二,怎么样?大哥年过十六却才刚刚修到凡武八重的境界,哪里比得上三弟后天一重的深厚功力,三弟你一定要手下留情哟!”
……
江小白自然抵不过两兄弟的你一言我一语,局势的发展也越来越不受控制,对于自己的情况江小白是有口难言,只好硬着头皮上台较技,结果自然不出所料,凭着裂玄枪决入门篇已至大成的技艺,江小白以凡武五重的境界与凡武八重的江从龙斗了近百回合,终因玄气不支而败下阵来。
可惜江从龙却不依不饶,“三弟这是看不起我是吧,只以凡武五重的境界与我交手,就算你枪决入门篇已经大成也不能这样瞧不起你哥哥我呀,不行,不行,我们再来比过,这次你至少要使出玄天七重的玄劲。”
这一次更加不堪,本就在刚才一次比试中耗尽玄气,还来不及恢复的江小白刚刚交手过了二十招便被江从龙一脚踹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三弟你这是欺负人啊,这次甚至连五重的功力都不使出来,那这样,你既然看不起你大哥我,不愿在你大哥面前展示真功夫,那便请你指导你二哥一二,你二哥才刚刚修到五重的境界,想来三弟应该不会再藏拙了吧!”
江从龙下台,江从虎上台,结果却依然不得改变,玄气已严重透支的江小白与江从虎刚刚交手五十余招便被一枪扫中膝盖,跪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几场比试下来,周围观战的家族子弟从仰慕到惊讶,又从惊讶到质疑,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是我们家族中天才,据说修到了后天境界,这不像啊!”
“这好像不是故意降低境界相让啊,你看他满头大汗,真的好像是玄气透支的样子呢!”
“靠,这明明只有不到凡武五重的境界啊,这样的境界都能称为天才的话,那是不是我们都是天才啊!”
“连江从虎这个蠢蛋都打不过,还天才,我看是个废物还差不多!”
“我上次看过长老们对他的测试,确确实实已经是后天境界了啊,怎么不过一个多月,家族中的天才少年,如今就沦落到连凡武第五重也打不过了!”
“哎,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尼玛,凡武五重可以爆捶后天高手,大家还能不能一块儿愉快的习武,玩耍!”
…………
周围所有嘈杂的议论夹杂着不屑嘲笑、惋惜轻叹以及故作哲理的评价,都一丝不拉地传来,落在那如坐针毡般跪坐在原地的少年耳中,恍如一根根针刺一样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一股难堪的潮红涌上脸颊,喘息声也变得更加急促。
江小白缓缓抬起头来,露出那一张有些清秀的稚嫩脸庞,漆黑的眸子木然地在周围那些嘲讽和讥笑的同辈子弟们身上扫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刚过九岁的少年郎在这一刻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嘴角溢进的眼泪夹杂着未干的汗水,似乎变得更加苦涩。
“该来的却还是来了,只不过比预想的要早一些而已,而这些人,可能从来都是这样的刻薄势利吧,或许是因为这两年他们曾经在自己面前露出过最谦卑的笑容,所以,如今,才会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地想要讨还回去吧!”
苦涩地一笑,江小白落寞地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胸前江从龙留下的脚印和屁股上的灰尘,安静地转身,朝着演武场外,自己和母亲居住的小院缓缓而去,孤单的身影,与周围的世界和人群,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事态还在继续恶化,纸终究还是包不了火,江小白从天才的神坛,一夜跌落到了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地步,这种事情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家族,族中的长老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地来此求证,却又纷纷摇头,紧蹙着眉头,一筹莫展地离去。
父亲江云威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仿佛这座小院再也没有他值得留恋的东西,母亲每天以泪洗面却又不得不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从龙、从虎两位兄长一改往日的慈兄形象,每天都会带着一帮人到小院来以慰问关怀之名却讲尽风凉话,尽是嘲讽语。
沉重的打击,让曾经站在云端的少年一下子失魂落魄,家族中流传许久的天才之名,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长老们始终一筹莫展的样子,彻底被幸灾乐祸与不屑贬低的废物言论所代替。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赤裸裸的苦果,江小白不想吞下去,却又不得不吞下去。
在再三地查探之后,家族中的长老们一致推断江小白应该是中了大陆上传说许久,却一直无法破解的无上奇毒——煞玄烟。
八大世家或可能有某家藏有这药,但说到解毒,却无任何一人任何一家有办法,江家也知道江小白身中此毒定然是其他世家或者帝族下的手,毕竟世家和帝族早已不是千年前共患难、打天下的蜜月期,反而是相互忌惮、相互防备又相互制衡,谁也不愿看到其他世家出现不可预测因素,从而导致一家独大,影响到自身的地位和利益。
当然江家人也始终想不明白江小白到底是怎么中的招,毕竟两年来他自始至终都在家族内的玄武堂修行,平时也是玄武堂、家居小院两点一线,根本就没有脱离过家族长老们的视线。唯一可靠的解释就是家族中出了内鬼,而最值得怀疑的便是那几位联姻过来的其他几个世家的小姐和他们从娘家带来的奴仆。
而这其中,最有嫌疑又有动机的自然是江小白的嫡母,父亲江云威的正妻,来自钦州府殷家的小姐殷如雪。
毕竟,江小白的强势崛起带着其母亲萧婉儿在江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极大地威胁到了殷如雪的未来主母位置和两位嫡兄从龙、从虎的嫡子身份。
但是谁是幕后黑手这个问题却不是当前最紧要的,最紧要的就是如何为江小白解毒的问题。为这事长老们也是绞尽脑汁、费尽心力,甚至托关系走后门,请来了已经隐世的药王谷的药圣莫大先生。可惜莫大先生诊治过后也不得其解,最多就是将江小白玄气消散的速度下降到五成,也只能帮助他把境界提升到凡武第七重,便再也不能有丝毫进展,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
莫大先生苦思半月,最后也只能扬天叹息,无奈离去,在走的时候也只是说道:“或许那些修玄仙门会有解决的办法吧。”
莫大先生走之前留下的这句话在家族长老团里引起了激烈的分歧,以大长老一派的长老们主张直接用掉那最后一个机会,把信物交给江小白,送他上缙云宗,如果能够在缙云宗内把毒解掉,又重回天才之列被缙云宗收入门内,自然是一举两得之事。
而已二长老、三长老为首的一帮长老们却认为为了一个已经废掉的江小白浪费掉最后一个机会实在是得不偿失,毕竟谁也不敢担保缙云宗到底有没有解毒的方法。而把这个机会留下来,保留江家最后一丝崛起的希望,或许对家族更为重要,毕竟江家竟然可以出一个惊才绝绝的江小白,那么在这千年将尽的最后时限内再出一个天才也未必不可能。
长老团的争议与分歧没能控制在长老团以内,族人们对此事的发展高度关注,而越来越多的族人们是更加支持二长老、三长老他们的主张,毕竟人都有私心,让江小白浪费掉这个机会,还不如把这个机会留下来,说不定自己的子孙后辈里就会出这么一个天才。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江小白母子的耳朵中,看着族人们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江小白获得这个机会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作为母亲的萧婉儿看在眼中,急在心中,也不知这个从未修习过玄气玄技的女人哪来那么大的勇气,竟然悄悄潜入到大长老的房间,把装着能上缙云山,拜入缙云宗的信物的小箱子给偷了出来,没想事情终究败露,第二天,在萧婉儿正收拾细软准备带着江小白逃离江家的时候,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带着家族执法堂的人突然出现,把两母子直接堵在了院子内。
人赃俱获,事无可辩,萧婉儿知道自己求生无望,只有长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鲜血直流,只求长老们能够饶过自己的儿子。看到两母子可怜的样子,长老们也是心伤不已,无奈家法从严,擅入长老房间,偷取家族重宝乃是犯了大忌。如何惩处两母子长老们也一时做不了决定,最后还是大长老乾坤独断,答应了萧婉儿的要求,判决其服毒自尽,而对于江小白,也只是将其逐出江家,从此任其自生自灭,与江家再无瓜葛。
三日后,捧着母亲骨灰盒的江小白步履蹒跚地踏出了江家的大门,至此以后,他与这个家族就再无任何瓜葛。
一个年方不足十龄的少年,从此就要自生自灭,即便三年的练武修玄锻造了江小白坚毅的性格和过硬的心智,但在这接二连三地连番打击之下,也不免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颓然地走出江家,江小白却不知道自己前行的道路到底在何方,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口,虽然身具凡武七重的修为,行走江湖想来也不算弱,但那已经彻底消沉的意志可又曾补得回来?
不知不觉已是暗夜时分,忧愁蹙眉一般的弦月不知不觉便挂上了天空,天上的星斗似乎害怕周遭的静谧,全都躲入了黑漆漆的天幕,似明还暗地影影倬倬。
万籁无声,沉静得可怕,只有忧伤的风掠过,刮着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失魂落魄地东游西顾间,江小白却不自觉地走到了一处悬崖边,孑然地站在那里,看着悬崖下的一片漆黑,仿佛未知地猛兽要将他最后一点生的意志湮灭。
身体伤了,玄功废了,母亲死了,家没有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希望,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跳下去吧,跳下去吧,跳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嘲笑与讥讽,没有了孤独和悲伤,只要纵身一跃,便彻底解脱了……”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母亲也站在对面向他招手,不自觉地,江小白向前一步踏出,最后留下的,是那嘴角漾起的自嘲般无奈地苦笑……
等到再次醒来,来自地球的江啸白同学已经鸠占鹊巢般占据了天玄大陆曾经的天之骄子江小白同学的身体。
既来之,则安之,其实能够在异世大陆重活一次,江啸白在心里还是暗自庆幸的,毕竟不是谁都有两世为人的机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