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答应了别人的赌约,那就要愿赌服输,别说人家是要求你嫁与他为妾,就是要你为奴为婢你也只有自己认命。”江小白在旁边说道,语气里夹着一丝冷漠的无情。
“你……”苏姝听见他这样说,显然更加气愤,睁大眼珠对他怒目而视,尔后又不知怎么反驳与他,便又别过脸去,只是眼泪确如断了线儿一般地往下滚。
“你什么你,明知道别人预谋而来,还把可疑之人就带在身边,你还要往坑里跳,你说你不是傻是什么?我以前听别人说星光商行的主事小姐多么聪慧多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还真不知道这次选择和你合作是对是错,毕竟有句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江小白可不理会苏姝现在的可怜样子,犹自在那里越说越起劲。
“白公子,白公子,你就少说两句吧,小姐,小姐其实早已知道自己做错了。”那王叔见气氛有些怪异,急忙起身向江小白作揖劝解,当起那和事佬来。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做事就要长点脑子,走点儿心,别再让王掌柜这样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哎,算了,我也不说了,此事一了,你苏大小姐和你的星光商行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何关系。”
“你……”苏姝从未发现这看上去文质彬彬、斯文有礼的白公子是这样的得理不饶人,看他还在那里唧唧歪歪,心中又羞又气,脸上挂着泪珠,一只手抚着心口,另一只手指着他想要撂下什么不要你管的狠话,却终究因为关乎到商行存亡,却也开不了口。
江小白却不再理她,转身问王叔道:“那断成两截的龙雀环首刀可还在?”
“还在店里的,公子可是想到些什么?”
“是有些猜测,不过还要看过实物才能印证一二。”江小白点头道。
“那好,那好,我这就去取来,公子请稍等片刻。”王叔听他这般说,不觉大喜过望,急忙转身去取断刀。
那半卧在软榻上的苏姝也是一脸惊讶,这件事情事后她也仔细会想过多遍,却实在弄不清那购刀之人到底是怎样借用观刀之时做的手脚,此时听江小白有了想法,也是希翼他真能看出端倪,尽快解开这个困惑她很久的难题。
稍片刻,王叔便将那已断成两截的龙雀刀拿了过来交于江小白手中,江小白也未有多余动作,接过断刀便细细打量起来。
作为一个在兵器领域有着颇深造诣的专家,对待任何一丝疑点都不会轻易放过,苏姝和王叔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江小白。他却并没有急于下结论,而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把两截断刀每个细节都研究了一遍,特别是仔细看了断口处,还尝试着将两截断刀重新联接在一起,仔细比对了断痕后,这才轻轻的摇头起来。
见此情形,苏姝心里一阵吃紧,轻声道:“怎么,看出是什么问题了吗?”
江小白却没作答,而是转头问道:“那购刀之人,你们查过他的来历了吗?”
“却是查过了的,但结果却也不甚了了,只是听说那人好像与炼器首席杨春大师好像有点儿渊源,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会对这龙雀环首刀这么在意吧,甚至动用手脚毁掉它。莫非是对当初家父拒绝了杨大师的购刀请求而怀恨在心。?”苏姝回答后,又疑惑地问道。
“竟然能确定与杨春大师有些关系,那便对了。”江小白叹气道。
“难道真是因为杨大师的原因,一代炼器首席没必要这么心胸狭隘吧,购刀不成,便要毁了它。”苏姝满脸难以置信之色,大声地宣泄着心中的不平。
“哎,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么?”江小白责怪道,“你这样子怀疑到杨春大师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问你,当初你父亲要把这大炎龙雀环首刀尊为镇店之宝的时候,杨春大师可曾劝说过?”
“却是听父亲以前提起过,杨春大师对龙雀刀爱不释手,甚至不愿他沦落为商行追名逐利的工具。所以才劝说家父不应把龙雀刀尊为商行的镇店之宝。”苏姝言道。
江小白摇摇头,呵呵一笑道:“这应是你父亲自己的猜测吧。”见苏姝点头。他又道:“你们却是错怪了杨春大师的好意,杨大师劝说你父亲不得尊此刀为镇店之宝,而后又想自己将此刀购买带走,其实却是为了你们星光商行好啊。”
“什么意思?”苏姝有些不明白。
看着她和站在一边的王叔都以疑惑的眼光看着他,江小白也不矫情,正言道:“这把刀是大炎龙雀环首刀倒是不假,但却已早不复当年令狐天空手中大炎龙雀环首刀的威名了啊。严格来讲,他早已是一把残刀,你们看这里,这一道细痕在刀未断裂之前,确实不易察觉,但断裂开后,便可看到这道裂痕明显形成已久,也就是说,这把大炎龙雀环首刀早已经形成了由内至外的断口伤痕。
通常我们见到的兵器裂痕都是由外之内的,而这种由内至外的断痕却应该只有玄气高手所用兵器中才会出现。这类兵器在锻造时,选用材料一般都会加入传导性好的特殊金属,更加有利于引导玄气加注于兵器之中,增加兵器的威力,以求达到兵器通玄、人兵合一的目的,而这种通玄的兵器如果承受的负载量过大,而又不太注重保养的情况下,就会在使用者使用对决无数次之后因本身材质缺陷而慢慢形成这种由内到外的隐伤,直到最后断裂。很明显这大炎龙雀环首刀便是如此,其裂痕由内至外,只剩下最外层还勉强联接在一起,自然其锋刃依然不减当年,但却再也承受不了过量的外力重击,想来这也是那苏步青为什么要选用厚背砍刀来试验的根本用意吧。他根本不是要给龙雀刀比拼彼此的锋利,而是想要借助厚背砍刀以力借力后的重力,把刀当锤用,生生地把这龙雀刀的最后一点联接之处给砸断开来。”
王叔听他如此说,急忙凑近了仔细看他所指之处,苏姝侧卧在软榻上也是急切不已,再也顾不得上了夹板的伤腿,想要挣扎着起来凑近了看个端详,江小白见她动作有些大,急忙起身阻止了她,也只好拿着两截断刀移步到软榻前,把自己发现的细微端倪指给她看。
自然,这些细微之处,如果不是向他一样对武器造诣颇深,并且本身就是兵器修复专家,也看不出这裂口处有什么大不同,但经过他一指点,苏姝和王叔也都发现了那裂口之处除了外面的一圈还带着新裂后有些干涩的金属光泽外,靠内的断裂处,在光照之下映出的光泽确是明显要暗淡一些。
江小白又指点着二人上手摸了一摸,让他们真切的感受了下新裂处断面比内部老伤略微要生硬一些的感觉。苏姝和王叔也都按他所指去细心感受之后,才是真正信服了江小白的说法和判断,同时亦是对他敏捷的思维、兵器上的造诣和敏锐的观察力心折不已。
“杨春大师的境界与风范才是我辈敬仰的典范。”江小白由衷地道,“我也只是在此刀彻底断裂后,根据推论,仔细求证才能找到此刀早已残裂的痕迹。而杨大师,想来当初在鉴定此刀为大炎龙雀环首刀时,便已看出了此刀的瑕疵,只是因为你父亲当时正处在获宝之后的大喜之中,加之此刀的名声在当时确是可以扩大商行的影响力,能够带给商行莫大地好处,杨大师一念之仁下,不便将真相直接告知于众,影响到你父亲的心情和打乱你们商行想借助此刀崛起的部署,所以才向你父亲建议不得尊此刀为镇店之宝,见你父亲拒绝后又委婉提出想购买此刀带走。便是想通过这些润物无声的方法,彻底消弭掉此刀存于商行中给商行发展埋下莫大的隐患。却不想,你父亲大喜之中,却终究未能领会到杨大师的深意,甚至错怪大师起了贪念直言拒绝了大师。大师知你父亲误会了他是贪恋宝刀,见事无可变,也只有摇头扬天长叹,告辞离去作罢。”
“那,那苏步青是如何知道此刀早已残裂的秘密的?”苏姝显是有些认可了江小白的说法,又急忙问道。
“这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也探究不清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秘密一定是那神秘的购刀人告知于他的。而那购刀人,既然能够查到他与杨大师有些瓜葛,想来也大差不差了,可能是杨大师在什么场合无意间说漏了嘴,被这有心人听到,才到店里已购刀之名加以验证。至于这神秘的购刀人与那苏步青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件事到底是苏氏早有预谋还是适逢其会,却也不甚了了了。”江小白皱眉答道。
接着,他在心中盘桓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决断道:“其实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他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商场对战,不外如是,在绝对超前的营销策略之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苏小姐,王掌柜,现在我们也不用考虑其他,只需要想着如何扭转眼前局势,重新让星光商行起死回生便好。下面我便与你们详细说一说我的方略,如何。”
苏姝与王叔听他说道正题,急忙肃然面对,二人对江小白是否真的有好的对策办法都是紧张不已。毕竟,他二人这段时间使尽浑身解数,也还是未能扭转商行迅速衰败的颓势,而这江小白此时的说辞,显然是关系到商行生死存亡的最后一途了。
江小白道:“大的方略上,还是之前张三疯告知你们的那八个字:‘营销公关,因势利导’,具体要做的事也还是我之后扩展的那‘四个一’:一次视觉冲击,一场拍卖盛会,一类革新兵器,一场经典商战,至于其间的细微之处,再根据形势发展临机做出调整也是不迟。只是有一事我要事先说明,既然你们对商行现状已经束手无策,那么,在此事上,就要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不管苏小姐和王掌柜是否信得过我的为人,但在此事的具体操作上,必须以我为主导,即使你们听不懂,看不明白,也不能质疑我的做法。有意见可以保留,但对我做出的决策,你们必须坚定不移地支持和执行。丑话说在前面,只要发现商行众人行阴奉阳违、皮里阳秋之事,我便拍拍屁股走人,商行死活再也与我没有关系。”
“这是当然。”苏姝略一沉吟便正色道,“既然选择了信任公子,公子便大可不必在此事上多心,我商行上下定然会全力支持公子,听从白公子的吩咐,一丝不苟执行公子的决策的。”
“喔,说得这么坚定,你就不怕我把星光商行和你一块儿给卖了?”江小白看苏姝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调笑道。
“若真是如此。倒也怨不得他人。只怪小女子有眼无珠,受白公子的风采气度与言谈举止所惑,信错了人而已。”苏姝却是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江小白听着也不觉脸上有些发烧,连忙转移话题道:“还有一事需事先说明,如果此次星光商行的境况能够得到全面解决,我希望以后商行能利用你们的影响力帮我收集一些我所需要的信息和物品,至于到底是什么,且待事情解决以后再说吧,还有就是,这次我出手的报仇,就以商行的五成的股份作价吧!”
“五成股份!你怎么不要全部股份?简直就是乘人之危,狮子大开口!”苏姝听他报出的要价,陡间然怒不可揭,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随即又有些哽咽起来,一抹红润立时圈住了她的眼球,“你就是欺负我是个弱女子,保不住父亲留下的家业。”
看着珠泪玉落的苏姝,江小白却不为所动,沉声道:“我自然不是欺善凌弱之辈,商行现在面临的局势有多艰难,你恐怕比我还要清楚,所以,我的要价也觉不算高,而且,你也大可不必担心此事之后我会在商行的经营上面指手画脚,侵占到你的利益。我只是要商行以后经营五成的收益而已,老实说,你即使要我整天耗在这商行的事务中来,我也没那闲心。”
苏姝紧紧的咬着嘴唇,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着商行目前所面临的危机,她的心里也不免一阵怅然。眼前这白公子说得却是没错,商行当前局势已经如此糟糕,如果他不出手,照此发展下去,也终究是一无所有,白白地便宜了苏步青那一干贪婪成性的人等,如果这白公子真能扭转乾坤,虽然他要价很高,但终究还是能保住一半的商行在自己手上不是吗。
这样想着,苏姝终于还是压下了心中那份不甘和委屈,看向江小白的眼神也舒缓了下来,但没来由地,却是觉得眼前这面容英俊的少年公子着实有些可恶,自己好歹也是个大美女啊,在你面前还是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难道你就真是那般地榆木脑袋,不能够怜香惜玉一点儿吗。
无奈地摇了摇头,苏姝幽幽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星光商行面临的确实是生死危局,这种打击我们承受不了,也无法改变,所以只有依靠于你了。”说到这里,苏姝心里一阵怅然,狠狠地咬牙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江小白一笑,说道:“相信我,你现在做出的这个决定绝对是你最英明的决策,你不会失去多少,反而会获得更多。”
接着,他又转头对一边站立着的王叔道:“星光商行共有多少人,商行里的一干伙计掌柜可都是值得信任之人?”
“回公子的话,这次事件发生后,确是走了一些人,商行现有门房五人,伙计十人,执事四人,再加我这名当掌柜的,却是刚好有二十人,都是在商行工作五年以上的老伙计,所以,在可靠性上,老夫却是敢打包票,经历这么多波折,此时此刻还未舍商行而去的人,定都是视商行为家的人了。”
“这样最好,不过还是请王掌柜将商行的所有人都再好好地过滤一下,特别是家人不在身边的,有赌博酗酒等恶习的等等,都需要再次排查排查,毕竟商战之上,亦是无所不用其极,保不准谁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外界因素而被对方抓住把柄,逼不得已给拉下了水,而此次我所行之策,最重要就是要保证事前的绝对保密。”江小白慎重地道。
王叔对他的说法虽然不甚满意,毕竟都是朝夕相处的老伙计,王叔自然不相信自己的手下会有那样的卖主求荣之人,但在心底也不得不承认江小白的做法是最稳妥的办法。苏姝在旁边却忍不住,加之刚才的讨价还价让他愈加地看江小白不顺眼,暗暗地在旁边嘀咕了一声:“空有一副好皮囊,心里却这般阴暗,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不想江小白耳尖,听了个真真切切,转头对她呵斥道:“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般妇人之仁,想当然地行事,到最后只会坏了大事。”
“你……你……你……”苏姝一阵气结,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愈发地觉得这人着实可恶,居然说自己是妇人之仁,妇人啊,自己还是待字闺中的豆蔻少女好不好。她在心中翻来覆去地诅咒着这挨千刀的白公子,却再也不敢嘀咕出声来,只是把头扭到一边去,气鼓鼓地再不看他。
江小白却没心情再搭理他,又对王叔说道:“王掌柜就先按我所说去排查一下店里的所有人吧,至于后面如何行事,我还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那好,老夫这就去落实此事,白公子请便。”王叔拱手道别。
此间却只剩下坐在软榻前一手托着下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江小白,和那半卧在软榻上别过脸去暗自怄气的苏姝,二人没有任何交流,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