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是以常常有两个甚至更多的男子向同一个女子表达了思慕之情。
若是其中,有这女子心悦之人,自然便接了猎物。若是没有,则含笑婉拒。
这个时候,往往是最热闹的时候,在这里互述了心意的,过不了几日,便会传出好消息来。
庄洛叫她前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若是去了,庄洛与季桓景自然都会送猎物给她,不管她接还是不接,都是会引起怀疑的。
尤其是季桓景的怀疑。
若是在婚前就让季桓景察觉出了不对要退婚,那可就没趣了。
“无论谁来,都说我身体不舒服睡下了,姐姐也一样。”顾颜楚说罢,便躺下去睡着了。
及至晚间,来找顾颜楚的人果然不少,素音少不得一一回绝了,唯有顾颜湘问起时,才说今日遇上了林溪。
第二日一早,顾颜楚去给皇后行礼后,便直接与虞子兮一同回了帐篷。
看着宫婢捧着的上好的方山雾茶,顾颜楚不由得一笑:“二位贵人倒真是疼你。”
方山雾茶乃是贡茶,除却宫中,也只有几位得宠的王侯受过赏,而林羡不喜欢此茶,以往得了,都是转送给林绍等人。
虞子兮饮了口茶,笑道:“我这次带得不多,回去送两罐给你。”
“我又没说喜欢,你怎的要送,不怕送错了么?”顾颜楚笑道。
“你喜不喜欢,我还能不知道么。”虞子兮的心情似乎很好,也不管顾颜楚听闻此言面上露出的诧异之色,“你不是说有事要与我商量?”
“是,不过商量之前,得先问清楚另一件事。魏然的案子,是否与你有关。”
“你不是一直想留顾颜湘在军中吗?叫她自己主动留下,是不可能了,可若是皇帝亲自下令,她又想起你之前险些丧命的事,自然不会推辞。”虞子兮道,有了身孕的人似乎极容易累,没说着几句,她便躺在了榻上,叫小丫头垂着腿。
“这样大的手笔,只是为了拉下一个正使?”顾颜楚拿了瓜片轻轻抿着,若说她不知道魏然私底下进行的那些事,打死顾颜楚也不信。
“若是案子不大,牵涉不广,又怎么能显示出顾将军的本事?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对于最不擅长的办案,竟然也能处理得很好,岂非叫人吃惊。”虞子兮道,顾颜湘越是有本事,就越能让皇帝心生忌惮。
骁卫司正使之职,十分紧要,容不得半点出错。
战场上若是败了,只要不十分彻底到了丢城失地的程度,上面顶多训斥几句,并不会怎么。可这维护治安的事若是有了些许的差错,便是可大可小。
而一个受皇帝忌惮怀疑的人犯了错,自然是会往大了追究。
顾颜楚也不是不明白,她若不是实力不够,也会用类似的招数。只是没想到,虞子兮竟然这么快、这么绝的,便将事情闹了出来,且自然得毫无转圜之地。
虽然她知道,若是此事不出,顾颜湘很快便会回狼虎军,到那时再想让她回来,难上加难。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留下来的同时,也算是切断了其与狼虎军之间的联系。可是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她本以为虞子兮不过有些心计,懂得几分手段。可仅魏然一案,若没些真正的实力与势力,是断然做不到的。
此次案子牵涉之广,且大多是临安城中有权有势之辈,不少官宦人家也是牵涉其中。
若说重大的案件,临安城中阴暗之处埋藏着的,多不胜数,许多奇案要案岂非更能凸显顾颜湘的本事,何须选择这么个牵涉广,看似严重,实际并不需太多手段的案子。
且最后的判定也不是没有疑点,分明服用阿芙蓉是祖宗传下来的重罪,以往每次捉到,只有重惩没有轻罚的。怎的这次就分了轻重,有些实在太轻的,家中交了罚银便完事。
这样的判决,是由沈侯与顾颜湘共同商议决定的。以顾颜湘的性子,一开始自然是坚持按照条例行事。沈侯定然从方方面面说服于她。
例如,一昧的严罚严惩,牵涉实在太广,容易引起众家联合一心,一同进行反抗。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一旦闹出些什么,只怕最后不好收场,受苦的还是百姓。倒不如有些轻了,有些重了。轻的自然感恩戴德,重的若想要做些什么,也成不了气候,此举对大局有利。
其次,水灾刚过,各地损失惨重,国库也空虚。那些个官员大户,虽也多多少少捐了些钱物,可与其家产相比,不过九牛一毛。不如选些罪行较轻或是许久没犯的,叫家中给些银子了事,于国于民皆有益处。
这两点,足以说服顾颜湘,也能说服皇帝同意此事。
那么沈侯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是真的为国为民,还是受了谁的指示做事。
毕竟罪行轻与否,需得衙役们调查,而衙役们都是沈侯的人,顾颜湘只是根据他们调查的结果,判断那些人处于哪一级处罚上面。
所以,重惩或是轻罚,其实全凭沈侯一句话。
这个沈侯,在定罪的过程中,是否真的做到了公正不阿?
他有没有趁机打压异己,有没有收受贿赂?
顾颜楚很是好奇,所以,她问了出来:“沈侯沈大人,此事办得倒不错。”
“我的人,自然没有办坏事的。”虞子兮却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反叫顾颜楚觉得不寒而栗。
虞子兮能收服沈侯,便能收服其他官员。
那她是不是能大胆猜测,此次遭了秧的官员,都是不肯为虞子兮所用的?
毕竟一个家族中,算上旁支,人口繁多,即便是天王老爷,也不能保证人人都行端坐直,不会犯半点错的。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子弟,美人在怀,又有好友相劝,走上这条路实在是容易。即便他们心性坚定,保不齐有人悄悄在酒菜中下了阿芙蓉,总之防不胜防。
虞子兮此次,表面上是帮着她留下来顾颜湘,实际上却是在收拾不听话的人,清洗朝堂。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颜楚越想着越觉得心惊,忍不住的开口。
“自保。”虞子兮道,“我才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把自己的一切托付在别人身上。自己的命,自己最珍惜,也只有自己才会最不遗余力的保护。这一点,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顾颜楚知道她指的是前世,自己才被状告造反,季家就迫不及待的与之撇清关系,生怕晚了一步半步,就受到牵连。连季端阜也被逐出家门。
当时她被关在牢中等着上方查案,季端阜便整日流浪于街头,最后还是舒窈心有不忍,悄悄地找了个地方安置起来,季端阜才不至于被饿死。
“我对那个皇位没兴趣,也懒得颠覆朝局。只要我此生平安,便是天下太平。若有一丝半点的不好,总归有整个东秦陪着,自然不惧。”虞子兮道,眸中泛出的冷意,叫顾颜楚生生打了个颤。
“你想做什么?”顾颜楚问,她相信,虞子兮手中虽掌握了些许的朝臣,却远不至于掌控整个朝堂,否则就不会有魏然的案子。
她一定有一个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定会全力以赴。
“不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罢了。”虞子兮笑道,她无心于帝位,却不代表对皇后那个位置不好奇。
只有做了皇后,她才能最大限度的获得权力,才能保住她自己,保住她所想保住的所有人。
至于皇帝,虽不是没有过前例,可她何必去亲自面对世人的口诛笔伐。
狐媚祸主的名声可是好听得多,至于别的骂语,自有昏君在前面挡着,她反而乐得轻松。
“那,你为何帮我。”顾颜楚又问,这个问题,她已问过,可是还想要再问一遍。
“我不需要你的依附,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我会给予我所能给的帮助。”虞子兮道,顾颜楚仍旧死死地盯着她:“你为何要帮我。”
虞子兮不答,反笑道:“你只能信我,不然,我随时可以叫你再死一次,你只能选择信我。”
“用人不疑?”顾颜楚挑了挑眉,并没因为她的威胁而感觉到几分惧意,“你其实可以随便编一个能使人信服的借口。”
“怎么,你之前被骗得不够多,这会儿找我来骗你了。倒要好好想想,该怎么骗其实啊,我是你流落在外的双生妹妹。”虞子兮眼中波光流动,顾颜楚忍不住一笑:“良媛大人,编瞎话,也要编个靠谱些的。你接下来可是要说,我并非顾府的女儿,还是前朝皇室的遗珠?”
虞子兮反而被顾颜楚逗笑了:“哪来的那么多遗珠,少看那些话本,除了哗众取宠,没半点用处。”
“阿楚还小,就爱看这些。”顾颜楚笑道,虽然她对虞子兮还有诸多疑惑,可就冲着她宁愿被自己怀疑,也绝不肯编瞎话,就值得顾颜楚的信任。
而且,她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两人似乎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彼此之间,总有一股十分亲厚而又熟悉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却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