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届天师门凡人,可是有事来求本君?”
方子彬恭恭敬敬地送了一捧香灰进水盆,争分夺秒地说是,并且将怀疑有鬼带着城隍令公然在人间作恶的事情也一起汇报了。
城隍马上就表示了不可能。一口咬死了他没有开具城隍令的事实。
“本君坐在城隍老爷的位置上,不多不少也有五千年之久了。见过人间徇私枉法的,拐着法地贪图钱财权利。可是本君图什么?人死如灯灭,权利财富对本君有什么诱惑?能让我平白给鬼开城隍令?”
“本君还想在这个位置上多坐两年了!你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就别我不念天师门之前的恩情赶你走了!”
方子彬一看,这分明就是恼羞成怒,人都不稀罕搭理你了。只好恭恭敬敬再送一把香灰,说着小辈告退之类的话,自己就退出了法术。
事情,看起来依旧是一筹莫展。但是却有不少新信息补充进来。他转口就把这些告诉我了,还问我凤羽被投胎这事是不是真的。
我当然点头。
“绝对是真的啊。那时候我还被荀元吉按在异次元空间养伤呢。突然鬼婆说凤羽寻死觅活的,非要见荀元吉。于是我就被带过去,听见荀元吉要她选择是继续被关着不见天日,还是喝孟婆汤去投胎。他不要小三,也绝对不给小三留空间。”
“那凤羽什么表情?”
方子彬听着我回忆事情,心中猛然就像找到了什么,紧接着就追问下落。
我耸肩摊手表示了无知。
“那时候我都被荀元吉抱走了。再醒来就连她的消息都听不见了。你不提起,我还以为凤羽已经投胎去了。谁知道她现在居然当了城隍的小秘书。”
哎,简直比我这种米虫不知道强大多少倍!
我想着,就快把脑子塞进裤裆里去了。但是方子彬却意外地喊着那就对了,把一群还在云里雾里的我们给直接拖出了迷津。
“我猜,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凤羽干的!”
我马上就说那就更不可能了。
荀元吉之于凤羽,纯粹的就是上司和下属。都还没有开始,又何来的情感?怎么扯得上因爱生恨?
方子彬用着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对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鲁小梦,是个有福之人。”
我只当是生意人的客套话,转头就丢在脑后。事情看似得到了进展,实际却寸步没有实质进步。我只能将挖掘对方身世变化成防御,追问起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绕过门神,例如贿赂。
但是这个问题得到了方子彬和凯文一致回答。
“不可能。”
“门神虽然是个家家户户都贴在门板上的小喽啰,但好歹也是天庭正式编制的员工。等闲孤魂野鬼别说拿金银珠宝,就算是神仙都喜欢的阴德硬通,它也会嫌地位不对等拒绝的!”
“阴德?!”
我明显吃了一惊。记忆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两个恶鬼在我房间,对着锦囊,一口了咬定了是阴德藏在里面。还是荀元吉留在我这里压箱底的宝贝。只是最后掉出来三个玻璃珠子,这才导致他们一气之下席卷了家里值钱的玩意。
愤怒之下的我,不仅气呼呼地掘了荀元吉的坟,还自怨自艾了一顿,全然忘记了要问一问阴德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下想起,就顺带提了提。
“你们告诉我,阴德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像钞票那样的东西?”
凯文立刻用着吃惊的神色看着我,竖起了大拇指。“小梦,你可以啊。没有学习这些专业知识,竟然还能猜到些许。”
我于是又猜。“和冥钞是不是也差不多?”
凯文摇了摇头。在我面前摆上了几样东西。
一件是一百块的钞票,一件是一个钥匙圈,还有一件是门派花盆内拔下来的叶子。让我一样样都入眼,问我。
“如果我告诉你,这三样都可能是阴德。你会怎么想?”
我只是默默地想起了让我屈辱的玻璃珠,淡定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都会伪装不是?
方子彬头痛地掏出了玻璃珠,又把它还给了我。
“小梦,我把好东西还给你了。你可千万别再乱丢了。”
忽然之中,我有了一种要被枪毙的错觉,哆哆嗦嗦指着玻璃珠,反复求问。
“你、你们……”
方子彬点头。“你还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原来有三颗的。但是那件事情后,你手头只剩下两颗了。你想过丢掉的那颗去了哪里?”
我愣住了,能去哪里?
记忆中,紧接着劈叉响了一声。就在我被黑瞳白瞳威胁拿出了锦囊,原来乖巧的小布丁忽然跟神将天兵一样地扑了过来,一嘴咬上了野鬼?
野鬼?!
还是以区区中华田园犬之躯!
这该不是?我颤抖,用着大概我知道下落的眼神看着方子彬,期期艾艾地再问。
“请问,如果阴德被活物吃掉了,会有什么结果?”
凯文哐当着掉了茶杯,就差把声音都被劈成两半。
“小梦,你说阴德被活物吃掉了?什么玩意还能吞阴德?”
我点头,供出了小布丁。
再接着……
我家,方子彬和方凯文这对师兄弟跟研究所的人一样,穿着白大褂,带着放大镜,将我那只随便捡来养一养的小布丁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研究了一遍。结论除了它虽然身为中华田园犬,毛色润泽度却丝毫不比宠物狗差。眼神灵活,思维机敏。随手丢个球,也能扑腾着给你捡回来。
看起来和一般的狗也没啥不一样。只不过当你拿着板凳武器去攻击小布丁,或者命令它攻击铁栅栏,那一嘴下去。
咔嚓……
十公分厚的大门硬生生被咬了个对穿!
又是以中华田园犬之躯!
还是活的!
这明显就不正常了。
方凯文和方子彬把这个原因直接归类为了阴德的固化作用。说简单点,就是阴德变成了杀伤力强大的武器,直接装备在了小布丁身上。以后它走哪咬哪,再无对手。(起码狗里面是没有咬得过它的了。)
凯文看得满脸都是心痛。盯着小布丁的眼神活脱脱地有种被狗哔了的错觉。大手一摊,直接小布丁附体地喊我。
“小梦,求阴德珠子投喂!”
哐当……
我只觉得天雷滚滚,已经无法让我仰头喷血噗噗抒发。一脑门地就朝后跌了下去。兼具了抽搐惊风等不良症状。满脑子全是凯文居然要学狗吃玻璃珠子!好容易被扶起来顺了气,也没缓过劲来,揪着人就问。
“你非得和玻璃珠子过不去吗?万一不小心把自己吃成外星人可怎么办?”
一圈的爆笑瞬间围着我哈哈飙了起来。
可我觉得自己没错,还支着脖子争辩得脸红脖子粗。
“爸爸的医院每次开发新药,总是要用实验体的。用足够多的生命加上足够长的时间收集反应才能正式出售的。小布丁是狗,身体耐受力和人明显不一样。得到固化能力是它幸运。可是你是人,吃下去的风险你知道吗?”
凯文激动地捉住了我的手,说着那绝对没事。理由竟然是我没有想过的简单。
“阴德这种东西之所以能成为阴间乃至上界的通行货币,真正的价值则在于它的无排斥性。阴德是做了有益事情积累而出的结晶。广义来说,只要是世间万物有向上之心,并且持之以恒,就必定会凝结阴德。就像我们所处的大自然,一昼夜间动物呼吸,植物也呼吸,最后都凝结成了水珠,化作了天上的浮云。”
所以……我了然。
“阴德是没有副作用的红牛?”
凯文的惊异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不仅如此,就连方子彬也对我另眼相看,拖着下巴猜测着。
“鲁小梦,你或许还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直接又把最后一颗存货也给了出去。“诺,送给你吧。听萱萱说,以前你为了帮我,还被荀元吉打伤。以后法力再也不能精进。或许吃这个玩意可以治好。”
这一下,现场可真是彻底炸锅了。我跟前的两张嘴忽然异口同声地都骂起我来。
“白痴!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自己留下一颗备用?阴德不仅能改造人的身体,赋予超常力量,还能再关键时刻起死回生。你难道不心动?”这是方子彬的原话。
方凯文明显更加怒其不争。
“白痴!怎么有你这样浪费好东西的败家女人?”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骂。不出一秒,他就转身把方子彬手里的玻璃珠收了起来,换上理所当然的面孔对我说教。
“其实给了也好。你这一个没啥能力的小姑娘,守着重宝只会招灾。还不如真的给了合适的人,收买他们保护你。荀元吉甚至连这招都给你想到了,我们就勉为其难地充当几天保镖好了。”
我再次瞪眼了。为了那神转折的剧情发展回不过神。愣神了半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里招揽了一个门派给自己卖力。始作俑者居然又是荀元吉。
那一刻,我慢慢地开始怀疑。荀元吉这掏心挖肺的帮我设计这个,拉拢那个,真的只是黑瞳和白瞳口中下堂妇的待遇吗?
当然,黑瞳白瞳是没法读心和我交流的。他们在头一晚抢走了我家所有值钱的玩意之后,就躲在某个小空间里,一样样地把茅台、金项链、名牌西装、精巧华美的小摆设统统拿出来瞧上一瞧。一个瞧过了,就递给另一个接着瞧。
两鬼之间的话,诡异得简直不能直视。
“白瞳啊,我看荀元吉这修炼了五千年,怎么品位越来越差了?”黑瞳是两者之间最先发话的。他说话的时候,手里正拿着某三角形布料,抠着上面精巧的蕾丝花边。顺带把视线从三角布料的最细处穿过,对了眼地表示。“这种女人用的东西,他留着干什么?还送老婆?”
白瞳则掂量了十来克的金项链,没好气地说。
“荀元吉哪儿狡猾的玩意,肯定是把阴德伪装成其他东西藏在老婆身边了。我看这个金项链多半也有可能是伪装。要不你先来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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