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医院之外,刚刚领取到鉴定报告的舒曼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出来。
“嘘……”
一个清脆响亮的口哨声响起,适时吸引了舒曼的注意力。
她凝视着不远处斜靠在车上的丽丽,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刺眼的阳光让舒曼有些睁不开眼,她伸手遮挡着,一边脚步匆忙地朝着丽丽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来了?!”舒曼有些愕然。
毕竟,来医院取鉴定报告这件事,舒曼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是丽丽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你说的啊!?”
手指一直旋转着车钥匙,丽丽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灵动。
一只手替舒曼拉开车门,一边缓缓坐上驾驶座,丽丽随即怔怔看着一直没有动的舒曼。
“愣着干什么啊?!快上车!我真没骗你,是你昨晚说梦话说出来的!”
丽丽有些没好笑地说道。
舒曼的手心微微握紧:怎么可能?说梦话竟然会说这么多东西?!
“你昨晚还说了很多啊!你上来我就告诉你!”
丽丽有些调皮地说道,一边明媚的眼眸绽放出一丝异彩。
“真的?!”
半信半疑地说道,舒曼还是乖巧地坐上了副驾驶座位。
随手关上门,舒曼怔怔看着丽丽,还没有张口问道之际,却看到她首先发动了车子。
“你昨晚的确是说了梦话,说要来医院取鉴定报告,而且,你还喊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专心开车之际,丽丽同时不忘为舒曼答疑解惑。
“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在梦里叫一个男人的名字?!”
舒曼的面色却开始变得绯红,她凝视着丽丽,却只听到她戏虐的声音:“怎么了?想男人难道还算犯法?!”
“对了,你鉴定什么啊?!姐!”
丽丽不忘满足她自己的好奇心。
慌乱地摆了摆手,舒曼只是乱乱地敷衍道;‘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鉴定而已。’
柳眉微皱,舒曼只是凝视着放在包包之中的那一份鉴定文件,内心却开始有些摇摆不定。
她去做这个鉴定的意义甚微,就像是简单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而已。
舒曼也不例外,每一个人都有过去,但是她却没有?!
这怎么不叫她感到好奇?!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双手婆娑着包包,舒曼凝视着车镜之中不断倒退的建筑物和景物,眼神一片空洞。
“去接欧祈啊!你难道不想他?!你可是做梦都在叫着他的名字呢?!”
丽丽的话让舒曼暗暗松下一口气。
她抚摸着有些急促的胸口,眼眸之中开始温情泄露:似乎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见到欧祈了,舒曼的脑海之中恍惚想起就是在离开欧家的那一天早上,她还说会在晚上回家给欧祈做红烧排骨吃。
“怎么?想儿子了?!”
丽丽觉察出舒曼脸上一样的神色,于是兀自放慢了语速。
她的车却像是一张被拉到底的弓,越来越快。
“走吧!”
舒曼侧目,凝视着一脸倦容的丽丽,她伸手替她撩拨了一下因为被从车窗灌进的风而吹乱的头发,语气笃定而温柔。
舒曼指腹的温柔就像是亲人一般亲切,这不禁让丽丽有些留恋,她一直缺乏安全感,而那是来自于亲人在生命之中的缺失。
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覆在舒曼的手上,丽丽有些恋恋不舍地紧紧攥着那一只小手。
无意之间掀起的衣袖暴露了舒曼手腕上浅浅的疤痕,这大概是她前半生的一方烙印。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欧家,但是舒曼却有些犹豫,她的小手一直覆在车门处,迟迟没有打开车门。
已经打开车门的丽丽也没有下车,她缓缓捏紧了舒曼的手示意。
“没事,有我在。”丽丽的话让舒曼如沐春风,她现在不过是难以面对欧伦和欧樰。
毕竟,也就是从鉴定报告开始,舒曼才意识到欧伦在欺骗她的同时,也帮助了她。这一份恩情终究会成为舒曼正视他的阻碍。
缓缓点头,一边伸手轻轻推开车门,舒曼抬眸,凝视着那不远处已经有些熟悉的“家”,心中却难免是五味杂陈。
脚步伫立在原地,舒曼垂眸,视线定格在脚下那一片有些吐绿的青草地,双手不安地扣在手拿包上,那一份鉴定文件就藏在其中。
一只手适时挽住她的臂弯,丽丽的这一举动似乎是给了舒曼无穷的信心。有些感激地望着一旁的丽丽,舒曼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前庭,却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压抑吃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舒曼的眼眸之中,那深沉的黑影已经是双手合十地端坐在沙发上,一旁则是眼圈泛红的欧樰。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脚步开始变得急促,青石板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直到到了客厅的门外,那急促的脚步声这才停下来。
“怎么了?!”丽丽看着松开她手的舒曼似乎有些不安,她的话语声刚落,只看到舒曼已经悄然站在客厅的门外了。
她的鞋跟处也鲜少地沾惹上一些泥泞。
随后便跟过来的丽丽伸手握住舒曼的肩膀,她有些担忧地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看到整个客厅一直没有开灯,阳光没有散落触及的区域是一片大大的阴影,整个诺大的空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重和压抑。
处在舒曼视线的斜对面的欧樰听到声音,本能性地抬眸,朱唇微启之际却在看到舒曼之后便开始沉默。
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欧樰没有起身,她只是怔怔凝视着舒曼,眼中一直打转的眼泪终于不可抑制地流淌出来,一边缓缓侧目看着欧伦。
“小曼,你回来了。”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此刻便变得有些无力,欧伦踏着沉重的脚步踌躇着来到舒曼的面前。
他早已习惯唤舒曼为“小曼”!
她也从未反感欧伦唤她“小曼”!
名字此时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代号,舒曼此时心中只是诧异他和欧樰为何是这幅表情。
环顾客厅之中却迟迟没有发现欧祈的身影。
“欧祈呢?姐。”
舒曼将最后一个字咬得极为用力,她的眼神还在漫无方向地搜索之中。
脚步不自觉地前进,舒曼朝着旋转楼梯的方向走去。
脚步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之际,舒曼的背后便想起一阵沉沉的声音。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舒曼素净的脸上旋起一丝疑惑,她转眸凝视着欧伦,搭在雕花扶手上的手开始有些不安地婆娑着。
“小曼,欧祈不见了!”
欧樰接在欧伦的话语声之后回复了。
不见了?!
脑海之中着三个字一直循环播放着,舒曼的世界就像是突然熄了灯的房间,天旋地转之感不断朝着她袭来。
舒曼的身体就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缓缓朝着身后倒下去……
“姐!”
“小曼!”
随后耳边就是欧樰和丽丽慌忙交叠的呼唤声,舒曼的眼皮沉沉地快要合上之际,只感受到腰肢处有着一股坚实的力量支撑着她。
一直大手准确掐在她的人中位置,舒曼的精神和意识开始逐渐恢复清醒。
半躺在欧伦的怀中,舒曼此时就像是一个虚弱的病人一样,她颤颤问道,同时双手无力地攥着欧伦身上的宝蓝色衬衫。
“你说的是真的?!”眼角噙泪,舒曼仍旧是一脸的不置信。
欧伦缓缓点头,同样的眼圈泛红。
“小曼。你别怪欧伦。是我不好!我那一天不该独自出门去取衣服,家里当时只剩下还在午睡的欧祈,我以为我不过是出去十分钟的功夫,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情,谁知道欧祈会失踪了……”
欧樰哭诉着,一边在哽咽之中缓缓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袒露,双手一直攥着舒曼的衣服,她的眼神一片真挚。
多希望舒曼可以打她骂她,但是舒曼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瞳孔之中不断有着眼泪泄出。
视线早已变得模糊不堪,但是舒曼却一直死死咬着下唇,她艰难地欲挣脱欧伦的怀抱。
“是真的?!”舒曼早已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望着二楼靠南边的卧室房间方向,心中却不断闪现着欧祈活蹦乱跳的身影。
“报警!对!报……警!”
嘴中一直自言自语着,舒曼狠狠甩开欧伦的手,一边缓缓绕过欧樰,跌跌撞撞地半跪在沙发前方。
松软的地毯上没有出现舒曼跪地的声音,却透过一丝斑驳的阳光很好地勾勒出舒曼那个无助的身影。
“打……电话!对!打电……话!”伸手从她随身携带的包包之中拿出手机,舒曼的手开始变得不受控制地颤抖。
颤抖着播下那熟悉的号码,但是舒曼的眼泪却不禁簌簌而下。
电话径直被一只大手夺下,舒曼半跪在地上,抬眸仰视着高大的欧伦。
“给我!快给我!欧祈怎么会失踪呢?肯定是贪玩忘记回家了,你也知道的,我才回来安城没几天,对这里不熟悉。”
“对了,姐,你不是说欧祈上次和你逛超市还差一点就被弄丢了吗?!”
嘴角勾出一丝苍白的微笑,舒曼笑得勉强极了。
就像是求助一般地将视线投递在欧樰的身上,她只看到泪流满面的欧樰倚靠在丽丽身上,双手死死背在唇瓣上,偶尔婴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