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黑袍的男子吹了吹手上的伤口，伸手将头上的帽子往后褪了下来，俊秀的一张脸苍白又冷漠，最恐怖的是他那双眼睛，鲜红色。乍一眼看上去，诡异又妖媚。
沈离退了一步。
在男子伸手轻轻一拂的时候，沈离被一阵风掀开，在地上砸了一个巨大的坑，她感觉到整张脸一麻，应该是全砸平了。
哇，我的脸本来就平，你这是要闹哪样？！
疼痛到没有了知觉，沈离凭着之前的记忆往前爬了两步，颤巍巍地从荷包里摸出了两只纸蝴蝶，“咻”地丢出去。
蝴蝶像有眼睛一样，直接往楚河的脸上削，楚河皱了皱眉头，“灵蝶？”
灵蝶是慕家用来御灵的圣物，它平时只是一张纸的模样，紧要关头可以化身为刀片，削铁如泥。
其中有一只和楚河纠缠起来，另一只拎起沈离的后脖，妄图带着她离开。但是她受伤严重，体内的灵气所剩无几，灵蝶能发挥出来的灵气也只有平时的百分之一，根本没办法拖时间，更没机会带她走。
沈离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擦在灵蝶的身上，下了一句咒语，“天地玄黄，勇者无疆！”
另一只灵蝶立刻飞过来，两只缠在一起，散着微弱的光。它们停在她的肩膀上，来回煽动着翅膀，沈离周围被罩了一层保护罩。
“你这一招对外有用，在我的底盘，你能使出来的灵力，不过是你在九州的十中之一，所以，想要舒服点，就不要再挣扎了，没有用的。”
男子看着她，微弱的光芒里，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红得彻底。
女子依旧抬着头，傲气入骨，让他也不由得惊了一惊。
她的性子，真的和琉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离伸手从包里摸，眼下也没其他能用的东西。男子说的对，这是他的地盘，她能使出来的招数，对他也没用。
她现在能真正使出来的，也就是她以前的一点点，在这阴气极重的迷雾梦境里，她没办法逃出去。
“我数三声，你把灵蝶撤了，我可不想让那一对灵兽死在我手里。”
沈离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她摸了摸灵蝶的翅膀，轻轻对它们说了句话。说完，猛地抽出匕首，对着男子的胸膛刺过去。
楚河的动作比沈离要快很多，他们俩真正的能力不相上下，但是在这梦境里，沈离的武功灵力发挥不出来作用，只能任人摆布。
被楚河一脚踹进“鬼市”，沈离觉得自己即将要窒息。她眼看着黑夜的边境慢慢缩小，从嘴里呛出了一口血，站起来走了两步。
“别消失——”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求你，别消失——”
她很清楚被困在“鬼市”里的下场，死在梦中，三魂七魄永远被困在这里，别无他法——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沈离跟着那即将愈合的边缘跑着，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受人所托，替人卖命而已。”男子撂下来这样一句话。
沈离渐渐地昏厥过去，周围的气息也开始变弱，光芒褪去，黑夜开始降临。四围都是死一样的黑暗。
有人在她耳边跟她说，“你本来就不该留在这里。”
“就这样昏睡下去吧，永生永世，随时间消失吧。”
“你消失了，就什么都能结束了。”
“……”
沈离咬着牙，还留了一口气，她蜷着身体，尽量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因为还有一份眷念，还有执念，所以她还能撑上十分钟，也大概就在这十分钟之后，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除却家人之外，她觉得最可惜的就是自己那么想要平静的生活，那么想要一粥一饭，黄昏日暖——奔波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实现。
还真是遗憾呀，这么简单的东西，却从来都那么难。
弥留之际，沈离看到黑夜的边际裂了一道口子，柔和的光从外面透进来，有些暖意。
两只蝴蝶绕在她身边，周身散着强烈的灵气，携着她飞了出去。沈离在半空被风吹得清醒了一点，面前是一张怒气满满恨铁不成钢的脸。
她有些欣喜，一把抱住那人的脖子，喊得那是一个撕心裂肺，“老大——老大你终于来就小弟了，小弟差点就死在这里了哇……”
轩辕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从灵蝶手中将她抱过来，擦了擦她脸上的鲜血，已经被风吹得干了，结了痂。
她从来都是这样，被伤成这样，还是一声不吭，强忍着疼痛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让人安心的话，他知道她有多疼。
这种荒境无边无际，是凭着他人的脑海臆想出来的地方。这种无边的地方，不知道轩辕是怎么找到她的。
虽然轩辕也是混账，但是，真的，在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满满的心安。
轩辕喂了她一粒暂时休养经脉的药丸，续了她只出不进的灵气。许久，他开了口，话是对那黑衣男子说的。
“楚河，我的人你也敢动么？”
“我的人”他放慢了语调，声音也加重了点，还着重强调了“我的”。
轩辕的声音平和淡定，但其中的威严却还是让人说不出来，震人心魂。
楚河愣了一下，“你、你的人？”
他像是突然生气起来了一般，火褐色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意，“她是你的人，琉璃呢？”
轩辕没说话，他一只手揽着沈离，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那一对灵蝶，朝着它们输了不少的灵气——许久，放开了那一对灵蝶。
灵蝶落在沈离的肩头，朝她慢慢地输送着灵力。轩辕的灵气过于阳刚过于强大，沈离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限，他不能直接给她输灵，只能借着灵蝶这个媒介来让她恢复些许。
“我的意思很明确，之后再有人逼你织梦境把她困在里面，你怎么对她的，我十倍奉还给你。”
沈离兀自咽了口唾沫，心里默念着，“卧槽，老大你好帅！”
楚河不再言语，他火一样的眼睛里有熊熊的烈火。轩辕微微皱了皱眉头，把沈离托送给两只灵蝶，告诉它们离开的路。
“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嘛，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这样地上心？”楚河这句话里是说不清的讽刺。
是了，琉璃，流瑜，小竹——现在还多了个沈离。
“我只是不想让琉璃把她也带走，说到底，她是无辜的，背了这么多年的原罪，你并不知道这些年来她过得有多苦。而我，不想让她再苦下去——我，有资格给她争取到这个机会。”
我，有资格，也有能力。
楚河冷笑了一声，说不尽的讽刺。
“琉璃那边，我去说清楚。”
“你说清楚，你是有资格英雄救美，但是你没有资格去要求她为你做什么，轩辕七，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混账。”
轩辕摇了摇头，仿佛是没把他的话放进耳里。又更像是对他警告，这种激将法对他毫无用处。
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浓，仿佛在这片黑暗之下，所有东西都在沉睡，所有的东西都在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