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虎“死而复活”,僵在那里也不知是该拼命还是该求饶,表情甚是难看。
“你怀中的是宝物可否给我瞧瞧?”独孤长青轻笑着问道,全然没在意谢飞虎的尴尬神情。
谢飞虎依旧木然,瞧瞧宝物可就瞧没了,不给瞧怕是命就没了,只是一时间还没法决断。什么宝物在危及身家性命的时候还不舍得?
“拿这件宝物换你的成仙之路如何?”独孤长青温言笑道。
谢飞虎目光灼灼的问道:“当真?”
“当真。”
谢飞虎跪倒在地:“指引仙途之恩无以为报,只有此图献上。”与其等独孤长青拿走不如主动送上,讨个欢心。说完解开衣袍,露出一幅白画,却是那张白虎图。
“小人听了金斗这孽障的话就有了防备,将这白虎图裹在身上,兵刃拳脚都伤不得。本想让出门主之位,携此图归隐潜修,没想到我这心狠手辣的义弟竟不肯罢休。小人只得来一个金蝉脱壳,宝物有德者居之,却不是我的缘法。”谢飞虎说着不住唏嘘。
独孤长青接过白虎图,细细看着像是要把白虎身上的毛发都数清楚了。谢飞虎说完,独孤长青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我已入仙人之境,而你这诈死之术又只是初窥门庭,险些便被你骗过了。”独孤长青像是开玩笑的说着。茶小板等人心里听着独孤长青说话便觉如沐春风,如此不端架子的领袖,他们是愿意效忠的。
“你那诈死之术可是从这幅图学得?”
“回大人,这‘假寐’之术确是小人从中揣摩出的微末小道,大人请看。”谢飞虎凑近了将虎没山林图换了角度,指给独孤长青看。
“哦?”独孤长青依言去看,果然图中的白虎无论体态还是气场都发生了改变,此时看去图中老虎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独孤长青笑了,轻轻的笑了。
拿了白虎图,独孤长青入了卧房,一待就到了第三天的早上。
独孤长青走出卧房,茶小板靠在门外睡着了。这几天茶小板都守在卧房外,随时等候独孤长青的吩咐,奈何独孤长青没有给他献殷勤的机会。独孤长青走下楼梯,没有去掩盖脚步。茶小板激灵灵的醒了过来,快步追上独孤长青。
“大人这几天休息的还好”茶小板问候道。
“还好,只是这几天门外的人总是睡不好,让我有些睡的不安啊。”独孤长青笑道。“去把小命叫下来,吃了早饭该上路了。”
饭桌旁,茶小板、解八刀等人站定,谢飞虎也在一旁。饭桌上,姬无命翘着腿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喝了口早酒,又吞了两个包子。独孤长青是个随和之人,姬无命才可以这般没大没小的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独孤长青细细的吃完早饭,吩咐茶小板备了四匹快马,就离了武安城。“此时距誓盟之日尚早,蛟潜会中的事务就让‘那家伙’多担待担待。小命,我们改道去大明湖如何?”独孤长青驾着飞马,向姬无命问道。
“好啊,好啊。去年只在大明湖呆了几天,我都没玩够呢。这次可要多待些日子!”姬无命兴奋的回道。
独孤长青临走带上了谢飞虎和解八刀,一个兑现诺言,一个是烧菜好吃。一行四骑,飞奔在艳阳蓝天之下,黄泥青草之中,当真是惬意。谢飞虎一时兴起,驾着马儿快了两分,怕有僭越之嫌。连忙向独孤长青投去歉意目光,哪想独孤长青竟似睡着了,木讷的坐在马背上,像是没了生机。谢飞虎大吃一惊,刚要呼出声来,只见独孤长青嘴角微翘,像是做了美梦的梦中人。谢飞虎这才惊觉,独孤长青只用了俩日的功夫便已窥得“假寐”门庭,心下佩服之余生出人比人当真是不能比的心思。
独孤长青确是在修习假寐之术,只是一时太过惬意竟真的睡着了。梦中又回到了去年夏天的大明湖畔。梦中的小命对他说道:“舅舅,舅舅。赶了几天的路,停下来歇歇脚吧。”
靠在湖畔的大树下,独孤长青迷离的双眼中划来一条小船。那小船拨开湖中的荷叶,轻轻的靠了岸。“公子,公子。”一个大辫子姑娘闪烁好奇的目光叫道,“你们是从武安城中来的吗?”那姑娘声音莺莺翠翠的,进了独孤长青的耳中像是抹了蜜。
独孤长青从梦中醒来,“驾!”马儿又快了两分。
何雨夏是个骄傲的姑娘,所以她扎着一尾又粗又长的马尾辫。因为与爷爷相依为命很少才能接触外界,什么江湖,什么富贵,什么问道成仙?那些都在她的生命之外。生在大明湖畔何雨夏以前总认为那是她的不幸,直到去年的夏天她才觉得那是她的幸运。
温顺的河风给了她一张自然吹拂出的细嫩面庞,玉池清水给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也给了她清新自然的气质。
现在这个娇俏的可人儿在张望着荷叶铺就的玉翠道路的尽头,嘟起的小嘴代表她有些气恼,微挑的眼眉代表她的期待。总之她生闷气的样子也是可爱的。
“丫头啊,你瞅啥呢?一天都瞅好几回了。”一个头戴破斗笠的老头调笑道。
“阿公,你真讨厌!”何雨夏气恼地跺着脚,羞红了脸。
“哈哈哈。”老头开心的笑了,转头往家里去了。“咱家丫头到了该嫁人的年岁了。这事儿啊,还得靠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了。哎,老了老了,越加放心不下这个宝贝孙女了。”
老头走了,何雨夏叹了口气,扭头也要往家去。余光中出现一个身影,吓了她一跳,正眼望去,一个少年踩着荷叶一蹦一跳的,如履平地。
“小命?你不要命了快过来,小心掉河里。”何雨夏吃惊之余转而大喜起来,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雨夏姐姐,好巧啊。”姬无命打着招呼。
“是啊,好巧啊,呵呵。”何雨夏小声的说道,撒谎的脸红透了。“那个那个,嗯,你舅舅来了吗?”
独孤长青站在河岸边,见惯大风大浪的他有些紧张,为了少些尴尬,赶走了更加拘谨的两个跟屁虫。
一只小船拨开满满的翠绿荷叶,何雨夏奋力划着小船,心急却觉小船慢。船是慢了些,何雨夏伸着脖子眺望岸边,白皙的脖颈又纤细了两分。终于是看到了心上的人儿,“长青大哥!长青大哥!”因为心急而大声呼喊,因为大声呼喊脸就更红了。
一个眨眼,岸上人已经站在了船头。何雨夏看着船头突然出现的独孤长青,像是做梦一样。独孤长青也微微有些脸红,人家姑娘叫了你两声,你就一下子跳到人家船头了,好像有点太不矜持了。
微微尴尬的气氛透着丝丝的甜蜜。
就这样站着,像是对峙。一阵小风吹过,船仄歪了两下。何雨夏“啊”的一声险些掉到了河里,将倒之际一个有力的臂弯挽住了何雨夏的小腰。
“你没事吧?雨夏。”独孤长青关怀的问道。
“没事,没事。”何雨夏站直了身子,理了理头发。“小样儿,不使些手段,你想跟我站到天黑啊。”何雨夏心里开了花。
小船悠悠,划过爱河。
岸北,寥寥几座木房子散落在绿野间。头一座便是何雨夏的家了,屋中隐约有人说着话。
“小命啊,你舅舅也老大不小了,为啥就没娶个妻妾呢?”老头摘了斗笠挂到墙上,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我们家家教很严的,老爷子也没跟舅舅提过这些。再说了,我们江湖中人成家什么的都是不急的。”姬无命颇为骄傲身为一个江湖人。“哦,原来是这样啊。”老头笑道,露出缺牙的牙床。
羊肠小道上行来独孤长青和何雨夏,何雨夏低着头走着路也不看,走过了百千回从未觉得这条小路这样的短。院门里迎来缺牙的老阿公,“独孤公子,小老儿给您见礼了。”
“何老伯,您这是做什么?一年不见反倒生分了。”独孤长青扶着老头,一向坦然受人礼拜的他此时却觉失了颜面。
“老头子我啊年轻时也见过些世面,公子一定是极有身份的人。我这乡村老头虽然粗野,但还不能失了礼数。”老头说道。“自古年长者为尊,君子敬之爱之,这才是礼数,老伯不要折杀我了。”独孤长青回道。
何老头领着独孤长青进了院子,越看独孤长青越是喜欢,果然家教很严。心下又有些隐忧:“雨夏一个女孩子,从小野惯了,独孤长青能看上这个乡野丫头吗?罢了,宝贝孙女的一生幸福说什么我这个将入土的老头也要厚着脸皮去争上一把。”
拾掇一番,何老头捉了只鸡,杀鸡拔毛这些活姬无命来做的,鸡毛剥落那叫一个利索,显然是个熟手。何老伯坐在木墩上,抽了口旱烟,道:“过两天啊,河西镇逢大集,刘员外发的月钱也到了,趁着独孤公子来了,咱爷几个也去凑凑热闹?”何雨夏与独孤长青高兴的应了。
土灶炖鸡加两道小菜,何雨夏用心烹调的结果就是抹了一脸的灶灰。虽然少油少盐,独孤长青吃的却很多。何雨夏低着头吃一块肉便要给独孤长青夹上两块,独孤长青就是想少吃也是不行。“咳咳。”何老伯不知怎么轻咳两声。“爷爷吃菜。”何雨夏用筷子夹了些菜到何老伯碗里,却是一只青菜。何老伯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种被贼盯上的感觉,却是姬无命眼巴巴的盯着他面前的酒盅。何老伯看着姬无命桌前空荡的酒碗,连忙护着酒盅一口一口细细的抿了起来。
何老伯家房狭小,何雨夏又是女孩子,不便留宿。好在不远处的几处木屋都无人居住,只有到了采莲、挖藕的时节刘员外的劳工才会过来居住,以便劳作。
酒微醺,天也渐渐暗了,何老伯掌了油灯,看着灯花如泪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