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斗的师兄受了重伤。他衣着怪异,不敢在蛟潜会爪牙密布的河西镇落脚,却又无法走远,只能在荒无人烟的郊外修养。他躲过了蛟潜会却没能躲过身为同门的金斗。
“师兄受伤了?”金斗关切地问道。
“啊,”黑影师兄轻叫了一声,像是奇怪金斗为什么这么问,“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无妨的,想不到那个蛟潜会的堂主功力竟与我不相上下,我一时失策又遭到蛟潜会帮众的围攻。”他站起身来脸色潮红,全然不像受伤的模样。“我一人大战蛟潜会一位堂主和五位高手,虽然受了一点小伤,依然是逃脱了他们的围攻!”他一脸自豪的说道。既没有责怪金斗做壁上观,也没有责怪他引火上身,还把何老伯跟何雨夏算在了五位高手之中。
“师兄果然神武!”金斗赞道,他的师兄也一脸很是受用的表情。“只是您忘了一件事?”
“嗯?”黑影师兄一脸疑惑的看着金斗,表情里还掺杂着一些害怕。
“您受伤以后境界下滑,防范不了我这奇窍之心催动的读心术。您现在弱的耗子都抓不住,可用不着瞒我。”金斗不怀好意的笑道。
“待我发功运行两个周天就好了,师弟不用担心的。”黑影师兄颤抖着说道,斗篷下汗流满面,害怕之情再也掩饰不住。
“哎呀,那我可要快些动手了!”金斗目光透出一抹残忍。飞身上前一把掐住黑影师兄的脖子,可怜的黑影师兄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你以为让你稍作修养便有机会从我的手中逃脱了?我只是不想给你机会,我只是……”金斗盯着师兄已经凸出的双眼,接着道:“其实很享受这种报复的快感!呵呵!”
黑影师兄瞳孔逐渐扩散,终于全然没了生机。
金斗收敛笑容,“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了?”金斗拿起晦鸦剑舔了舔嘴唇,剑尖穿透黑影师兄的胸膛。他的动作很温柔,温暖的鲜血随着剑尖缓缓流出。“好了,好了。”金斗把手伸进割口掏出师兄的心脏,捧在手心里爱不释手的自言自语:“有了这颗仙人心,不仅尊读妄心术可以小成,功力也可以增长不少。”
金斗小心的把仙人心放进玉盒中。黑影师兄舌头伸出、双目大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金斗将黑影师兄的舌头塞回嘴中,抚下他的眼皮,而后取出早已备好的针线缝合尸体的伤口。一边缝一边对尸体说着:“师兄就放心吧,你这一身骨血皮囊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把它炼成我的‘替灵’好不好啊?”
金斗咬断线头,赞道:“比你活着的时候都好看!”他坐倒在地上,像是有些累了很难过。“师兄,其实你真的不能怪我!因为天生奇窍,一味苦修注定成不了仙的!那样我永远都是个弱者,我不甘心,所以我才算计你”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才让人想起他还是个孩子。他哭了起来,他的话一下子变多了起来。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师父是这么教我的……师父?青牙那个老混蛋,他图的是我的心!我的身!我恨”她的眼泪更多了,哭泣着发泄藏在心底的秘密,无法宣泄的委屈。
”我也只是个女孩子……呜呜……”
就在她心神松懈之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惊乱间她已经被限制了行动,是悄悄跟来的姬无命。
“我就说嘛,长得这么俊,一定是女孩子。”姬无命揽着她的脖子,醺醺酒气吐在她的耳边。“怎么不说话我已经介绍过自己,你呢?你叫什么?”金斗此时却是没有话想说了,心里的秘密一不小心就被偷听了,秘密被人知道反倒不那么压抑了。“喝酒吗。”姬无命递过酒壶,金斗别过脸去。姬无命还是不依不饶,手指轻挑搬过金斗的脸,金斗只能狠狠地瞪着眼。
这副表情激起了姬无命作怪的兴趣,他鼓起两腮一口酒喷在了金斗的脸上。姬无命哈哈大笑,金斗委屈的快要落泪,却又倔强的不肯说话。看着金斗姬无命心中有些不忍,好像有些过分了。
他扯起袖口轻轻地擦净金斗脸上的酒水,难得的有几分温柔。那料得擦下一层油粉,最后露出一张白净脸庞。姬无命一时竟看呆了。
“我叫金豆。”女孩被看的不好意思,突然说道,“豆子的豆。”
“好土的名字。哈哈哈。”姬无命开心笑道,他又喝了口酒。
“你为什么那么爱笑?”金豆问了一个蠢问题。她只是羡慕,这样开心,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好像人生来就该笑。
姬无命楞了一下,他需要喝口酒思考一下。他根本不需要思考,“有酒喝当然爱笑了。”
“对了,你为什么男扮女装?”姬无命问道。
“在圣幽山那种地方,一个女孩如果没有实力的话下场不用我说的很详细吧。”
“那不如你离开圣幽山,跟我浪迹天涯!”
金豆愣了一下,眼神中有些希翼又很快熄灭。“一朝入圣幽,余生不可遊。这是我的命……”金豆笑了:“我一辈子都是圣幽的人,你会杀我吧?”
“会吧,毕竟正邪不两立”他又喝了口酒。
三日后。
大明湖畔荷田小院张扬着喜庆,小院里只有一桌酒席,宴请的不过刘明德夫妇还有他们刚刚断奶的儿子,解八刀、谢飞虎是以媒人的身份而来。有酒的地方怎么会少了姬无命,何况是舅舅的喜酒。
一对新人在这里叩拜天地,感恩上苍给他们这份美好的姻缘,无论前途如何,此刻他们两颗心尽相守。看着伏在地上的孙女和长青,何老伯喜极而泣,终于是了了余生最大的心愿。
夏末秋未至,不见骄阳当空,也不见阴风卷云,正是泛舟湖上的好时节。一叶小舟荡漾在大明湖中,何雨夏束起了头发已是妇人装扮,桨在手中轻摇。独孤长青伏在船头看着书,一副惬意悠闲的意境,好像很久不曾有过了。何雨夏不时停下木桨,伸手勾一捧莲花嗅一嗅,不忍折断又轻轻地放开它。她喜欢看着船头那个放松躺着连形象都不在乎的长青大哥,掩嘴轻笑起来。随波漂流,放过世间纷扰,像是徜徉在梦里,听见笑声,独孤长青回头望她。相视而笑,依然都是默契无言,这样温馨的气氛他们还想持续下去。
“哎呀。”何雨夏充满惊喜的叫道。“长青大哥,过些日子我们就有莲子羹吃了。”一株刚刚结出的莲蓬还未长成就被何雨夏摘下了。轻轻揪出那一粒粒的小莲子,再扒下碧绿色的外衣,剩下白白胖胖的果仁递到独孤长青的嘴边。
“还有些苦呢。”独孤长青向何雨夏抱怨。
何雨夏撅起小嘴,“这可是好彩头呢!”
“什么彩头?”
“苦是因为有心!莲子,莲子,意味着……多子多福啦。”何雨夏说完别过脸去,羞红了。独孤长青揽过他的女人,俩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若我们有了孩子,你说取什么名字好呢?“
“女孩就叫梦莲,男孩的话,没想好。”何雨夏吐了吐舌头。
“那一定得是女孩了,不然起名要愁坏你的脑袋了。”
过了些日子,独孤长青果然吃上了莲子羹。
“有莲子羹喝哟!”姬无命笑嘻嘻的讨要道,却被何老伯换去了一壶烧酒。这些日子姬无命时常消失,但每次来都会给何老伯带酒,这一次还有一封独孤长青的信。
“在此住两月有余,他忍不住还是来了?”
“嗯,在河西镇了。”小命回道。
“雨夏……我要走了。”独孤长青有些歉意。“嗯。”何雨夏回答的很干脆,内心却无法平静。其实她知道他的事情耽误了很久了,只是她很享受这种任性,但只要独孤长青说要走,她不会有一句挽留的话去阻碍他。
独孤长青走出院子,何雨夏还是追了出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我要照顾阿公,你早些回来。”
“嗯。”新婚燕尔,独孤长青又如何舍得。
“还有……”何雨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会想你的。”
独孤长青笑了,“我也会想你的。”
满湖荷叶泛黄枯萎似是诉说别离的无奈,一只孤舟横渡大明湖。何雨夏不敢上船,她怕忍不住、舍不得。目送小船远去,心空了。
“还有……我有了你的孩子。”何雨夏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羞怯,因为不想由那个男人的牵挂变作负担。
如果她说出口,也许他真的不会走了,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船靠岸了,还是河西镇那个小港,没了集市时的热闹。但是此时的无名小港却站满了人,刘明德、解八刀、谢飞虎也在其中。他们身穿黑服蟒纹,脚蹬青鳞靴,腰带正中是只双首蛟,这说明他们已经高升。尤其是刘明德竟成了独孤长青的长辈,幸福来的太突然,像是在做梦。解八刀肚圆屁股大,别扭的扯了扯领口,穿久了才发觉这身丝缕编织的劲装竟很是厚重。除了肩膀手腕处附有少量黑铁,黑铁上纹刻着双头蛟蛇,瞩目细看宛若有暗光在蛇身流转,像是活了一般。再一琢磨,这黑服制式还有些像军人穿的。趁人不注意偷偷摸出杀猪刀在衣服上划了两刀,果然只能留下一丝暗痕。
解八刀心中暗惊,他才想起蛟潜会势力究竟有多大?毕竟蛟潜会的势力都在暗中,明面上的势力最多也就是青叶门那样的小门小派。蛟潜会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为了敛财,诸如酒楼茶棚再或者赌坊青楼,现在想想好像没那么简单了。这些身着黑衣的人武功个个深不可测,解八刀能在其中只能说是滥竽充数。在他的眼中,蛟潜会这个庞然大物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不,是浮出这座瀚海江湖,呈现给那些毫无察觉便会身首异处的家伙们。
“小命,你回去吧,照顾好他们。”独孤长青下了船。
小船又悠悠的离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