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晓得了。
何警官，我们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事发突然，我们这里一时也没有做好准备。”
身材魁梧的下南市刑警队长满脸遗憾地拍了拍何绍航的肩，叹了口气，地摇了摇头。
“哎呀我说李队，您这是哪里话。”
他见状，挠了挠头笑着开口，“这家伙好歹也是圈里的知名人物，你有空去搜搜他发布在国际上的那几篇论文，不管是学术界还是我们这边，那叫一个好评如潮…
现在突然就在人们面前曝出了这种事，你说说，要是真把他按照程序关在你们那里，也不好办对不对？”
——
“哎冰山，你猜猜…我哥现在这是在夸你吗？”
被人从外面反锁的屋子里，何酒酒像只壁虎似的趴在门缝上，睁大眼睛看看外面拐角处的那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冲着屋内那位沉默不语的正主吐槽着。
从剧院到警局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前面几个小警察在开车，何酒酒坐在后面窗户旁，一声不吭地低头摆弄着手机，另一边的何绍航则闭了眼，靠在后座上装睡。
那几个演员早已经在停电的那段时间，被吓到说不出来话了，此时正互相靠近着缩成一团，在车辆最后方互相试探张望着。
但其实，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中间坐着的顾向城身上。
与其说是坐在中间，倒不如说是被强行控制在了一群警察里面。
被大庭广众之下曝出那种事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徐墨久的电话就连环炸了过来。
“何酒酒你给我解释清楚这都什么情况？！
刚刚整个网上跟疯了似的，全在传顾教授住过孤儿院，还放过火…
你说说你都请什么顾问啊，节目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现在台里都快疯了，大家疯狂往下压舆论都压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何酒酒一个劲儿地小声道着歉，然后瞟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顾向城，悄悄扭过头去说。
“我现在也不太方便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刚刚就在下南市，我们刚被扯进一个杀人案里。
我看到了，那个杀人犯绝对是疯子…
总之我也不太好下定论，孤儿院放火的事他没有跟我提过，但我可以保证，顾向城绝对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顾教授跟你在一起？”徐墨久愣了下，然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让他接电话。”
“我们在警车上啊喂…”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手里一空，抬头就看见顾向城拿起手机，阴着脸开口。
“不用往下压了，这件事我看着会处理的。”
“那雾大那边要怎么办？”徐墨久看着依旧在往上涨的评论发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声誉…”
“没关系，反正迟早都会被曝出来的。”他抬起了头，脸色晦暗不明，“我没有放过火…剩下的，你们好好引导就可以了。”
“明白了。”
何绍航略略一沉思，随即了然地点点头，然后飞快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旁边的人员看。
“…更换计划，按这个方向来。”他低声说道，“那顾教授我就不麻烦你了，你替我转告何酒酒，让她好好记录这件事。”
“嗯。”
车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顾向城放下手机，在何酒酒怀疑的目光下交了回去。
大楼内闪烁的灯光在街道两旁亮起，他坐在中间，始终安安静静地望着眼前倒退而过的高大枞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
“我觉得你再这么趴下去，一会儿何绍航推门进来的时侯，绝对是要骂你了。”
顾向城像是终于受不了这丫头的聒噪似的，摘下了眼镜揉着眉心，颇为无奈地苦笑着说道。
“你刚才偷偷溜进来找我干什么，乖乖做完笔录，回酒店不就可以了？
…现在好了，我看你一会儿怎么出去。”
“那还不简单。”何酒酒闻言，毫不顾忌地往他身边一靠，笑得格外肆意。
“那本小姐，就只好舍命奉陪你这个杀人嫌疑犯喽。”
“我要是杀人，也是先把你这张一刻不停的嘴给解决掉。”他摇着头，似乎是困了似的闭上眼。
“何酒酒，我今天累了…你一会儿说话，记得小声一点。”
“啊这样。”何酒酒愣了一愣，然后小声开口，“…那我就不说啦。”
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缱绻地照在他锋利的侧脸上，何酒酒低下头看着他，几缕棕色长发从肩上散落，被泛白的月光映成星子般浅浅的颜色。
“这回怎么这么听话。”他浅浅地应了一声，失笑，“倒显得我不通情理似的。”
“就跟你平常通情理似的。”
她脱了风衣，把脚搭在软软的沙发座上，一下一下地晃着小腿。
“我看到网上的传闻啦，徐墨久他们就是能干…现在网上舆论清一水地都倒向你这一边。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你了…居然能毫不犹豫地拿自己的身世大打感情牌，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没教授架子的头一个。”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再说了，你不也觉得我蛮惨的吗？”
“我…”
何酒酒被噎得说不出来话，憋了半天才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挺惨的…我觉得我能被你花心思给怼到这个份上，也挺惨的…”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嘴角，没有继续说话。
“呐…顾向城，你想听摇篮曲吗？”
她隔了一会儿，忽然喃喃地开口。
何酒酒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托起腮笑了笑，像是回忆起来什么。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唱歌很好听的，当时在雾大还拿过奖来着。
不过你应该不知道吧，当时你应该还没有来任教，整个公安学院都在忙着一年一度的警察考试，那边没有什么人来听的。
这么想来，命运还真是神奇啊…那么大的世界里，我们居然在之前就毫不认识的情况下，走在过同一片土地上呢。”
“我知道的。”他靠在沙发上忽然开口，依旧是闭着眼睛，却扬了扬嘴角，似乎是在笑。
“我知道的…你唱歌很好听，一直都很好听…”
“顾教授，你就知道骗人。”何酒酒吐了吐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我在电台里可没有唱过歌。”
“可是我就是听过…怎么办？”
他猛地睁开眼，直视着愣住的女孩，深色的眸子里是几乎要汹涌奔腾出的暗流，“如果我就是听过…你要怎么办？
或者说，你会再唱给我听吗？”
“想听就直说嘛，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她一脸看穿的样子拿起手机，塞了一只耳机给他，然后自己则戴上了另外一只。
“啊，其实本来想唱英文的…不过忽然想到了一首蛮不错的韩语歌，就安利给你好啦。”
“嗯。”他浅浅地应了一声，侧过头去重新闭上眼。
“嗯，那我开始了…！”
何酒酒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声音软软地哼唱着。
“…枯萎的花也呼吸着，
清晨是蓝色的，
只是歌声渐渐变小而已，
但还没有消失…
…s if yu kn the right ay，（所以如果你也知道是正确的路）
不要停下，继续走…
…
s if yu kn the right ay，（所以如果你也知道是正确的路）
又转身看，
ithut any rds spken（没有任何的声音）”
顾向城的呼吸声平稳而舒缓，像是真的睡着了。
何酒酒看着他，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收回了耳机。
哪里是偷偷跑过来的嘛，我分明是光明正大的担心你啊。
不然就以这货在车上那个脸色，准得一个人在沙发上坐到天亮。
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然后酝酿了一下悲伤的情绪，拿起手机，悲悲切切地给何绍航打了个电话。
“喂，哥哥你那里好了没有…我好像被锁在屋子里了。”
——
“太不厚道了…”
何酒酒打着哈欠跳下警车，对着身后睡得心满意足的何绍航，一脸悲愤地虎视眈眈，“有你这样的哥吗，挂了电话不说，居然真的把我锁在那个屋子里一整夜！”
“妈的你知道今天早上，这家伙看见我真的在里面被锁了一夜，笑得有多开心吗？！
顾向城你还笑…！要不是我哥开口，你自己不也是差点没出来？！
哇，你到底有没有身为大学教授的自觉了，不能因为是嫌疑犯就放松要求啊！”
“我是没想到你真的会被锁在里面…”他忍笑忍得极其辛苦，“我还以为你昨天跟我聊完就出去了的。”
“所以说我最讨厌心理学教授和侧写师，尤其是顾向城，这人两项都占了。”
何酒酒怨愤地咬着奶茶盖，“看，他们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喜欢以取笑失智少女为乐！
早知道我昨天就不去给你散心了…就该让你在那个小黑屋里睁着眼过一晚上。”
“他的外出权限还是没有解除。”从后面的车上，下来了两个下南的警察，把一份文件递给了何绍航，“这是确认书，虽然顾向城他不会被拘留，但这几天得有人保证他在我们视野范围内，因为这里随时有可能会再次调查他。”
“了解。”何绍航接过文件，签了个字随口问道，“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