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墙壁里发现的那具女尸已经经过尸检部门确认了，是我们正在调查的失踪案——李琴的尸骨。
…嗯，现在dll-04案件已经移交给了下南市公安局。唐砚儿和那位不知名死者的录音死亡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中，剧院演员那边已经初步调查取证过了，没有发现疑点。”
在发现女尸的第二天，下南市公安局就迅速成立了相关的专案组。他们对墙中女尸进行了分析后，十分遗憾地通知了何绍航，死者就是十二年前失踪的李琴这一消息。
何绍航坐在酒店前台的大厅里，靠在沙发上，看着穿着一身浅灰正装的许湄在前台忙碌着，换了个手，继续通电话。
“关于顾向城遇袭一事我们调取了监控。因为205室位于监控死角的缘故，所以我并不能确认当天清晨，确实有人进入了他的房间。
不过，我们也有了其他的发现。
是关于何酒酒的。
她之前曾经告诉过我，我们第一天住进来的时候，有一个持有电子房卡的男人，在不停地敲她的门。
我特意调了那天的视频，虽然因为走廊那晚停电的缘故画面不太清晰，不过确实是有那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那晚试图闯入她的房间。
关于那个男人我会继续调查，所以可能还要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许湄依旧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一遍又一遍地向住客们解释着封锁的理由。
他转过头不再看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朝电话那头说道。
“江盛哥，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总是会莫名觉得…我妹妹她已经被卷入了某种极大的危险之中。
她现在和顾教授走得很近，那个男人…我总是看不透。
我越深入去了解他，越是会觉得，他像一个黑洞，根本看不见底在哪里。”
“…是因为他的身世？你已经开始调查他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缓缓说道，“行了，单是几件合作过的杀人案，还不足以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用绕着弯从我这里打探他的过去，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
说实话，在温伊那场画室案之前，我其实也从未和他真正的合作过，只是有时会看见那些老一辈的刑警们去找他帮忙。但其实他真正出入现场，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么说，上回你也是第一次合作？”何绍航愣了，“那也就是说…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人真正地了解过他的底细？”
“不，还是有人知道的。”对面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道。
“我曾经听有些老刑警随口提起过，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容易。
之前有一个从上面特区调到雾见的老刑警说过，他在很久之前，曾经差点见过顾向城一面。”
“差点见过是什么意思？”
“我正要说给你听。
那次大概是二十几年前吧，北部大冬天的一个晚上，外面下着暴雪。一堆值班的民警冷得全都缩在办公室里，抱着火炉打牌唠嗑。
他们一直打到了后半夜，那个刑警忽然接到他家里腿脚不方便的老婆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只穿了一件单衣，浑身上下全是伤，就躲在了他们家的院子附近。
看样子，应该是之前就被其他人家给赶走好几次了，一直在大门附近犹豫着不敢进来。”
“那个老刑警…不对，当时还是民警的他，也害怕妻子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就严加嘱咐自己那个有点好管闲事的老婆，绝对不要放他进屋。”
“那个小孩是顾向城？”
何绍航听着有点头晕，紧接着问道，“但我之前也查到过，他呆过好几家寄养的地方，有没有可能是当时…”
“不。”
江盛在电话那头坚定地摇了摇头，“那个老刑警记得很清楚，这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时间如果不错的话，当时他的父母应该还健在。
这之后，据他后来听自己老婆战战兢兢地讲述说。那个晚上的后半夜，外面好像突然来了一个男人，抓起那个小孩不由分说地就开始打。
然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整个院子里一直都回荡着重物落在人身上的闷响声。
她因为实在听不下去，中间偷偷地朝窗外看了一眼那个被打的男孩…
结果，她透过窗户看向那片雪地时，居然看见那个男孩只是一声不吭地抱着双腿默默忍着痛，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笑！”
不过，因为当时临时发生了个案子，这个刑警只讲到了这里。
后来，在我回想起不对劲，打算去问他的时候。
他却直接告诉我，说他记错了，那个雪夜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那个孩子也不是他。”
“怎么可能？”他颇为不屑，“那个警察总不能是在逗你们玩吧？”
“对，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我之后也暗中了解过，但凡是警局内部，只要提起他的身世，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直接闭口不谈。”
“你是怀疑…警察内部，有人帮他洗白了？”
“就算不是刻意洗白，也一定是触动了什么重大的案件，导致警察厅上上下下都如同下了禁令般，谁都不能提起。”江盛低声说道。
“那何酒酒呢？”
他又问道，“我妹妹又是怎么回事，她在做节目之前，和顾向城可是八竿子都扯不到一起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江盛想了一会儿，“我之前只是隐约看他对小酒抱有好感，就试探了一下，结果没有成功。
但看起来…也不是抱有好感那么简单。
何绍航，你真的确定，他们两个之前没有见过？”
“我哪儿知道啊…”他抓狂地抓了抓头，“得，总之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尽快归队。
我先去看看何酒酒，下南那帮子人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现在还扣着她和顾向城做调查呢。”
——
“那天在剧院里，为什么要去找唐砚儿？”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只是找她有点事。”
被临时改造过的空房间里，顾向城被围在一群警察里，无奈地重复着对话。
“什么事？”
“私事。”他挑了挑眉，简短地回答。
“我们调查之后发现，你在孤儿院时，和唐砚儿的关系不太好。”一直记着笔记的警察突然问道，“这点你承认吗？”
“我和那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太好。相比之下，和她还算凑合。”
他扶了一下眼镜，见何酒酒不在，终于收回了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凌冽地笑了。
“还有李队…你们现在，是在审问我？”
“妈的，这对话没法继续了。”
原本一直躲在后面旁听的下南市刑警队长听了他这话，猛地抬头，正好碰上他那双挑起的深色眸子，不由得暗骂一声。
开玩笑，面前坐着的可是在刑侦界都出名的专业人士，不少厅里大案背后的幕僚，自己前辈的身份拿到他面前都不够看的。
审他？自己这级别恐怕不太够吧。
“何酒酒说，犯案之后，她在后台曾经看到过你。
顾教授，你当时去干什么了？”
“如果我说，当时唐砚儿在台上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犯罪者的逃跑路线…你会信吗？”
他冷笑着扬起嘴角，淡淡地瞥了一眼全都愣住的警察们，然后不屑地笑出了声。
“你们之后尽管查我，我跟这件事毫无关系。
但我还是要先告诉你们一句。
李队长，你们的方向错了。这绝不是一起报复杀人的案件，凶手至少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徘徊在死者的周围，不断骚扰对方。
如果不阻止，下一个被害者很快还会出现。我猜得没错的话…很有可能会是许湄，甚至还有何酒酒。”
“为什么？”李队终于忍不住追问道。
“因为凶手不止一个。
而且，如果我是那个人的话，肯定也会这么做。”
他静了一下低下头，再次放缓音调。
“…拜托你们了，抓住他吧。”
——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顾教授真的要打定主意压我们呢。”
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来的小刑警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回头看了眼紧锁的房门，语气中忍不住多了些崇拜。
“太厉害了吧，短短几句话就把我们队长之前一直纠结的选项给排除了，他不下一线真的可惜了。”
“小声点儿，你想李队挨揍吗？！”
一旁守着的同伴低声提醒道，“再说了，谁说人家不下一线了？我可是听说他上回亲自去了一个校园案的现场，几天之内凶手就落网了。
走了走了，要不是这回他这次有点嫌疑，我估计人家能帮上不少忙呢。”
“去听录音吗？”
小刑警抱着笔记本一脸头痛，“那段录音根本听不出来什么啊，到底为什么要特意放给顾教授听？
“哎呦，是何警官啊！”
他猛地一转身，正好看见何绍航从何酒酒房间方向走了过来，连忙问好。
“辛苦了辛苦了…”他鬼鬼祟祟地冲着两位挤了挤眼，然后指指他们背后的房间。
“我找他有点事…可以吧？”
——
“…沙…沙沙…”
“沙沙…咕咚…沙沙沙…救……”
“…咕…怪物…你这个…疯子…唔救命…”
“放……要杀了你…咕咚咕咚…沙沙…”
还是听不清。
何酒酒缩在房间里戴着监听耳机，一遍又一遍地倒放着那段录音。
顾向城狠起来是真的狠，那个录音机被他昨天给摔得厂家都要不认识了。
她在录音复原之后，顺路从她哥那里又要了一份，之后就一直缩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
想要抓到凶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是有点私心的。
不管怎么说，她绝对不相信一份看似普通的凶案录音，能把看见尸体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顾向城给刺激成那个样子。
还是听不出来。
她颓废地把监听一扔，仰着脸朝床上倒了下去，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发呆。
ta…三环类药物吗？
何酒酒绞尽脑汁地回想着那瓶药物上的说明，确认过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只得郁闷地放弃。
床头的手机铃突然突兀地响起，她闭着眼接了电话，随即被那头高分贝的女声给吓醒，浑身一个激灵弹了起来。
“小酒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谢谢佳姐关心，我还没死…”
她有气无力地瘫了回去，然后又听见对面低声说道。
“…你现在是住在那个蒲公酒店没错吧？”
“是啊，怎么了？”她疑惑地问道。
“别废话了，快从那里出来！”
宋佳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跳脚，“那个老板娘有点问题…之前的路雪很可能是她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