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城，你下回能不能事先给我说一声？！”
法官宣布休庭之后，何酒酒就跟着满脸震惊且议论纷纷的记者们一股脑涌了出来。她刚一离开人群踏到空地上，就立马转过身，冲身后一直跟着的男人声嚷道。
“下南大剧院的时候是这样，在蒲公酒店时也是这样…你单独行动很自在吗！”
“这次是我的判断失误，我道歉。”
他微微颔首，“对不起，之后不会再出现像今天这种状况了。”
“我不是说许湄这个事！”她急得跳脚，“我是说你啊…你！
你这样子我很不爽知不知道？”
“你是想让我事先告诉你？”
顾向城看着对面憋闷的表情，揉了揉太阳穴摘下眼镜，认真地直视着她。
“可是酒…有些事情，就算你事先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了就可以帮你啊！”
何酒酒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面前这人毫无认错精神地盯着她看，感觉被这种交流给气到头晕，索性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努力向他解释道。
“我是你的女朋友，拜托你不要一遇到正事，就把我当成外人好不好？
我可以帮你的啊…至少，你不用什么事都自己去想自己去考虑，可以多一个人商量。”
“何酒酒，那你自己说说看。”
他叹了口气，没有抽回被她抓着的手，眼神温和了下去，“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如果我在下南就告诉你张校长的事，你告诉我…你会不会直接脑子一热，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我…”
她刚想反驳，却忽然梗住了，低下头怯怯地说道，“我不知道…”
“当时下南的情况有多乱，你也是记得的。”
顾向城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一个连环杀人犯夏鸿就够大家受的了，甚至还牵扯到了许湄…你以为那种环境下，我就不想明说出来？
可是我不能，夏鸿当时只要还有一天没有抓到，所有人的心里就都是乱的。
雾见中学的事牵连太广了，一旦在那个时候被曝出，很容易影响到警方的思路，把原本近在咫尺的罪犯给放跑。
况且，何酒酒…你当时还正被夏鸿在暗处盯着，只要下南警方那边一松懈，你随时都可能成为下一名受害者。
…我绝不能冒着失去你的风险，去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说出这件事。”
“对不起，这些事情…是我没有想到。”
何酒酒靠在墙边轻轻地握着对方的手，感觉他同样回握了回来，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原谅你这件事，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如果之后再次发生这种状况的时候，你一定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一个人行动！”
“好，那你要向我保证。”
顾向城抽出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温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绝对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哪怕，是因为我。”
“好，我答应你。”她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哦，之后别再这样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眼里余光忽然暼见不远处的走廊上，两位原本站着的老人看向了这边，正朝他们走来，便收住了话题迎了过去。
——
“请问，您是雾见电视台的何姐吗？”
还没等何酒酒开口问话，就听见那位裹着围巾的老妇人心翼翼地问着，连忙承认道。
“对的我是，请问两位有什么问题吗？”
“啊太好了，我们是李琴的父母，之前在法庭的旁听席上碰过面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一个裹得厚厚的盒子，几下打开之后递了过去。
“嗨，家里面听说是您帮忙查出来我们家孩子的事情后，非得让我这回带点什么东西过来…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
喏，这是刚做好的糕点，我也不清楚你们喜欢什么味的，就每样各做了一个…
一共三份，这个是给…”
“不用了不用了！”
何酒酒见状连忙摆手，然后推脱着指了指身边，果断把锅甩给了顾向城。
“在下南的那些事都是顾向城还有警方他们查出来的，我就是个凑热闹的主，没什么作用的！”
“不行。”
在一旁的李琴父亲仍然坚持着，“何姐…是最先发现我们孩子的人，所以这份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把它给我吧。”
顾向城淡淡地说道，替何酒酒接了过去，“她最近有点害羞，所以先交给我吧，何警官的那一份我也会给他带过去的。”
“啊，那谢谢你了！”
他感激地说道，又有些难堪地转过头去问，“何姐，这位是…？”
“啊忘记介绍了，他叫顾向城，是雾大的犯罪心理学教授。”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能够顺利破获案件，他的功劳很大。”
“哎呦，这么年轻就是教授了。”
他不禁啧啧赞叹道，“伙子前途无量啊…你现在就这么优秀，当父母的以后可要等着享福喽。
怎么样，家里人都挺自豪的吧？”
“啊…”
何酒酒顿时有些尴尬，犹豫着脸色想要说什么，内心忐忑地看向顾向城。
“咳咳…！”
倒是李琴母亲率先想到了什么，顿时白了脸色使劲推了推自家老头子，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我说李琴她爸，这位是…”
“嗯，他们当时知道后是蛮得瑟的。”
他轻轻笑了笑，然后侧了下头，像是略微回忆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记得还到处去说，弄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哈哈，我就说嘛…”
您才是戏精本精吧？奥斯卡还欠您一个奖啊顾大教授！
何酒酒听着李琴父亲宽厚的笑声，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去看顾向城，愤愤地吐槽道。
跟这家伙在一起，真是随时要有开始彪戏的准备！
她正这么想着，却看见他正幽幽地望着眼前的两位老人，深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吞没在了平静的眸色之下。
李琴的母亲正在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老头子继续叨叨，默默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没有再去看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起，顾向城刚刚还浮现在脸上的那种伪装过后的满足感，早已消失了。
“谢谢您的礼物，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啦！”
她当即想也不想地拉着顾向城朝旁边走去，准备开溜。又听得李琴母亲匆匆忙忙地追了上来，四下张望了一下，偷偷地向他们问道。
“那个，我想请教一下…
法院上说，那个叫许湄的姑娘受到性侵…是什么意思啊？
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知道一下。”
“怎么，您难道不恨她吗？”
这回反倒轮到何酒酒惊奇了，她惊讶地望着眼前风烛残年的暮暮老人，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含义。
“怎么能不恨呢？”
她莫名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被因为岁月而爬满的皱纹掩盖，反倒像是在哭。
“她是杀死我家琴的帮凶，我恨到要杀死她都来不及呢！
可是…我说了，你可别笑话阿姨我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可怜她。
我们也是丢失孩子的人，我们找琴找了那么多年，每天的工作早已习惯成自然。
可她…”
“许湄从被身为中学校长的父亲侵害，四处求助无门，所以导致现在的性格有些扭曲。”
原本一直站在旁边旁听的顾向城忽然淡淡地开口，替她解释道，“不过她协助夏鸿杀人这一点，却是没办法回避的。”
“啊，原来是这样…”
老人喃喃道，似是还有些不解，“原来，是她爸爸的错吗？
谢谢你们告诉我，我没有别的事了。”
她颤颤巍巍地朝两位鞠了一躬，然后特意看向顾向城，认真地叮嘱着。
“你们这些孩子…糕点要记得趁早吃啊！
虽然就是点拙礼你们也看不上，不过我家琴还在的时候，可是天天嚷着要我做给她吃呢！
所以我想，既然她那个时候，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口味应该和如今的年轻人都差不多…就索性给你们做了。”
“明白了，我会尽快把何警官的那一份转交给他的。”
顾向城笑笑，朝面前的老人颔首，“那我们走了，您也赶快回去吧，那位还在那边等着呢。”
他看着老人忽然浮现出红晕的脸，她尴尬地笑着转过身去，和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起，缓缓走远了。
——
“哇，这个好吃！”
何酒酒一路从法庭内部抄着道绕过了外面的记者们，钻进了顾向城的车子里，心脏砰砰直跳。
外面的马路停满了车辆，大门口被闻讯赶来的记者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她倒也不急着走，于是便在副驾驶座上晃晃悠悠地晃着腿，打开了一个糕点盒子，抛了一个丢进嘴里，含糊其辞地赞美道。
“给你～”
她一见顾向城开了车门在她身边坐下，连忙拎了一个抹茶味的点心凑近他唇边，嘻嘻笑着把它摁在了男人微抿的薄唇上。
“啊…”
“…酒，我不吃抹茶。”
他似是有些郁闷地把那块可怜兮兮的点心拿了起来，然后喂了回去。
“你塞东西不要这么粗暴好不好？！”
何酒酒咬着糕点继续含糊不清，“红豆味的吃不吃？…还是说，你是原味党？”
“这么喜欢的话，就把我的那份也拿去吧。”
他漫不经心地发动了车子，“我刚才看过了，从后面应该可以绕过去。”
“心意啊心意！”何酒酒被突然加快的车速给搞得撞在了靠背上，嘴里仍然不停，“说起来你在李琴父亲面前演得那一出还真是强，不然差点就冷场了。
不过我倒是蛮好奇，你当上教授之后干什么去了…总不会真的请客了吧？”
“没啊，我那天直接回屋睡觉了。”
某人回答得理直气壮，“好不容易不用忙了，我不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能行？”
“你够狠…”
她嘟囔着，忽然感觉原本就快的车速忽然又彪了上去，一个转弯拐进了路，不由得在旁边嚷嚷着。
“哎干什么…你不爽就直说，不要飙车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