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子怎么找司徒振华,咱们先暂且不表。此时的司徒振华,却窝了一肚子的火。
刚才听大堂经理说,舅舅此时在国民饭店吃饭,还招呼让自己过去一起就餐。
司徒振华本以为,这只是甥舅之间多年未见,今天恰巧遇上,舅舅欣喜之下想和自己小聚一番。
可谁知等到了包间他才发现,舅舅今天让自己过来,并不是吃吃饭、喝喝酒那么简单。
当时包间里一共有七个人,除了舅舅王守正和市政厅的两名官员外,其余四个人全是日本关东军的军官。
在这四个日本军官里,有一个少佐,两个大尉,外加一个中尉。
而四人中的这个中尉,和司徒振华还算是半个熟人,就是原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宪兵队的吉田。
司徒振华一进包间的时候,正坐在门口末席处的吉田一眼就认出了他。
回想起两人在陆士时的冲突,吉田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快。
可碍于他们正有求于王守仁,而司徒振华又是王守仁的亲属,尽管心中不痛快,但他最终还是礼貌性对司徒振华用日语说道:
“司徒君,这么巧你也在。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对于吉田问候,司徒振华直接就选择无视了。不但如此,他环顾了一周后,还厌恶的抽了抽鼻子,然后才对王守仁笑道;
“呵呵,舅舅您找我过来,我还以为是普通的酒宴呢。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热闹,看来倒是我莽撞了。”
司徒振华说话的时候,脸上虽然一直保持着笑容,可当他说到热闹与莽撞这两个词时,却故意略拉长了点音调,又加重了些语气。
就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傻子都能听得出,他这是看不上那四个日本军人,同时又埋怨舅舅让他和讨厌的人一起吃饭。
当然,屋里的四个日本军人听不出这画外之音。这倒不是说他们不如傻子,主要是他们听不懂汉语。
王守正闻言先是一怔,不过随即又恢复如常,倒也没太往心里去,
话说司徒振华的脾气秉性,别人不知道,他这当舅舅的可一清二楚。
就他这外甥,就凭这小子眼高于顶的大少爷脾气!要是能看得上这四个日本低级军官,那才是怪事儿了。
见场面挺尴尬的,王守正哈哈一笑,打着圆场说道:
“哈哈,你这小子!要是不热闹,舅舅找你来干嘛?行了,你也别光站着了。赶紧入席,咱爷俩多少年没见了,今天可得好好喝两杯。”
王守正说着,将身边一把空着的椅子往后拉了拉,示意司徒振华坐到他身边。
司徒振华见状却没有过去,而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由美说道:
“舅舅,我这可是两个人呢!您这一把椅子,我俩也坐不开啊?”
司徒振华这一提醒,王守正这才想起来跟着外甥一块来的,还有位衣着华贵的小姑娘。
王守正打量了一番小由美,疑惑的问道:
“振华,这位是……”
见王守正发问,司徒振华也没隐瞒,将小由美的事儿跟王守正说了一遍,然后又让小由美给王守正见了个礼。
对于眼前这个干外甥女,王守正一开始并没太当回事儿。
老话说的好,隔层肚皮隔层山,十层肚皮不相干。更何况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亲?
可当王守正听说小由美是日本人之后,他对小由美的态度明显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又是招呼服务员加凳子,又是通过司徒振华翻译,嘘寒问暖小由美在中国是否习惯。甚至言语之中的关怀恳切,相对比亲生父亲也不逞多让。
王守正这种前后不一的反应,让司徒振华心里很不解。
心说舅舅好歹也是副市长兼警察厅厅长!他在天津卫,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今天和几个日本低级军官吃饭,这原本就够屈尊降贵的了。怎么现在对一个日本平民,也要恭敬到如此程度?
还有,同一个干外甥女,怎么中国的干外甥女就可以敷衍了事?而日本的干外甥女就要关爱有加?
难道舅舅这是觉得,日本人比中国人高级吗?这种反差,让司徒振华越想心里就越不舒服!
就在这时,服务员搬着一把椅子走进了包间。
服务员起初还一脸笑容的打招呼,可她一看屋里是张8人的圆餐桌,就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更是一脸的为难。
也难怪!8人的圆餐桌,非要塞进去9把椅子,而且又是极为宽大的高档红木座椅。你说多出来的椅子,让人家服务员怎么安排?
总不能把所有椅子都向后退20公分,然后等拉大直径的距离后,在硬塞进去一把椅子吧?
要是这么干的话,椅子是能加进入了,但座位距离餐桌那么远,你让客人还怎么吃饭?
难道要人家站着,或者每人都配一双2尺长的筷子?这不扯淡呢吗……
服务员搬着凳子琢磨了一会儿,就想提议让这桌的客人们换一个包间。
可她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司徒振华却先一步对她说道:
“行了,你把椅子拿回去吧,我们这桌先不用加座位了。”
司徒振华说完,也不给服务员确认的机会,直接就把她从屋里撵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屋里这几位都有点发懵,完全就搞不懂司徒振华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让加座位的是他,不让加座位的还是他,他这到底要干什么?
然而司徒振华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们目瞪口呆,甚至恼羞成怒。
撵走服务员之后,司徒振华耸耸肩后直接走到吉田的身边,然后用日语对他说道:
“吉田桑,贵国一向尊卑有别,在如此情形下,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觉悟?”
吉田一听司徒振华这么说,一张大饼子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脖根,紧接着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发火。
与此同时,在市政厅官员的翻译下,得知司徒振华所说内容的王守正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对司徒振华就训斥道:
“振华,你胡说什么呢?吉田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也太失礼了!”
王守正话音一落,吉田身边的山本少佐却笑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