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对着安子皓邪邪的一笑,右手抹了一下嘴唇。不等安子皓和他的家奴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向另一个家奴,手里没有木凳,也没有长剑,只有一双拳头,实打实的砸在家奴身上。随着一声声惨嚎响起,安子皓带着的六个家奴全部倒在地上哀嚎。安子皓震惊,腿肚子打转,娇生惯养的他打架从来都是家奴出手,被他打的都是抱着头不敢反抗任凭他抽打的。这一会遇上这么个主,他心里也开始慌了,尤其是这主正捏着拳头邪笑着凶神恶煞的向他一步一步走来。
“爷,爷我跟你回衙门受罚。”安子皓哆嗦着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到了衙门就不信那的京畿令还敢真的打自己板子,没收自己的马不成。
“受罚,晚了。你暴力抗拒抓捕,我自然要暴力执行公务。”话落,洛璃的拳头就冲到了安子皓的肚子上,口水喷出,安子皓横飞出去砸落在地上,一个纵身洛璃跟上,一拳一拳砸下来,安子皓只感觉自己浑身疼痛,那种痛从皮肤一层一层渗进骨髓,蜷缩成一个虾米护着头部不断哀嚎,渐渐的大声哀嚎变成了呻吟。洛璃起身抓过李青身上麻绳,将安子皓的双手并拢拴在一起,轻轻一拽,安子皓便踉踉跄跄的起身,洛璃对着他一笑,牵起绳子就往衙门走去,安子皓咬牙切齿的踉跄着跟在洛璃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远远的窃窃私语的跟着往衙门走。
离这场闹剧不远处是上京最大的酒楼银月楼,楼上三层靠窗的天子一号雅间,一袭儒衣,相貌堂堂,不怒自威且贵气不凡的中年男子背着手淡淡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这就是新月国的最高统治者,新月帝姬啸天。在他身后一袭紫衣青冠的老者低着头,正是新月国的镇国公安文远。当洛璃牵着安子皓走远的时候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新月帝身边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的讲于新月帝,洛璃的狠厉,安子皓的嚣张,李青的暗示,老者无奈的妥协退让,百姓的议论等等,声情并茂。新月帝面无表情,连眼都没眨一下,可镇国公却听得汗流直下,双腿颤抖。
“镇国公,安子皓是镇国公府世子,若朕没有记错的话,如今也有十五岁了吧。文治武功如何?都读了哪些书?”
平淡的声音传来,镇国公安文远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新月帝是他看着长大的,《上京例》乃新月帝登基后发布的第一部律例,代表着他的权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新月帝对自己权威的看重,敢于稍有挑衅之意的人如今都在地狱。
“臣有罪,臣对子皓疏于管教,如今养成飞扬跋扈,不尊律例的性子都是老臣的错,还请陛下开恩。”安文远嘴里说着不断的向新月帝扣头。
“子皓是舅舅唯一的血脉,跋扈些也属正常。如今十五岁了,该管教的要管教,今日就当给他个教训吧。这个叫洛璃的捕快倒是不错,值得栽培。我新月国需要这样尊律重律的直臣。”依然是平淡的声音,不见一丝波澜。
“是,老臣一定好好管教子皓,绝不再姑息娇惯。”安文远重重的扣头,他知道自己的孙子逃过了一劫,心下后怕不已。
“回宫吧。”新月帝平淡而不失威严的道。
直到新月帝一行走远,安文远还跪在地上。
上京京畿令孙敬忠此时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新收的捕快抓了镇国公世子,还把世子和随从痛打一顿的事情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他感到天都要塌了。镇国公世子是谁?纨绔中的纨绔,有镇国公护着,皇帝宠着,在这上京城就是一祸害却无人敢管。这次如果自己处理不好头上乌纱不保不说,就怕全家老的脑袋都要保不住了。可是今儿个这事他不能不处理,捕快可是拿《上京例》来说事的,敢不处置就是不尊《上京例》,不敬陛下,可是若依例处置了,镇国公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一个京畿令在镇国公眼里也就是个蝼蚁罢了。他恨恨的瞪着主薄,主薄此时亦是惶恐不安,今儿个自己是收了个什么妖孽啊,怎会如此莽撞不知变通。
堂上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孙敬忠焦躁不安的走进大堂。堂下,捕快洛璃牵着安子皓站在堂中,手上的绳索并没有解开。百姓围在门口,在他坐上堂的时候一下子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可是那眼神在熟悉不过,是对正义与公平的期盼和渴望。曾今,自己还是个秀才的时候,被乡正诬陷,母亲面对上官诉说乡正对自己的欺压时就是这样的眼神。他的心颤抖了。发奋读书的初衷这些年早已经被丢在了脑后,同窗羡慕他是京畿令,可又有谁知道,在这公侯满地走,五品六品不如狗的上京自己是怎么夹起尾巴虚与委蛇才能安安稳稳到今日。可是即使是这样憋屈的安稳今日也被堂上这个捕快打破了。
堂下镇国公世子鼻青脸肿的低着脑袋乖巧极了,听到声音看到自己进来立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脖子一横,举起两只拴在一起的手叫嚣着要自己给解开,威胁的话不停的往外冒,声音呜哑,含混不清,那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捕快听得不耐烦,当堂就是一脚踹过去,嚣张的世子立马闭上嘴巴,只一双喷火的眼睛怒瞪着自己。孙敬忠心里突然平静下来,先时的慌乱都不见了。看着被捕快踹的敢怒不敢言的世子,竟然心情大好。看着围观的百姓静静的看着自己,他的心竟然在颤栗。自己的处置事关《上京例》的威严,律法的权威性乃国家稳定之根本,不容亵渎。既然今儿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伸头还能挨了刀之后落个好名声,缩头就有可能背上千古骂名,自己为何要选择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