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之所以神秘,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即便是到了黄泉镇,住进了黄泉客栈,依旧会一无头绪。黄泉客栈与那些江湖上常见的悦来客栈、人间客栈、有间客栈等毫无差别,除了经常有人死亡。江湖上有三个最神秘的人物,分别是黄泉客栈的掌事人,大漠狂刀门的门主,西域无为堡的堡主,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他们总是以相同的面貌在江湖上出现。
沈小石做在一张藤木椅上,显得很不自在。他喜欢放松的环境,不喜欢拘束的场面,所以他最喜欢躺在古月轩老板娘的床上,那时是他最放松的时候,似乎可以忘掉所有的烦恼。而在药王谷,他总是感到不自在,因为这里的人有时候实在太过正经。他现在坐在客厅当中,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一个人,寂静如同午夜的荒坟。
沈小石在等轩辕谷主。他们总是喜欢让人等,不论是轩辕悟道,还是轩辕谷主。沈小石不知道这是他们的习惯,还是药王谷的规矩。
等人总是无聊的。沈小石从不喜欢等人,然而有时却不得不等。他将手腕放在耳边,像是在听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沈小石侧头去看,只见是个小姑娘,端进来一杯茶。
“我在听脉搏跳动的声音。”沈小石回答道。
“你能听见脉搏的声音?”小姑娘惊叹道。
“不能。”沈小石回道。
“有病,无聊。”小姑娘骂道。的确很无聊,沈小石自然知道,但是用无聊来对付无聊恰恰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不能躲开无聊,不妨便战胜它。
“你就是沈小石?”经过短暂的沉默,小姑娘又开口问道。
“如假包换的沈小石。”沈小石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很有意思。这不是沈小石第一次到药王谷来,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大概是五年前,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衣服,梳着双丫髻,头发正好齐在肩上。脸蛋儿圆圆的,粉扑扑的,透出一股可爱劲儿,看年纪不过恰在豆蔻年华。
“一点儿都不像。”小姑娘有些嫌弃的说道。
“不像什么?”沈小石道。
“当然是不像沈小石。”小姑娘撇着嘴道。
“那沈小石应该是什么样的?”沈小石饶有兴味的问道。
“人们常说沈小石丰神俊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武功高强,江湖上没有敌手,轻功天下第一,没想到竟然长的像个姑娘。”小姑娘嫌弃的眼神像是要从眼眶中喷薄而出。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沈小石问道。
“你真的没有杀过人?”小姑娘没有回答沈小石的问题,反而向他问道。
“为什么要杀人?”沈小石说道。
“纵横江湖,畅意恩仇,难道不都是这样的吗?”小姑娘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向往。
“你喜欢杀人?”沈小石问道。
“不知道。我还没有杀过人。”小姑娘说道,“他们总说我还小,不让我出去。”
“他们是谁?”
“你不用管他们是谁,你真的没有杀过人?”小姑娘叉开沈小石的问题,径直的问道。
“为什么要杀人呢?世上没有谁是该死的。”沈小石微微叹息,“活着本来就不很容易,何必再去制造多余的磨难。”
“难道那些恶人,就放任他们不管吗?难道行走江湖不就应该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的吗?”小姑娘疑惑道。
“世上惩罚的手段有很多,杀人绝不是最好的一种。”沈小石端起眼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有点苦。
“如果有人要杀你呢?”小姑娘问道。
“想杀我的很多,能杀我的却很少。”沈小石感叹道。
“何止是很少,简直是没有。”门外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紧接着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轩辕悟道,另一个相貌矍铄,看年纪在五十上下,身穿青蓝缎袍,头上戴着方士巾,手里拿着一把山水的扇子,有着十分名士的派头儿。
来人当然就是轩辕谷主,江湖人称千手百变萧无易。萧无易当然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叫做轩辕弈风,江湖上知道他是轩辕谷主的人屈指可数,但千手百变萧无易在三十年前却名震一时,是神州十侠之一。即便是如今,江湖人提到萧无易,依旧会伸出大拇指。而萧无易凭空崛起,又凭空消失,也成了江湖上的悬谜之一。
沈小石觉得轩辕弈风和轩辕悟道很奇怪,或者说是他们作为药王谷的一部分而令人奇怪。他们似乎从来不在江湖上使用本名,而是使用化名,而且每个人取的姓都是萧,轩辕弈风是,轩辕悟道自然也是。另一个令人奇怪的便是他们虽然是药王谷的大小谷主,但是却对医术一窍不通。沈小石曾经问过轩辕悟道,但是他却不赞一词。
“我有时候实在不知道是该称你为萧老前辈,还是轩辕谷主。”沈小石叹口气道,“我实在难以想象你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对沈小石来说,这从来是都不会是一个问题。”轩辕谷主笑道,又转向小姑娘道:“淇儿,你又淘气了。”
小姑娘便是轩辕谷主的女儿,轩辕悟道的妹子。轩辕谷主共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这个小姑娘乃是最小的那个。她叫做轩辕竹淇,据说这名字是她母亲给她取得,而她母亲在生下她两个月后便死去了。因此轩辕谷主十分疼爱这个女儿,药王谷的人都将她当做小公主看待。沈小石是第一次看见轩辕竹淇,上一次来的时候,她还小,如今她已经十三岁了。
“爹,你总是胡说,我什么时候淘气了!”轩辕竹淇嘟着嘴,又指着沈小石道,“不信你问问他。”
“小公主怎么会淘气,举止端庄,落落大方。”沈小石笑道。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轩辕竹淇,但在轩辕悟道的口中听到过很多次。在她端茶来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怀疑,因为她的穿着实在是太不像丫鬟了。
轩辕谷主和轩辕悟道同时笑了起来。轩辕竹淇脸红了起来,跺了跺脚,便跑出去了。轩辕谷主对沈小石说道:“你的来意我已知道,胭脂醉虽然不珍贵,但是药不轻与。只有闯过五鬼阵,才能从药王谷拿走想要的药物。五年前,你闯过了五鬼阵,拿到了胭脂醉,你是近三十年来唯一一个闯过五鬼阵的人。在这五年中,我将五鬼阵进行了改造,如果你想要拿到胭脂醉,依旧先要闯过五鬼阵。”
“常言道:医者仁心。这又何必呢?”沈小石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