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在床上翻来覆去,近十分钟都没消停下来,脑海中持续浮现先前那如火烧眉毛般的情境,以及近二十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巨变。
她从床上一弹而起,望向地上脑袋枕着动物玩偶的人。
“我睡着了你不会走吧?”
“快睡吧,我好困。”他翻了个身背对她,他是真的困,至少出门前是的。
她缓缓躺回去,一面看向敞开的房门外那片漆黑。上一秒还警惕得像是准备要通宵守夜,下一秒就开始睡意渐浓了。
很快,伴随着见月变得均匀的呼吸声,涂予安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来看向她,昏暗中望了良久,才轻手轻脚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出她的房间。
下至一楼,他推出提前放在院子里的山地自行车,一面拨通豆的电话,那头很快接了起来。
“你们现在在哪?”
“安安,我俩好像摊上事儿了”
他眉一皱,赶紧问:“你们现在在哪?”
隔着电话,涂予安能感觉到豆现在是思维混乱的。在听完对方那词不达意的口头复述现场情况后,他问:“你们报警了吗?”
“我们想报警的,但是又怕……那个阿姨走着走着就在路边坐下了,她一直在哭,我们在纠结要不要过去…”
他迅速地理了理思路,赶紧说,“先不要报警,我们不能确认薛淼失踪的性质,万一报了警打草惊蛇才真是摊上事儿了。你们看好薛淼她妈,别跟丢了,我现在过去,五分钟就能到。”
说罢他便挂了电话,他望了眼见月家楼上,便在寒风中骑上了自行车。
他在心里寻思着,鉴于他们没有看到屋子里的人从站立到倒地的过程,所以不能排除那人是喝多了自己摔地上的,他们想必是以为出了人命,所以才心生出报警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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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不会有什么事吧?”童子佩突然敏感道。
仔细一想,涂予安明明应该早就到了,晚了这么久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月月怎么会出事?”豆先是一脸疑惑地看她,再是恍然大悟地半张着嘴望她。
他看向手机里与‘安安’的上一次通话,是在两个时前,而现在已经凌晨近两点了。
童子佩在心中暗暗抱怨,一面推了把豆,低声骂道,“都赖你!”
豆悄无声息的低下头,二次陷入愧疚中。
“……”她将视线从豆的脸上移开,正好看见了女人拿起手机在给谁打电话,她拉起豆轻手轻脚的走近女人,但是依旧听不到半点声响。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担心会被发现,也不知是女人说话太声,还是根本就没在说话。
豆冲她耳语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过去呀?”
她看他,又抬眼扫视着周围,像是在找什么。
“你干嘛呢?”他声问道。
“我现在有一个很可怕的想法。”她还在四下张望着。
豆怔怔地望向她,眼神像是在求她别说出来刺激自己,然而对方根本没那闲工夫关心他的心理活动。
“电视剧里那些绑架案的真凶,不是都会监视着受害者的周围吗,如果按照真是那个走向,我们现在很有可能就在凶手眼皮底下活动着。”她一脸凝重,声音十分低沉,神情像极了在讲听了会让人噤若寒蝉的鬼故事。
事实证明,豆现在已经是这个状态了,从她说起电视剧开始。
很快,涂予安到了,还未靠近就已经看到二人分别蹲在女人的左右,没有动作,也不知在干嘛。
他在对面停下,正准备推着山地过马路,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但是道上还是有不少飞驰的轿车。
豆漂浮的视线看到他后,赶紧起身想要喊他,但是倏地想起童子佩先前那让人打怵的假设,想要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马路对面,留意到豆见着自己就迅速别过脸去的反应,涂予安觉得很奇怪,他随豆的视线望去,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
正当他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过马路时,手机进了消息。
‘别过来’
看清内容后,涂予安装作若无其事的重新将车抬上人行道,他漫无目的地推着车缓慢前行着,视线却时不时飘向对面的三人。
豆发消息从来不会不带标点符号,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就在两分钟前,童子佩给豆打完‘预防针’的下一秒,她便义无反顾的走向女人,似乎在那短短的一秒时间里,已经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
他们以听到吵架声前来慰问的邻居身份,成功接近女人。
在她哀哀欲绝的话语中,二人得知,薛淼是真的失踪了,时间长达半个多月,她已经在第一时间报了警,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先前二人看到的男人,就是薛淼的父亲。
他因为工作不顺心,公司已到达接近破产的状态,可在这个时间眼儿上,薛淼失踪了。
他作为父亲,作为一家之主,非但没有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尽到该尽的责任,反而每天在外喝酒喝到深夜,回到家就是借着酒意对妻子大声,将女儿的失踪和生意上的不如意一并怪罪到妻子身上。
而二人先前看到的男人倒地,正是涂予安设想的那样,喝醉了酒自己摔倒的,薛淼妈妈并未对其作出任何出格的举措。
这会儿,二人又碰上了难题,他们该如何安顿薛淼母亲。
而豆,还在焦虑于先前童子佩口中的假设,他给涂予安发短信让其不要过来,也是因为这个。
本来他们完全可以不被牵扯到这整件事中,假若他不多事,没有提出要来一探究竟…
现在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童,如果再加一个安安,那他估计还没被凶手抓走,就已经内疚到想要终结自己的生命了。
童子佩问:“阿姨,您在市里有亲戚朋友吗?”
女人缓缓摇头,但在童子佩看来,这多半是未经过思考而做出的反应。
“打电话给顾老师吧。”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薛淼的母亲现在应该跟顾念秋待在一块儿。假若现在让这阿姨回家,十有八九还是会迎来薛淼爸爸的欺凌。
豆听话的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望迁的电话,手有些哆嗦,不知是被冷的,还是被吓的。
在他将手机贴近耳朵之前,童子佩瞥见了他手机上显示着的名字。
她赶紧一把抢过来,迅速挂断电话。
“你疯啦,这个时间给顾老师打电话,我说的是他姐姐!”
“我哪有她的电话啊…”
豆现在完全不在状态,跟机器人似的,童子佩说啥,他做啥,大脑已经无法进行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