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落歌》 第十三章 评论

    吃过饭后，吕歌旋问我要不要回家。我只是摇了摇头，窗外的夕阳还没有消失，天边也还是明亮的金黄色。刚才还在水上走廊上散步的妇女们渐渐散去了，但喷泉还在喷着。

    其实，有时候我在想，喷泉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使人感到审美上的满足吗？没准。但是这无停歇地提供动力，只是为了满足审美，也不免有些浪费。然而，每当我站在喷泉前，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动力时，看它们在空中绽开，全凭水的力量，就能让我感到希望无处不在。我发觉它在给我传递力量，在为我减轻压力，在一点点地使我放轻松——这便又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又在瞎想什么呢？”吕歌旋用手在我面前晃。

    “没想什么。”我眨了眨眼睛，收回往外望的眼神，然后把眼神聚焦到吕歌旋身上，他不知何时脱掉了外套，圆领长衫十分贴身，我猜是他十分喜欢的深蓝色，他把袖子捋上去了一截。

    “你是不是很喜欢蓝色？”我好奇地问吕歌旋。

    吕歌旋把看电子书的眼神收了回来。然后望着我，不意外地点点头。

    “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我有些失落地说道。

    “这有什么好奇的？不是很明显吗？”吕歌旋义正言辞地反问我。

    “那也至少表现得很好奇啊，然后要表现得十分惊讶。最好是顺带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看着他的脸，然后认认真真地说道。

    “你可有些无聊。”吕歌旋不怎么想搭理我这段话。

    “那我回家了，你看书吧。”我看着吕歌旋对他电子书里的内容津津有味。

    “送你送你。回家好好睡觉。明天去平行时空还书借书，嘻嘻嘻嘻。”吕歌旋突然十分兴奋，然后拽着我的手往门口走。

    “好。”我顺应答了句。

    “不过今天上午的竞选，我们真的是准备得不走心。”我接着说道。

    “诶，你要这样想——成绩好的人总不能什么都好，这让别人怎么存活？”吕歌旋笑着说道。

    “你这么说，好像很有理，这明明是我们的失职。”我略显生气。

    “你想啊，班主任都没怎么在意，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放在心上？现在不应该先关注学习吗？反正也没资格当主席啊。”吕歌旋继续狡辩道。

    “喂，你带钥匙了吗？”看着吕歌旋正要关门，我用手推着门问道。

    他摸了下口袋，确实没有，应该是放在外套里。“在外套里，我去拿。你进来等我。”吕歌旋拽着我的手，又将我拽进屋里。

    “至于么？我站在门口也不会怎样。”我看他跑了进去，然后找到钥匙后又跑了出来。

    “好了，走吧。多谢你的提醒。”吕歌旋关上门走出来按了电梯。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然后在心里暗暗笑了一番。

    “笑什么？”吕歌旋不屑地问道。

    大概是我的笑已经从心里生发到脸上了，我赶紧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

    一路上能感受到夕阳渐渐落下的味道。大地开始一点点变暗，竟然有些怀念古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不用担心那么多。但也会有举灯苦读，凿壁偷光的少数人，总有些人总是在不断努力着。

    “生活变慢了的感觉真好……想好好珍惜此刻。”我越发感慨万千。

    “你得想想你还有多少周末作业没有完成，明天可没有时间来完成作业啊。”吕歌旋一针见血地把我从煽情拉回现实。

    “跟你讲话真来气。”我摇摇头加快步速。

    到了栅栏门前，我又向吕歌旋表示谢意。随后推门而入，也不再回头看他。房子里空荡荡的。我走上楼梯，来到自己的房间。把身上的空书包卸下来放在椅子上，然后整个人躺在床上。

    “算了，不能懒，先把作业写了再说。”我有坐起身，坐到书桌前，打开了房间的灯，望着窗前的天色，浑浊不堪。

    我把作业本一本本翻开，然后时而翻书，时而做题。做着做着不想做了就从书架上拿下那本最近在读的小说，因为是翻译过来的，所以整体翻译腔很重。我有时候都觉得翻译腔翻译过来的不是文学，而是情节。如此简单明了，就是看个热闹。

    现在肚子里还是有一股气难以散去。多思疑虑的症状又犯了，吕歌旋为什么要急着把我推回家呢……可能是我真的想太多啦。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难得睡到自然醒。我伸了懒腰，看着一桌子乱七八糟的本子，回想了一下，还好是做完了才睡的，不然不知道怎么解释。没等我刷牙洁面，竟听到了楼下门铃的响声，谁会这么早来打扰人啊？我皱着眉头刷完牙后下楼开门，吕歌旋已经穿戴整齐，背着黑色的帆布包站在门外。

    “你才起床吗？”吕歌旋看了看我没有梳理的头发问道。

    “进来吧，在沙发上坐会儿，我一会就下来。”我一边说道，一边在心里暗暗诅咒吕歌旋明天早晨起不来，一边又匆忙地往楼上跑着。

    我换好上衣后，梳理了头发并扎了起来。抹好了水乳之后，我把背包一拎，把那个小沙漏装了进去。随后带上了门。

    我冲到爸爸房间里，敲门，敲门，却始终无应答。按下门把手，看到里面没有人。“爸爸昨天一晚上没有回家吗？”我惊讶地想。

    于是还是翻找了一下厨房和冰箱。手上拿着两罐牛奶和两袋面包来到了吕歌旋面前。“喏，给你。”我把其中一份早餐递给吕歌旋。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吕歌旋拒绝了我。

    “那放进背包里中午再吃也行。”我补了一句话，又把牛奶和面包塞到他手里。

    我坐在沙发上咀嚼着面包，时不时喝几口牛奶。“爸爸昨晚没回家吗？”我还是很疑惑地想，也不想往坏的方面想。只是越想越感到有些伤心，我挺想妈妈的，但是她可能一点都不在意我。

    吃完了早饭后，跟着吕歌旋一直走，还是算挺快地来到了平行时空，当我们一同失重进入一片黑暗时——那约莫是早晨九点半。我们把沙漏翻过来计时。今天的房间里没有多少是亮着的，只有少数几间有人在围着讨论问题。

    吕歌旋走在前面，不等我慢吞吞地缓过神来。他把书还到管理员那里，然后返过身来找我。“走吧，一起借几本书去吧。”他拽着我的袖子，几乎是要碰到手心。我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我们在巨大的书架间穿梭，吕歌旋突然看着我的眼睛问：“你还记得从众极端效应吗？”他说道。

    “什么？就是上次的训练？”我在模糊的记忆里搜寻着。

    “嗯。这里有本关于从众极端效应的书。”吕歌旋拿下来展示给我看。“看起来很深刻的样子，不会是什么歪门邪理吧，我还是挺害怕我们的价值观被冲击的。”我担忧地说道。

    “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来判断。”吕歌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不再轻松。

    “这本书还真的挺厚，”吕歌旋捧着书说道，“没准是些不被现实接受的理论呢。或者是不入流的胡思乱想。”

    “哈哈，要真是那样，我们岂不是浪费时间在这里琢磨？”我反问吕歌旋。

    “忧虑难免，继续判断。毕竟当初抱着连死亡都不怕的心态来到这里的。”吕歌旋拿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好像是表示安慰。

    “好吧。”我不在回答他，只是扬起头看那些高高的地方都摆放了些什么书。

    “这边有楼梯，我们可以爬上去看看。”我对吕歌旋说道，也尽量压低声音。

    “我觉得还有点危险……”吕歌旋看着那个助梯说道。

    “应该挺重的，你过来跟我一起挪一下。我想看这边的上面的那本书。”我指着那本绿色封面的精装书说道。

    我们一同走向那个助梯，木质的，表层刷了棕色和黄色的漆，但当我们试着抬起它的时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木质的，是一种极轻极轻的材料。体积这么大，却没什么分量。我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地挪动它。

    吕歌旋看着我小心地把梯子挪到那本绿色书的下方后，才稍微有些放心的样子。我放稳了梯子往上爬，爬了十多阶，才触碰到了那本书，我一手扶着书架，一手抽出那本书。担心旁边的书会倾倒下来，我把它们均匀地推了推，确保万无一失后，开始爬下楼梯。

    我不往下面看，用脚感受着每一步，算是比较顺利地到达地上。吕歌旋脸上的忧虑还尚存。“真的挺担心你的。”吕歌旋看着我拿着书，他的眼神里是欲言又止。

    “下次我来拿吧，你一个女孩子。”吕歌旋似乎是感到十分自责，然后小心翼翼地说。

    “没事儿，出不了事儿，咱们不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吗，我万一意外掉下来，你也得接着不是吗？”我有些玩笑性质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刚才看你上去的时候，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简直难以控制。”我看着吕歌旋仍旧一脸惊慌地说道。

    “瞎操心什么？走吧，去办理借书。”我拍拍吕歌旋的肩膀，然后往前面走去。

    “不过你说，这边是每时每刻都有人的吗？”我问吕歌旋，又觉得他也不会知道。

    没等他回答，我说道：“你看今天好像就少了不少人……”我的眼睛顺着走廊里的一件件阅览室望去，没几间屋子里是亮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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