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已经好几天了，月亮渐渐地由圆到满。
傅行之跟了林然一路，下车后，终于舍得点开了手机，界面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未接来电。
他没有回电，仅仅点了地址发给了对方，很快，他的身边停了一辆私家车，车门被人打开，他不舍地回头望了眼林然离去的方向，粲然一笑。
林然，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
林然以为男人没有跟着她下车，独自走进灯光有些暗淡的环境静谧的小区，不禁颤抖起来，她最怕的，不是林辰梦中的凌虐，而是眼前逐渐放大的黑暗。以往有苏墨染陪着，或者到家时天才刚刚变成银灰色，她是不怕的，可是现在放眼周围，只有她自己。
脚已没有勇气再往前迈出一步，林然瘫坐在水泥路上，打开手电，抱着膝盖。
林母的电话打来，林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打着颤音说：“妈，我在小区门口，你来接下我。”
林母赶到时，林然颤得比起先厉害了许多。
“然然，不怕，妈在。”林母忍着快要喷薄而出的泪水，上前抱住林然。
“林辰。”那双眸子里晦暗不明的光，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林辰又入她的梦叫嚣了。
他比真实的林辰更为疯狂地凌虐着她的精神，一度将心惊肉跳的她逼至崖边。
她默默地承受了很久，很久，噩梦仍是噩梦，她始终未得他那一句：“我不怪你了。”
隐约中，她听见了林母的呼喊。隐约中，她听到了谁的关怀。
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恢复，她终于听清了，“林然，不要怕，不要怕。”
她的手，一直被谁紧紧地攥在手心。
缓缓地睁开眼，映入林然眼底的，是今晚偶遇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的失落。
林然道了一声“谢谢”，不自然地抽出手。
原来，傅行之离开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放心不下林然，决定折返回去，才看到神情有些绝望的林母把她抱在怀里，救护车远在来的路上。
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想起林然怕黑的事而没有回头，如果自己心大觉得她不会有事而没有回头，现在躺在他面前的会是怎样的林然。
好在，他的指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微弱但却平稳的呼吸。他知道，她会醒来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没关系。”傅行之答道，“你现在好好休息，桌子上有碗安神汤，你要是想喝就叫我。”
林然轻点头，吃力地坐直了起来，“我妈呢？”
“哦，我忘了说了，我让阿姨去值班室休息了，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傅行之看了一眼手表，估计着说。
林然又点点头，感激地再次对着这个陌生人说道：“谢谢。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实在很不好意思。”
傅行之撇撇嘴，无动于衷地坐在椅子上，自动屏蔽了林然的话。
睡意袭来，林然没有再管他，眼皮沉沉地合上。
霎时，病房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林然，你知道吗，我见过你，且以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方式。
傅行之苦笑，视线落在林然的睡颜上，久久没有移开。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后，林然腾地坐起，回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下意识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果然，不是梦。
她穿着的正是市里第二医院的病号服。
“然然，你怎么起来了。”林母进来时，看见林然醒了，匆忙放下手里的热粥，跑了过来。
“妈，我没事，我该去上班了。”林然掀开被子，打算穿鞋下床，却发现床边哪还有自己鞋子的影子？
“妈，我鞋呢？”
林母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错愕之余，林然收回悬在半空的双腿，“救我的人走了吗？”
如果不是妈的话，那就是昨晚救她的人了。
“你找我？”林母还没来得及回答，傅行之便从门口步伐优雅地走了进来，他离开后回家换了身深灰色西装。
林母见状，笑容可掬地道了句“你们聊，你们聊”，随后出了病房。
看得出来，林母在想什么。
林然瞥了一眼被林母关上的门，开门见山：“我的鞋子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是啊。”傅行之理直气也壮，笑答。
“你……你……”好一阵子，林然被呛到说不出话，手紧紧地握成拳。
天不怕，地不怕，斗得过顶头上司的林然，居然要吃了哑巴亏。
“我什么？欠了我的情不应该还吗？拿你一双鞋怎么了？”傅行之依旧理直气壮。
林然双眼微眯，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你还我鞋子，我给你打个欠条，总行吧？”
“可以。”傅行之立刻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一支笔，二话不说递到林然面前，早有准备，“答应我三个要求，写吧。”
“很过分的那种，我可不做。”林然很快拿起笔，写下了几行字，字迹工整、漂亮。
“还能过分到哪去？我连你的尺寸都摸出来了，怕什么？”本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的居然这么大，傅行之的眼神有些玩味，他昨晚拦腰抱着林然，当然知道她的腰围了。
本来还因为他的话突然发颤、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林然，忽然面色一红，情绪有些失控地抄过身后的枕头，对着他砸去。
“变态！”林然大喊了一声。
“变态让你躺好，乖。”傅行之走近，林然又是一颤，蜷缩着身体往床的另一边挪动。
结果傅行之看都没看她，径直摁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赶忙跑来，询问有什么事。
“给她换个枕头，这个枕头，脏了。”傅行之略为嫌弃地指了指无辜躺在地上的枕头。
林然了解到他只是想叫护士来换个枕头，暗暗松了口气，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四肢逐渐放松开来，她很识趣地躺好，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上班以来，第一天迟到，想到沈临一个人无聊地待在办公室，她是该佩服自己的勇气，还是感叹自己幸运？
林然摸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给沈临发了一条请假的短信，对方回了一个“哦”，其它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
难得沈临不八卦。林然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放下手机，眼睛直直地盯着病房内的小阳台，窗外，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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