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叔！这边！”
兰雨欣站在一家高档酒楼的大厅门口，远远地一边摇手一边喊了一声。
老李微笑地抬了抬手示意，然他本人不喜欢如此慎重其事。
这是一个工作交接的私人饭局，多少给新领导一点面子，反正往后也不大会有机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李大叔最近都去哪了？都找不到人。”
兰雨欣率先发难，略有责怪的语气。
自从老李办理退休之后，一直不见踪影，据说是去了国外。
“私事私事，连公事也一起办了，省得挂心。”老李哈哈大笑，然后两人一起走进了一个包间。
一进门就看见一男一女正坐着在聊天，两人都很年轻。
男的三十多岁左右，穿着非常正式，西装革领，一副典型的上班族模样。
从相貌上看，另外一女的岁数应该比兰雨欣小上一点，瓜子脸，个子不高，胜在长得标志，一脸青春朝气。
两人连忙站起打招呼。
“这位就是李厅长吧？”男的满脸笑意，喜迎上来。
老李原先是副厅级干部，退休后转为正厅级。
联盟作为特殊部门，现实中和政府部门的级别上没有区别，组织内部待遇和管理方式却是大不一样。
从管理上，联盟的编制更像军队，有类似军阶一样的上下垂直关系。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处长，罗志同志。”在兰雨欣一边介绍的时候，老李和罗志握了握手。
老李认识这个人的父亲，副厅级领导，和他退休前属于同级别，以前打过交道，出了名的眼高手低。
他估计这次是看中兰雨欣在这片区可能不会呆太久，打算先让儿子来这里占住茅坑，毕竟罗志这个副处长也当了有些年月。
“我叫周烨，叫我小叶子就可以了。”女的自告奋勇地说道。
“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哈哈哈！”老李今天心情不错。
“这位是我们的李周勇李厅长，来，大家都坐下吃饭吧！”
兰雨欣似乎变得有些成熟稳重起来，经历了一些事，认识到肩膀上担子的分量，人都会变。
她一边招呼着大家，打开话题：“小叶子比我小一届，刚毕业，算是我学妹。”
“对呀！学姐，不，兰处长以前在学院的名气可大，这次能来这边上班，真的好开心。”
看得出来，小叶子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
一番客套以后，气氛非常融洽，大家都闲聊了起来。
“他最近还好吧？”
兰雨欣还是问出了口，自从那次离开医院以后，肖晗并不想见任何人。
兰雨欣刚正式接任，办理各项交接事项，确实有点忙不过来。
其实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李摇了摇头，叹气地说道：“我这边最近手头也有点事，不是很清楚他的具体情况，不过，听说他白天靠辅助药物强制休眠，身体状况应该非常差。”
“是醒梦自闭综合症吗？”小叶子比较心直口快地问道。
醒梦自闭综合症，是一种夜晚无法正常入眠，白天意识经常性混淆现实与梦境的症状，需要白天服用药物强制睡眠来减缓精神负担，通过长期治疗来降低病发率。
联盟建立初期，很多人服用某种药物强行进入梦境，这种药物的副作用也会导致人患上这种疾病。
虽然没有官方正式通告，但小叶子作为未来本地区的管理者之一，多少能打听到一些关于肖晗的传闻。
一个协助李厅长打理管区、连续五年获得省级最佳保护区，并在火灾事件中英勇救人的志愿者。
“我也不敢下判断，不过，白天的梦境，不是一般人能进入得了的，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从人类自诞生以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日作夜息。
人在有意识的活动状态下，受环境、性格、文化等众多因素影响，会形成一种天然的社会约束力。
这种约束力会影响到人本身的生理状况，形成一个集体的休眠时间段。
白天的梦境就像远古开天辟地的一种状态，单一的意识体要想在其中存在，只能化作气体能量。
“他不是想去读书吗？之前还见他好好的呢。”
兰雨欣非常不解，醒梦自闭综合症从心理层面上说，是一种心中有迷茫且眷恋梦境的病症。
老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联盟为什么不破格将他纳入编制，给予福利保障呢？”小叶子觉得这种人似乎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义正言辞地问道。
“志愿者是联盟创建以后才有的称呼，后来，为了鼓励更多这种人参与进来，联盟才出台了相关政策来，兜底他们最低的现实生活保障。”
罗志罗副处长明显觉得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其实这类人大多是联盟之外各大家族、门派出道历练的新人，也有个别是流动人才。他们虽然有能力且有意愿为社会无偿地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但他们大多不愿意接受现代科学对梦境的干预。”
兰雨欣望着桌上杯子倒映出来的自己。
“有破格条例，但为了保障公平性以及队伍的精良，所有人都必须通过能力考核，问题的关键是他本人并不想进入这个队伍。”
老李点上一根烟，看着兰雨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没有酒的饭局不会持续太久。
自从被肖晗赶出医院的时候，老李把酒戒了。
八年前，肖晗的老爷子从关口拉回他半条命，他就再也没有进入过亚梦境与梦噩交手。
有些恐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酒精的麻醉就像人为地是把某种东西锁进意识的保险柜，不愿打开。
晚饭的这个时间点，恰好是肖晗一天生活的开始。
大一的课程比较多，白天他也慢慢习惯在人多吵杂的地方打盹，直到肚子起义，才凭着知觉起来觅食。
开学一个多月，他谁都不认识，连班里同学名字都对不上号，但很多人却认识他，背地里还有个响当当的外号“睡梦罗汉”。
没有住在学校宿舍，也就没有室友，罗汉还有十八个，而这个似乎不幸落单下凡。
这些日子的他，像极了一只冬眠几十年的蛇，破土后什么都啃食，估计连大象都能吃的下。
不仅吃饭吃得多，看书也看得多，通常三五天一本，而且还天天搬着一本字典和笔记本。
晚自习的时候，他一只胳膊顶着半边脸，一坐下，可以老半天不动，背后看上去就跟上课偷睡的姿势没什么两样。
这是睡梦罗汉招式之一，班里女同学如是说。
上一回，肖晗主动去找卓紫萱，不知是谁知道了这么个事，“睡梦罗汉”慢慢变成了“睡梦痴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