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御驾亲征,如今凯旋而归。
皇宫午门,太子拓跋焘在前,皇后卢琼率领众宫妃在后,百官分与两侧,他们要迎接这个国家的主人回归家国。
可时辰已过良久,左等右等,却依旧不见龙辇的踪影。
卢琼的一个眼神下去,宫人立刻悄声退下去打探消息。有大臣耐不住久站,纷纷引颈相望。
大司马上前,“殿下,陛下龙辇本该午时末就到宫门口,可如今已是未时末。一个时辰已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焘其人,魁梧挺拔,眉目深沉,便是不开口,只需一个眼神过去便会让人有威压之感。曾有传闻,他只是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北魏的逃兵,那逃兵便即刻胆裂而亡。
此时,他的眼神在大司马的脸上一扫而过,“去查!”
话音落,卢琼上前,声音与之而来,“不用查了!陛下已经从德门秘密入宫!”
那声音里多少夹带着怒气,她在拓跋焘面前,咬牙,小声恨恨的念,“拓跋屺!”
太子率领百官,皇后率领七十二宫妃,如此大的阵仗竟没有迎到皇上,还苦苦傻等一个时辰,这等大事,一时间让百官面面相觑,莫不暗自揣测,皇上此举,莫非意味着朝廷有大变动?
百官与七十二宫妃不敢声张,只等着皇后和太子的命令。
拓跋焘的眼神便向着德门的方向一扫而过,须臾,沉声开了口,“诸位大人辛苦了,回吧!”
一言落,他率先一掀太子长袍转身离开,羽林卫紧随其后。
百官不敢怠慢,齐齐施礼,“吾等恭送太子殿下!”
卢琼见着儿子走了,这才也领着七十二宫妃离开。
这次与南齐一仗,打的比柔然那一仗还要艰苦,却不知为何,只见封赏,不见盛宴。
太子几番求见面圣,通通被拒了回去。
崔云回崔府,当晚,梅香兰香便是一左一右的开口,“女郎,去见见将军吧!”“女郎,将军如今定是想第一个见到你的!”
这话是兰香说的,崔云便瞄了她一眼,微微笑着,“是你想第一个见到将军吧?”
兰香脸一红,却没有否认,“将军乃我北魏第一战神,又是美男子,自然是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其他几个姐妹俱都羡慕我是女郎的婢女呢,哈哈,可以时常见到他。”
梅香给崔云倒茶,一边便睨了一眼兰香,嘴角含笑,“也不害臊!那是咱们女郎未来的夫君,你倒惦记上了。”
兰香脸更红了,只悄悄的瞄了一眼崔云,跺了跺脚道,“什么惦记,将军在我眼中就是个美人,美人,你懂么?不过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崔云扑哧一声笑了,眼前似乎出现了拓跋屺那张冷脸,原来他是个美人。
梅香听着崔云笑了,偏过头问,“女郎,去吗?”
崔云敛了敛眼眸,抿了一口茶水,“不去。”
今夜,乐平王府定是热闹至极,还轮不到她去锦上添花。
况且,过了今日,明日一早她就得再入宫。这一次入宫,定要好好想想,如何洗脱罪名。
卢琼就那么压着她,不审不问,分明有意拖时间,虽不知她意欲何为,却也不能束手待毙,况且,还有那诸多对慕容夭虎视眈眈的后宫女人们。
稍微一想便觉事情繁复。崔云没去乐平王府,早早的上了榻。
睡得正迷迷糊糊,恍惚间有人爬上了她的床榻,还十分嚣张的伸了一只胳膊压在她的胸口,再接着一条粗壮的腿也压了上来。
睁眼,崔云先是愣了一愣,偏过头看却是一惊。
鼻间是男人的味道,黑暗中,崔云稳了稳心神,试探的开口,“王爷?”因着刚睡醒,她发出的声音便如同小猫叫,细弱低微。
没有听到动静,崔云清清嗓子再要开口,拓跋屺已经在她的颈侧蹭了蹭,“别吵。”
虽嘶哑低沉,却真的是拓跋屺。这人——越来越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她的房间了。
崔云被他这不轻不重的一蹭,弄得身子一僵。再要伸手去推他的胳膊,他却用了力,慵懒低缓,“别动。”
又是两个字。
崔云没听话,继续往开推他。没推开,耳边却传来了他渐渐平稳的呼吸。
崔云不动了,听着他间或响起的小呼噜,一时间便觉的心中某一处被触了。他从南齐战场死里逃生,快马加鞭未下鞍,直达平城。恐怕连带着打仗的这几个月,他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
如今,竟在她的身边睡着了。
崔云曾研习的兵书中,其中描写将领的便有一句‘其戒心甚大,轻易不得靠近’。
拓跋屺能在她的身边睡着,说明了他对她的信任。这种信任,千金不换。
这一夜,怕碰醒拓跋屺,崔云一动未动,精神紧绷,睁眼到天亮。直到梅香来唤她该起身了,她才小心翼翼的退出了他的怀抱,越过他下了床榻。
他果真睡的太熟,这么一番折腾也没醒。
崔云临走前,瞄了他一眼,转身便抱了一床被子塞进了他怀中,让他抱着。临了,吩咐梅香,“去我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喧哗,更不许吵醒将军!违者家法处置!”
梅香忍俊不禁,点头应是。
崔云上马车,瞪她,“笑什么?”
梅香捂了捂嘴,立马正经了神色。等着马车走远,她才回府对着兰香嘀咕,“你瞧,咱们女郎像不像是宠幸了将军?一夜夫妻,临走还百般舍不得。”
兰香顿时觉得眼前都亮了,很是兴奋的道,“原来咱们女郎也爱慕将军!”如此抓不住重点,梅香瞥了她一眼,去守房门了。
崔云从午门进,先是向皇后复命,被卢琼不冷不热的问了一番话后,直接就回了乌衣巷。乌衣巷一如往常,只除了一路上众女奴看向她时偶尔的怪异眼神。
她被这眼神看的发了毛,不禁的便猜想,莫非慕容夭出了事?
越接近住所,崔云的不安感便越来越强烈。猛的推开房门,屋中所有女奴似突然受了惊,那一刹,全部迅速的下跪。
她们低垂着头齐声开口,“女郎。”
女郎二字,被她们叫的颤巍巍。
此刻本该是干活的时候,六名女奴却全在。崔云的脸色不好了,眼神一扫便扫向慕容夭的床榻,慕容夭不在,她的床榻杂乱无章,刚刚这六个人便都聚在那里。
她走向前,声色不善,“你们在做什么?”
六名女奴依旧没敢抬头,其中一人答道,“是女酒——她让我们将这里收拾干净。说是,慕容夭不会回来了。”
这六人分明是想着慕容夭曾当过夫人,必定有不少体己,如今都趁乱来搜刮了。
崔云冷嗖嗖的瞟了她们一眼,“喔?收拾?拿出来。”
她让她们拿出搜刮来的东西。那些女奴齐齐往后缩了缩身子,却都没动。
崔云的脸色一沉,“让我挨个去搜吗?”
这话一出,六名女奴害怕了,纷纷从袖中怀中掏出些玩意。慕容夭虽是夫人,被带到这乌衣巷后却什么都没带。那些女奴掏出来的东西,只是些慕容夭平日里用的绣帕和汗巾。
崔云的眼神在她们的面上一扫,“女酒将慕容夭带到哪里去了?”
这次她们答的很快,“回女郎的话,我们不知。”
所有乌衣巷的女奴宫人们,近日来只要聚在一起便只有一个话题:也不知皇后娘娘怎么想的,竟弄来这么一尊活祖宗放在她们这里,尤其是小厨房事件后,生生弄得她们吃睡不安。
本以为崔云走了便不会回来了,哪知不过三天就又回来了。这如何能不叫乌衣巷的众人觉得毛骨悚然?
崔云直接去找的女酒。
找完女酒,她便说不出话了。女酒说,“女郎,不是我等要为难慕容夭,只是这次,是太子亲自要人,我们不得不给。”
拓跋焘在北魏帝回宫前夕,将人要走。也就是说,崔云前脚一走,后脚慕容夭也被人带走了。
细细一想,崔云的眉头便是一蹙,母亲何故这个时候将自己召唤回家?时间,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女酒见她神色不对,只得小心翼翼的道,“女郎,慕容夭的伤还未好利索,昨日御医院来人,问是不是还往来送药,我回绝了。”
人不在这了,送过来也没用。
崔云望了望女酒,正要说话,外间便有宫人来报,“禀女酒,琴嫣殿来要人。”
各宫各殿的主子来乌衣巷要人,这真的是极少的事。大多在乌衣巷当值的女奴和宫人们,不是资质太差,就是有罪在身被贬为奴。
女酒瞄了一眼崔云,沉声道,“要谁?”
那声音答道,“崔府嫡女,崔氏阿云。”
琴嫣殿是始平长公主的寝殿,半响,屋中没有回应,那声音又接着道,“女酒,皇后娘娘已经准了。”
崔云跟着那宫人,施施然的迈进琴嫣殿时,拓跋燕儿正在抚琴,她的琴音低缓。
待得一曲毕,拓跋燕儿抬头,嘴角轻弯,“阿云?来,坐。”
作者的话:
么么哒,哈哈,第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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