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居住的芷岚山向来少有人往来,现下却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不知是敌是友。不过,我自小清净于这世外深山,外人于我来说,敌或友又有什么分别。
只是,除了爹爹,我并未亲近过其他任何男,好奇心却不是没有的。
在这万籁俱寂的光景中,我恍若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慢慢挪到了那人跟前。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已落了不少雪沫,看来是呆了些时辰了。
凑近,我看到他额上汨汨的血渍,又瞥见前头被压弯的树枝,遂琢磨他不会是从上面跌入这谷底的吧。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没有反应。
于是我便从袖口里取出帕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斑,待擦净了,才发现原来他生得这样一张俊俏的容颜,眉宇间却偏又透出一股傲然。我呆呆地看着他,手不由自主地悬在了半空。
这时,男的眼睛突然睁开,我吓得手一缩。
下一秒一把匕已架在我脖颈处,手腕亦被他死命捉住。
只要我往前移动一毫,恐怕就会性命不保。
我惊得不敢呼吸,而那男只是煞有戒备地盯着我,目光比冰雪还要寒冷。
“你是谁?”只那么一瞬,他就利落地翻身将我压下,简短的话语中透露出骇人的戾气。
“我……我叫芜瞳。”我并未慌乱,而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眼睛。
男眼里的提防撤去了几分,转而眼神涣散,下一句话还未出口就“咚”地倒向我,昏死过去。
由于他的身沉,我实在无力招架,只能被他死死压住。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保持如此暧昧的姿势,幸亏四下无人,不然真要羞死了才是。他的脸靠着我的脖,冰凉中又似有一丝呼吸的热,惹得我一阵羞涩。
戏里的芜瞳是这样的心态,戏外的依馨却不尽然。
实际上,周围围了一圈人:灯光师、摄像师、导演、场工……连梁语思他们都站在一旁观摩。别说是演戏,即便是真实的我也并没有过这样的肌肤之亲,所以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摄像机抓拍到了我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第一镜结束的时候,导演意犹未尽地说我的神态很是到位,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娇羞和少女心。还说如果这是演出来的那这演技倒是精湛了。
我自己知道,那确实不是表演而是本心如此。还真要谢天谢地,又一次让我歪打正着。导演又跟我们说了一下一些站位和眼神的处理,化妆师乘机上前为我梳头补妆。小橙和蔓笛也围过来递给我暖宝宝和热茶。
接着分别拍我和林天凌的特写。所以那亲密的姿态又重复了好几遍。
每次拍到莫凡持刀相向时,我都被他眼眸中的狠厉给电到,心中呐喊“好man好man好man!”
然后是他靠向我把我压倒,我自我感觉那是一个慢镜头,慢到周围的一切都失了声。
就这样,我们贴着面倒了下去,仿佛无声无息。
我的头陷在雪里,并不觉得寒冷,身体里反而有种情感灼烧了起来。他干裂的唇蹭着我的皮肤,有一种异样的质感。
大约躺了有一分钟,导演才喊“卡”。
接着有造型师赶过来又是加“血浆”又是整妆。而我和林天凌依然保持着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姿势。
我僵硬地动了动。
“怎么,害羞了?”他并没有转头,而是维持原状悄声说到。
“没有啊。”我力狡辩,可身体的反应还是出卖了我。
他带有笑意地咳了一咳,“那为何你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
“你……我没有。”
再次开拍,我无奈地噤声。只听得他在我耳边浅浅一笑,似乎能感觉到他嘴角微微的上扬。
他压着我的手还紧了紧。
这个特写也长了,而且,这绝对绝对是我的本色出演。脸一阵红一阵白,挣扎了大半天也挪不开他。
花了好大的力气,我终于推开了压着我的庞大身躯,一下坐了起来。
我抚着心口,不敢看那个男人。
之前的一拉一扯,让我的斗篷都散落了,我重新将其披好,却发现上面沾染了男的血迹。
我上前推了推他,这回他真的一丝反应都不再有了。
从怀里摸出口笛,我吹响它,立时山林间有鸟儿扑腾惊诧一番。不过我唤的,是家养的驳鸟——当然这要靠后期制作才行。
就这么简单几个场景从早上一直拍到没有了自然光,导演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有几个镜头还需要深刻画。
其实拍到后来,起初的拘束和不自在都荡然无存,只剩下牙齿冻得打架的麻木。还好,我跟林天凌某种程上可以说能互相取暖,但在雪里呆了整整一天,我的手好似都起了冻疮。
屋里有暖气,我穿着毛茸茸的睡衣,由着蔓笛给我的手涂药。
“依依姐,你今天的造型好美!虽然妆容清淡,但是就好像,好像什么来着……清水出芙蓉,特别有感觉。”
“哎哟,再夸我我要飞上天了。瞧,这就是拍戏的代价。”我抖了抖手。
“大冬天拍戏确实不易。我们呢还可以裹得严严实实,你却又要顾及造型又要迁就拍摄,难为你了。”
“你们天天陪我在雪地里呆着,哪里又容易。好了,收拾完就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等蔓笛走后,我扭开台灯趴在窗前,开始记录一天的心得。
再忙再累,日记却是不会搁置的。托着下巴想接下来的组词造句时,我微微掀开窗帘,雪夜的天空很亮,外头的灯很暖,雪花像精灵般往窗玻璃上汹涌,似要一窥内里的风光。
我放下帘,抬笔落落写下一行又一行婉转的心情字,脑里想的是我的角色,莫凡的角色,以及雪中我电影的处女作。
想着我会凭借它得到何许殊荣,又期许上映后观者会对它有怎样的评价。
这就如我的孩,我创造了她,为她灌注了浓浓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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