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迷蝴蝶。连老庄也不知究竟自己是梦见蝴蝶的庄还是梦见庄的蝴蝶,我便更不知道如今是不是在梦里了。”
“莫公也读老庄吗?”我捉着纸蝴蝶对准灯火。
莫凡眼里是淡淡的赏识,“略知一二。芜瞳姑娘虽然深居简出,却是饱读诗书啊。”
“才疏浅罢了。书都是爹爹留下的。山里长日无聊,看书是最好打发时光了。”
“你们从未进过城?”他亦拿起桌上的剪纸把玩起来。
我看看岚之,和她相视一笑,“儿时倒是逛过花灯会,偶尔也会去山下赶集。”
“原来如此。今儿是除夕,总是要吃些特别的,不如我给二位姑娘露一手?”莫凡笑起来,变得和平时肃杀的那个他截然相反。
听他这么说,我和岚之都兴奋地点头称好。
那一夜,是我过过的最热闹美妙的除夕之夜。
我们看莫凡清理出一块土地,将一只除去内脏的肥硕山鸡涂上柴草和泥土,置于火上烘烤。他动作麻利地翻转着山鸡,内里混合着黄酒和其余佐料,香味很快便飘了出来。岚之与我在一旁都是垂涎欲滴。
待泥块变硬,莫凡用短刀削去泥壳,冒着腾腾热气的鸡肉便呈现在我们眼前。再加上香甜可口的酥饼,以及岚之下的肉馅饺和鲜馄饨,一桌饕餮盛宴就大功告成。
“莫公,我们这里可只有米酒助兴了。”岚之抱来一只褐色坛,笑容满面。又逐一倒了满满碗。
“甚好。”莫凡看着我,“有酒有肉有佳人,夫复何求!”
大伙边说边举杯邀明月,几句祝酒词后一干而尽。
“尝尝这叫花鸡。”说着莫凡扯了些鸡肉分到我和岚之碗里,“在下粗人一个,做不得什么上得了厅堂的东西,只是一番心意,谢谢二位姑娘的悉心照料。莫凡感激不尽。”
我吃了一些,鸡肉松软爽口,又其入味,热乎乎的,使得我也心意暖暖。
屋内烤着炭火,氤氤氲氲。许是人气十足,一点没有往年的寒冷。虽是米酒,两碗下肚,我脸上也已飞起红晕,有点儿醉意朦胧了。
喝了酒,话便越发多起来。
性恬静的我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岚之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竟一头栽在桌上怎么喊也喊不动。
恍惚间,我听见莫凡问我:“可有爆竹?”
我摇头晃脑,眼光更加放肆地盯住他。
他深深看我一眼,捉起我的手腕。虽是隔着袖,却还是让我立时清醒了几分。只呆呆打量着他的手他的人,任由他把我领到屋外。
雪夜的星空格外漂亮,闪烁的光点此起彼伏。
冷风吹得燥热的我很舒服。
莫凡从怀里摸出几节管状物,对着天幕扔去。红、黄、蓝分别簇成的个点在空中爆开,很是熠熠生辉。
我开怀大叫起来,说还想看。可他却告诉我只剩这几支了。
模糊的记忆中,爹爹也曾使过这种的东西,似乎是叫响箭。
“莫凡,你一辈留在无梦宅可好?”我眼神迷离地望着他,怕是借着酒劲才说出这样的话。可还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我便睡过去了。
当然,实际上我清醒得很。换下一个特写时,我和林天凌需要坐在廊下。我只用闭着眼睛靠着他便好。
周围的灯光师敬业地打着透亮的光,远远近近的光影明灭间,一切反而更不真实了。
我记起林天凌说过的话,他说过他是真实的。确实,靠着他硬朗的肩膀,我没有一丝不安。
其实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一直拍戏到夜晚,到现在还饿着肚。之前的什么山鸡馄饨那都是做做样而已。我在幻想里为自己画饼充饥,想着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一场主要是拍内心戏,没有对白。
因为要拍大特写,我靠林天凌靠了很久很久,只有导演停下来导戏示范时才能再次动动脖。导演要找一个能体现颜值爆表的角,经过几次调整和对焦终于确定下来。
“好,不要动!”扩音器里传来导演有些嘶哑的声音,他这两天感冒了,但轻伤果断不下火线,依然与大家一同奋战着。演员辛苦,导演同样。
我感觉林天凌箍紧了我,然后他的脸默默朝向了我的头顶。
空气静止着。
山川河流也静止着。
这是一个万籁俱寂的永恒定格。
可是我能听到他有规律的呼吸声,就悬在我头上。接着他站起,打横把我抱在臂弯上。就在他背对镜头的那一瞬,他小声说:“好重!”
我睁开眼正要瞪他,却发现他嘴角的弧很好看。我伸手戳他下巴,又挠他痒痒。
他一直抱着我走进里间,走到看不见一干众人的地方。
“动手动脚。”他放下我,一脸邪魅,“看来你还是那么喜欢非礼我。”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一甩袖走了出去。走了两步我又折回,叉着腰昂起头,“你那是猪八戒抱媳妇。”
林天凌粲然一笑,油滑地摸了摸下巴,“嘿嘿,这么快就承认是我媳妇了?”
我怒目圆睁,自知说错了话,再懒得搭理他。正好这时肚又咕咕叫了起来,我便借口要去找东西吃。
收工时,已经快到12点,全国人民都在准备跨年了。
我们也终于吃上了盒饭。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酒店特地提供了披萨和红酒以示庆祝。
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忽见前方“咔嚓”一闪,某人举着相机拍我呢。
真想随手扔一块过去砸他。
梁语思拿着高脚杯过来和我碰杯,对着林天凌的镜头让他帮我们合影。我饿昏了头,抓住一切可食用的物体扔进嘴里。当我左手鸡翅右手香蕉却仍旧食不果腹时,剧组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前来探班的粉丝,兴奋地要跟我们一起倒数过元旦新年。
我赶忙整理着装,用纸巾抹了抹嘴。
一群年轻的少男少女手捧鲜花和大小礼物,朝我们投来热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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