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赌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和三叔的握手虽然缓解了现场紧张、尴尬的气氛,却不知道三叔此刻的内心活动。但股东们判断**肯定与三叔有千丝万缕的瓜葛无疑。看来,**这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从气势、阵势上判断,**堪称东营老大。看来他那个叫张波的缉私队队长的亲戚没白认。三叔的势力在老家,虽说三叔在h市经营多年,但毕竟是外来户,而且六年前,**让他栽了大跟头,如果不是后期在青岛的火速放货,三叔早已倾家荡产。
老大就是老大,**比以前沉着了许多。
‘怎么样?老冤家,这些年挺好?’**斜睨着眼,露出银色的一颗门牙,我想起这是三叔曾经给他留下的印记。
面对**的挑衅,三叔似乎显得很镇定:‘还不是托了你老人家的福?呵呵’。
股东们面面相觑,不知玄机。
‘首先,我很抱歉,我的手下打了你的手下,这是不应该的,我会在我们的分成上给你一点让步,至于以前的旧账,咱们都有损失,今天就在这里画个句号。你看行不行,张老板?’
**一下子点到要害。
股东们面面相觑,陈大海坐不住了,兀地站起来说:‘怎么分成?你想怎样?’
‘哈哈哈。。。’**大笑着点上一支雪茄。
‘老弟,看来你不懂这里的行情,当然是六四开,我六,你四,不过考虑到我和张老板多年的交情,而且我的手下先动了手,我就让你们一让,平开,怎样?’
**一下子将我们推向了绝境,所有人都不知如何进退。
三叔说:‘江老板,既然你考虑到我们的交情,干吗要这样兴师动众?难道非要弄得双方都做不成生意?’三叔有些气愤。
‘哈哈哈,你错了,张老板,做不做生意是你们的事,合不合作也是你们的事,今天我把话就撂在这儿,给你们3天时间,怎么样?够长了,时间太长,我可拖不起呀,张老板知道我的脾气,我可是一个性急的人哦,呵呵。’**说完从容起身,带着人马离开赌场。
三叔和我眼光碰了一下,三叔低下头,狠命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想,这是一道坎,**由一个土匪变成了更难对付的无赖。他不仅要搜刮我们的钱,还要占领我们的地盘,粉碎我们的意志和团结心。
两天后,三叔突然接到**约他吃饭的电话,而且就邀请他一人。
‘这是他妈的鸿门宴’三叔说。
老虎在一旁冷冷地笑:‘我看未必是鸿门宴’。
宴请地点设在狮子山,一个东营刚开发出来的景点。狮子山没有狮子,因山势得名。山上密林避日,沟湖交错,是一个幽静避世之所。
我和另外三个弟兄陪同三叔前往。行至山前,两个白衣短装打扮的青年拦住去路,只允许三叔一个人上山。三叔略做犹豫,推开车门,随两个青年步行上山。我下车仔细打量这山,山势东高西低,高处有一巨石,晃若狮面,甚是雄伟。四周用一人高铁丝网围住,密林深处隐约可见一片庄园式结构建筑,一幢四层楼高的白色建筑特别扎眼,全玻璃结构,很好地体现出现代与原始的自然融合。约莫两个小时过去,我们越等越焦急,时近中午,我们几个弟兄又累又饿,不知怎样缓解紧张的情绪。这时,两个青年陪同三叔由密林深处走出。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私人领地,这个**,发了,这是基地!”坐上车,三叔说。
我问:“赌场怎么谈的?”
三叔喘了口粗气“没说一个字,他妈的。领着我到处转悠,差点给我转晕了,末了俩人喝了一大盆野鸡汤”。
我是相信三叔的。但我又相信这个**葫芦里肯定有药,到底是什么药,我不得而知。股东们不相信,老虎也不相信,我也不敢信。
因为他们听说的只是两个人喝了一大盆野鸡汤。后来三叔终于告诉我真相,可那也是两年以后的事了。
赌场异常平静。一个月过去,什么事也没有。但是三叔到狮子山又去了三回,每次回来什么也不说。股东们猜想:三叔彻底摆平了这件事。所有人都这样想,所有人都开始佩服三叔独闯虎穴,办了大事。
老虎似乎不这样看,老虎一直是个冷静的人。老虎有时会单独约我吃饭,吃饭时会扯上一些事,我知道老虎在试探我。可是,我知道的不比老虎多。
这一天,三叔对我说:‘侄啊,多长时间没回家了?回去一趟,住个十天八天的再回来,顺便看看你婶儿’。
我摸了一下脑袋,想想也是,半年没回家了,也该回去一趟,不过似乎不是时候。
三叔又说:‘就这么定了,明天就走’。
这是命令,长辈的命令,我不得不听。
第二天清晨,我踏上南下的火车。
老家的风向已变。县委书记换了,由某航空公司空降过来一个正处级。前任书记在任八年,把老家“摸着石头过河”时攒下的家底挥霍一空,超巨型博物馆、体育场等设施林立,政府大规模耗巨资整体搬迁,这些都是显要的政绩。他在任的八年也是老家物欲横流的八年,
官商勾结,争权夺利。有组织的团伙和政要关系紧密,国营厂的一把手往往被江湖几个老大牵着鼻子走,手里掌握着证据,或者用一些非常的恐吓手段,迫使一些企业高价买进他们的加工材料,比如煤炭、钢铁等。物欲**的腐蚀,在改革开放初期,多少人掉进陷阱,从此沉沦,又有多少人甚嚣尘上,借此登鼻上脸,鸡犬升天。
地下势力有两个人不得不提:一人叫于涛,是由此发家的新贵。他掌握着政府分管工业副市长的**,这个副市长的情妇是市委办秘书处一位秘书的妻子。10年间,他管辖的几个大企业的煤供应全有于涛一人包办。江湖人称煤导,出入有奔驰400,住高档别墅,手下一帮打手有70多人,并且开设地下钱庄,放高利贷,同时涉猎赌博业;另一人叫范海清,是力崖村书记的大公子,他父亲从28岁开始一直干到68岁,当年,他父亲可是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日战争的战斗英雄,立过二等功,远近闻名。而今这个力崖村被开发的城区层层包围,正好位于市中心,大片的土地转让、拍卖,获得的巨资在市中心盖起30层高的商住楼群,除了安置村民外,他们家族的公司遍布中心区。
老子英雄儿好汉,范海清不象他父亲那样守规矩,出入阔绰,花钱流水,吃喝嫖赌样样拿手,但这小子从小被他老子送到少林寺学武10年,颇有些招数,因此纠结一帮闲人,整天玩枪弄棒,狎妓捉酒,活活一个现世的西门大官人,江湖送号:门儿清。
我和他们素无瓜葛,只是感叹三叔在老家已经江河日下,新辈迭出,恐怕回来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在我要离开老家的前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传来沙哑的声音说:‘煤导要见你一面’。
我心怀忐忑地走进取名浪涛实业公司的办公大楼,这座办公楼原是农业银行,后来银行搬迁,于涛以100万的低价买下,而它的市值至少应在500万。
装修华丽、宽敞气派的办公室是在原行长的办公室基础上改建扩建的,墙壁上挂着于涛搜刮来的名人字画。我不相信这个地痞有如此高雅的审美,但是现今附庸风雅的人多的很,何况,这些字画本身就是资产、势力的炫耀。于涛把两只脚搭在椭圆型老板台上,剔着牙说‘钱这东西,谁都需要,这事儿你不知道,你三叔心里最清楚!你问他200万3年的利息是多少就行,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不要你三叔的电话,那都不要紧,正好你可以传个话,说我于涛要请他”。
江湖人,一个请字里究竟包含多少东西,是暗藏杀机的鸿门宴还是胡吃海喝的哥们弟兄,恐怕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两天后,我捎上从老家带回去的唯一物件:这个要命的口信,返回h市。
这趟火车是老家通往h市唯一的一列,老掉牙的黄皮车厢,慢得像骑在牛背上,照这样的速度,我要走上两天两夜。我从铺上起身来到餐车内,要了一瓶啤酒,一个麻辣牛肚,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风景。
‘这里没人吧?我可以坐下吗’一位三十上下的靓丽女子跟我打着招呼,我被她的气质吸引,上下打量她几秒钟,笑了笑,示意她坐下。对于美丽的女人,我是乐意搭讪的。我们愉快地聊起天来。我们的目的地相同,出发地却不一样,她叫夏冉,从岩城出发。有时候看一个女人是不是风尘女子,往往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她很秀气,但是眼角的忧郁略微遮盖着那点秀气。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子。而且,我终于发现,她挂在嘴边的含蓄的微笑让我想起一个人,让我时时想起就有些遗憾怅然的一个人,我中学时代的恋人。当我们从餐车返回铺上时,我愣住了,她竟然就在我的上铺。她含蓄地笑着‘看来,我们有缘’。我默默盯着她,也许我想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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