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本密密麻麻写着各项开支项目的账册,陈由红的眉头越拧越紧,最后几乎成了麻花。从这本详细记载的账本上你能说哪一项是可以节省的吗?不能。都是正当的开支,那问题又出在哪里呢?陈由红痛苦的思索着。
“付师傅,把你下一步的打算说给我听听吧。”陈由红目无表情的看着付先平。
“陈老板,我是这样想的。在我们的对面刘少白,正在抓紧掘进,谁走在前面谁就占据主动,谁就拥有更多的资源。我已经安排一班掘进的师傅,专门打一条大巷,去拦他们的头。另外安排几班师傅在打主井和风井,争取今年底前打出更多的采煤面。”付大师傅言辞凿凿,头头是道的说道。
“也就是说你现在同时打三条大巷。那一天要多少钱?不想办法卖煤怎么行?谁有那么大的家当往里面砸钱?”陈由红忧虑的问道。
“俊逸表弟。你明天就组织人修路,尽快把路修通了好找销路卖煤。”陈由红盯着方俊逸嘱咐道。
“修路是可以,到哪里找修路的人呢?要付现钱的。”方俊逸为难的说道。
“挖煤的、掘进的不是人呀?”
“那矿上不是要停工?”
“停几天工怎么不行?煤卖不出去,挖出来有什么用?”陈由红有点恼火的说道。
大师傅付先平看见陈由红态度比较坚决,打圆场道:“好吧,明天就停工一天,都去修路。”
陈由红考虑资金面临的问题,临走时又嘱咐道:“目前的工人已经够用,暂时不要再新增工人。负担太重会难以为继的。”
安排好迫在眉睫的事情,陈由红几乎是沿着山路跑步到停靠摩托车地方。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回到学校。
把煤矿经营的情况详细做好记录,并理出亟需解决的问题,准备跟马老板商议。中午自己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开始精心准备下午上课的内容。
下午给学生讲课的时候,陈由红的脑海里不断的跳出黑色的煤块、陡峭的山路、翻飞的人民币。幸亏他对讲课内容倒背如流,对教材的把握精准全面,否则就要误人子弟,耽误教学工作了。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淡定,再淡定!会好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这样的自我安慰还真有效,他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上课一结束,陈由红就回到寝室,履行自己的承诺,把自己最好的食物:一只猪蹄膀,一块排骨,一只土鸡全拿出来,准备炖给学生改善生活。
一个小时后,陈由红不大的房间已经飘荡着猪肉和土鸡的香味,浓郁的香味随着流动的空气四散飘动,方圆五十米,都知道这家伙在做好吃的。
下课的铃声响了,陈由红蹲在楼板上摘菜。一个轻快急促的脚步声,迅速的来到他的宿舍门口,接着一个不轻不重的身体压到他的后背上。
“老师。你宽厚结实的后背已经无数次在梦中把我背起,我今天要再次真实的感受,再感受!”丰盈窈窕的付贞芹在陈由红的后背上喘息着、抖动着,兴奋的说道。
“贞芹,快下来。上次打赌背你后,我专门写了一篇忏悔录。”
“怎么要忏悔?你又没做坏事。”付贞芹不解的问道。
“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怎么能跟学生打赌呢?事实证明,我确实错了,你刚才不是说做梦还要我背你吗?这就是后遗症!”
“我做梦是因为你那次背我的时候,由于担惊受怕,没有来得及感受你背部的滋味。因为遗憾才做梦的。”付贞芹怏怏的从陈由红的后背站了起来。蹲到陈由红的身边帮忙择菜。
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同学们鱼贯而入。狭小的空间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
“老师,我在教室里就嗅到你这里飘出的肉香。”汪凌志如饥饿的猴子,眼睛骨碌碌看着满锅的猪肉。
“老师。你真把我们当肉囊饭袋呀?炖这么多肉!”易宗慧闪动晶亮的眼珠,每次看她的老师都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凌志说肚子没了油水,不多炖点肉还说我这个当老师的舍不得咯!”
袅娜俊俏、热爱歌舞的文艺委员周小艳看着同学忙着,自己插不上手。就在一旁悠闲的清唱《沙家浜》选段:你待同志亲如一家,精心调理真不差。缝补浆洗不停手,一日三餐有鱼虾。同志们说:似这样长期来住下,只怕是,心也宽,体也胖,路也走不动,山也不能爬,怎能上战场把敌杀!
徐泽军冷不丁的说道:“周小艳,现在是和平年代,不用上阵杀敌,胖就胖了。我看你这身形,就是天天吃肉也未必长肉。放心的吃吧!”原来徐泽军还在聆听周小艳所唱歌词。
“同学们既然来了就别拘束,中考就要临近,我这顿饭算是给你们鼓劲加油的。你们是学生不能大碗喝酒,你们就大碗吃肉吧!”陈由红给每个学生盛了大一碗肉。
易宗慧不吃肥肉,她把碗里的肥肉都挑给陈由红。
“对不起。我忘了,我们的班长怕长胖。”陈由红微笑着说道。
又挑了一碗鸡肉递给易宗慧。“宗慧。其实,吃点肥肉对身体蛮好,你一米六的个子,七八十斤。我上次背你的时候就没感到重量。要是走在西北大漠,一阵大风就会把你卷走。”
“老师,你一米八的个子,在我看就像巨人,我要能长一米七就阿弥陀佛了。”个头瘦小的汪凌志,羡慕的看着他玉树临风的老师感叹道。
“男孩子发育迟些,别心急,你还有希望。”陈由红安慰道。
“老师,你背我的时候感觉重量没?”付贞芹好奇的问道。
“你呀?把我压得腰弓背驼,恨不得丢在那个峡谷去喂狼。”
“老师!你偏心!把宗慧抱一夜,还嫌我重!”付贞芹嘴巴翘起老高,一副委屈的表情。
“要抱一夜可以呀,你现在就去荒郊野外,让毒蛇咬你一口。我保证跟看护宗慧一样看护你。”陈由红不以为然的看着付贞芹。
“你们真享福,还要老师抱。”壮实的王大勇大口的吃着肉,闪光的肉油满出了他的嘴丫。
“不生病谁要老师抱了?你以为别人是三岁小孩?”易宗慧愤愤然说道。
“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我把你们当弟弟妹妹一样看待,希望你们抓紧最后的冲刺机会,勤奋学习。”
“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勤奋。你们正处在人生的第一个决定自己命运的十字路口。你们不要以为机会像一个到你家里来的客人,他在你门前敲着门,等待你开门把它迎接进来,恰恰相反,机会是一件不可捉摸的活宝贝,无影无形,无声无息,假如你不用苦干的精神,努力去寻求它,也许永远遇不着它。”陈由红引用了佚名的一段话来教育他的学生。
“老师,我还知道张九龄的一句名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易宗慧看着她的老师甜甜一笑的说道。
“宗慧,说的好。你是班长要带头把握中考的机会。”
“谨记老师教诲,争取考个状元!”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充足的饭菜,同学们开怀大吃后就去上自习了。陈由红房间收拾妥当就去找马远桥。
跟天真烂漫的学生在一起,可以暂时忘却那些烦心事,一旦学生离开,满脑子都是简陋的工棚、轰鸣的发电机和堆积如山的頂树。
马远桥是外乡人,他的暂住地在乡木器厂。陈由红轻车熟路来到乡木器厂,走在这个熟悉的环境,他仿佛又看见赵兰翠靓丽的身影在夜色朦胧中对他张望。是怒、是怨、是喜、是乐?斑驳的夜影中,他难于甄辨。晃一晃自己脑袋,按一按迷糊的眼睛,原来是神思恍惚的自己,心中的期盼!
心里突然一阵悸动,一种牵扯的疼痛。自那诀别的一夜,陈由红再也没有看见她,她现在还好吧?她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时时记起那漆黑的深夜,崎岖的山路,倾倒的木料?那些经历是多么的珍贵和难忘……
“陈老师。你来了。”马远桥的声音。他不知不觉走到马远桥的住房前,由于没有开灯又没有人说话,陈由红没看见人。
“马老板。怎么在黑夜中静坐?灯也不开?”
“场院里凉快,开灯招惹蚊虫。走,到屋里坐喝茶。”马老板热情的说道。
“就在这里坐蛮好呀。我今天到矿上看了看,把我了解的情况跟你商量一下。”陈由红接过马远桥搬来的靠背椅。这时,挂在墙壁上的巨大白炽灯亮了,照得半片场院如同白日,坐在这样的灯影下,你能感觉到它的炙热。
“辛苦你了。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马老板朗声一笑。
“喜忧参半。你听完了自己判断是喜是忧。”陈由红说道。
“说吧。既然已经开始,就要勇往直前。这点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马远桥坦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