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励锋与二叔简陋的料理奶奶后事之后,回到出租屋里商量今后的日子应该怎么继续。
屋子里还留有奶奶的痕迹和味道,把奶奶临终前叫二叔转交给自己的念想,压在抽屉底下,心酸难耐,不过还是得鼓起勇气奔向新生活。
二叔打开电视机缓解屋子里悲郁的气氛,然后去厨房简单做了一小盆鸡蛋面,陪侄子一起吃。
“小锋啊,你说帮俺娘交住院押金和办丧事的钱,都是跟女同事借的?一共借了多少?”
张励锋稍稍过了一下脑子说:“一共是三千五百块。”接着二叔问:“现在还剩下多少,欠条上要你多久还?”
“就剩下一百多块钱了,但她没说多久要我还,而且也没打欠条……”
“那感情她真是你对象?”二叔稍稍有了笑模样,因为在他眼里,借了这么多钱还不打欠条,关系肯定不一般,但看到张励锋低气的摇了摇头,二叔就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
之后二叔点燃了一根烟,说要再找处工地干一个月活,等工资发下来,就先帮张励锋把借女同事的钱还上,之后在回老家务农,二叔说:“可不敢辜负人家这么大的恩情,三千五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连个欠条都没让打,这得是多大的信任啊。”
张励锋打心里欣赏二叔的朴实善良、无私奉献,这也是全家人身上都有的一种特质精神。
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张励锋从猫眼里一看之后,还以为是明叔过来要房租,正犯愁奶奶丧事已经花空了钱,只能再挨一通数落了,硬着头皮开了门。
哪知道尾随明叔进门的还有隔壁陈大叔,二人竟然是听说奶奶去世消息之后,过来随份子来了,陈大叔这么做倒是没什么,但没想到明叔也拿了二百块钱给自己,整个过程中只字未提房租的事,然后就称有事先于陈大叔一步的走了,这让张励锋颇受感动。
陈大叔也是在工地上干活的人,随便安慰了叔侄二人几句之后,也要出门上工地了,二叔得知陈大叔的职业后,问是否能给自己也找点活干,相信陈大叔干活的工地上,工资结算一定靠谱,二叔还说他什么累活脏活都能干。
陈大叔说他跟工头的关系不错,而且工地上正好缺人,满口答应说明天就能让二叔上班,二叔高兴极了,连忙给陈大叔上烟,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互相留了电话,陈大叔才出门。
二叔的工作问题解决了,轮到张励锋做打算了,由于奶奶事出突然,张励锋连假都没跟酒店请,也是明知道有霞姨和阿康在,就算是请假也得不到批准,还不如就先斩后奏呢,等明天去酒店,结局应该就是被扫地出门了,要不自己也跟二叔去工地干活呢?一想不行,唐娜那不能不露面啊,还欠着人家那么多钱呢,她可不知道自己的奶奶已经去世了,三天都没见到自己的面,说不定已经认为自己携款潜逃了,“不行,明天一定先去酒店跟唐娜解释一下,定下还钱的日子再说。”张励锋这样想。
第二天一早,张励锋刚刚起床,发现二叔已经出门了,昨晚陈大叔就给二叔打了电话,叫他今早五点就去工地报到,直接就有活干,二叔也就早早睡下了。
但张励锋起床后发觉,二叔起得一定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早,因为饭菜已经被做好摆在桌上了,是已经凉透的几个馒头和榨菜炒鸡蛋。
吃了早饭后乘公交车赶往虾兵虾将,重回后厨,并没有人对张励锋的三天迟到说出别的,大家都很忙碌,但能从霞姨刁钻满意的笑容中看出来,自己的辞退应该是铁定的,心想再没有机会当什么领班了,就连后厨杂工的工作都丢了。
马上赶往三楼,去跟唐娜做出关于三天没来上班的解释,可千万别被当成携款潜逃的败类啊,同样是无声无息的踏着地毯过去,却发现财务室的门是上锁的,敲了半天也没有回应,想必唐娜外出办事了吧。
不想再到一楼,因为霞姨和阿康看到自己必定是一通数落,反正自己也做好打算了,只等看到唐娜后,给她一个说法就走。
张励锋就在财务室的门口等候唐娜出现,站得实在累了,索性就坐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大约两个小时过后,唐娜终于一拐一拐的姗姗迟来,跟在她后面的还有死党赵冉。
阴雨天,三楼走廊有些昏暗,唐娜和赵冉先后走出电梯后,并排向财务室走去,赵冉是想拿回自己昨天交给唐娜处理的对账单,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到财务室门口,好像隐约坐着一个人,等看清楚了之后,赵冉首先开了口:“你,你,你竟然还敢露面?是不是又要过来借钱?你说,欠我们唐娜的钱什么时候还,说清楚了再走……”
张励锋一愣,站起身来往旁边挪了几步,为什么赵冉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再看看一旁的唐娜,居然也是嘟起了嘴,怒目看向自己,可爱的酒窝和虎牙都不见了。
“你什么意思?我……”张励锋也有些恼火,因为赵冉的口气好像自己不是借钱,而是骗钱,这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根本不清楚状况,看一会儿不说得她哑口无言,但转念一样,自己毕竟消失了三天时间,误认为自己是欠钱不还的小人,也是有情可原的。
“你什么你?奶奶住院押金都拿不出来,那我怎么看到你晚上在西康街上风流快活,那么多不正经的女人排着队亲你,你说!你说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赵冉的口腔仿佛能喷出火焰,吼出了这句话之后,顿时搞得张励锋哑口无言。
张励锋回想到干姐姐手下的姑娘们轮番献吻,顿时百口莫辩,但又觉得是出奇的委屈,赵冉的气场太强,又在气头上,无论跟她怎样解释,都会被恶语相向,于是把眼光放在了唐娜的身上。
张励锋看着唐娜的眼睛,委屈的说“我奶奶,我奶奶已经去世了……娇颜美容院的那些女孩子们,都是我的干姐姐、干妹妹。”
听到张励锋说出这句话之后,赵冉当即被气的笑了出来,唐娜则极为失望的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去。
前天赵冉对唐娜说起她在西康街的所见所闻时,唐娜怎么也不肯相信,还为他说了不少好话,直到张励锋竟然三天没有在酒楼里出现,唐娜的信心才开始动摇,不确定自己是否像赵冉所说的那样,上了张励锋的当,现在事实胜于雄辩,解释的越多,唐娜越是觉得张励锋恶心。
“哈哈哈,你真是荒唐,是你智商低,还是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你奶奶都死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去西康街上快活?还说什么,什么美容院里面的小姐都是你的干姐干妹?你真特么是死不要脸……我想唐娜借给你的那笔钱肯定打了水漂,你现在就给我滚,别让我们在看见你,真后悔那天怎么没有一下子砸死你……”赵冉居然爆了一句粗口,想必真是要气炸了。
说完话之后,唐娜已经打开了财务室的门进去,赵冉用警惕鄙视的目光瞪着张励锋,刚要关上门的时候,张励锋跑过去一把用胳膊挡住,夹得生疼。
张励锋心想,此时不去解释清楚,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因为自己眼看着即将被辞退,就算是二叔在工地干活帮自己还债,那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这期间变数多多,一定要对唐娜做出口头承诺才行。
赵冉见门没有关上,脾气火爆的她即刻又使劲的拉门,一次拉不成,再拉第二次,哪管张励锋的胳膊还被夹在门里,可唐娜的心肠太软,赶紧上前把门推开:“你这样会把他的胳膊弄断的……”
这时候,张励锋也挤进门口,用左手捂着受伤的胳膊,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向下滴落,感觉胳膊就像刚从鳄鱼嘴里抢出来一样:“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下个月会把钱还给你的,酒楼不要我了,我可以去工地干活……”
“呸!鬼才信你呢,我们唐娜借你的钱就当是喂给狗了,你现在马上滚,多一句话都不要说,也不要用手关门,我嫌你脏……”赵冉边说话,边将张励锋推搡出了门外,还当着他的面,象征性的用袖子擦了擦夹过他胳膊的门框和门边,之后门被她咣当一声的关上了。
张励锋望着关闭的房门,想再去敲开门解释,但以自觉无趣,此情此景,根本再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只能等自己将欠款悉数奉上后才能说话,也许那时候自己的解释才会有说服力吧。
心境超级之差,灰溜溜的走出电梯之后,碰巧看到霞姨在那里骂一位后厨小弟,应该是新招聘过来的后厨杂工,从没看见过他。
本想绕着走,哪知道霞姨眼尖,看到张励锋之后,立马颠颠的跟着上来:“那个什么锋,你先不要走……”。
张励锋心情不好,不想在受人侮辱,不回头的吼了霞姨一句:“我这半个月的工资不要了,你要辞退就辞退,我他妈不在乎……”
霞姨愣了一下,之后对张励锋说了一句公司没说要辞退他,但张励锋已经走出了酒楼门口,根本没有听见,等霞姨再追出去,看见张励锋已经走到了街对面,悻悻从旋转门走回大厅,想想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张励锋,一共打了三次,却始终是占线状态。
张励锋的来电等待功能一直嘟嘟提示,可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因为现在他接听的这个电话已经使他再次膛目结舌,更别提妹妹发给自己的古怪短信,在接听这个电话之前才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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