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在水一方
今晚的自习不用上了，杨戬心道。自己上不上倒没有人管，柴总那已经都打了招呼。今晚是美女老师曹静茹值班，如果没事，边上自习边看美女也算是一种享受，不过没戏了。
收拾好东西，出了学校东门，北走一百多米，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八成新桑塔纳。车门旁站着等了半天的马一鸣。
杨戬看似随意地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二人没有客套寒暄，过分客套倒显得生份。杨戬虽未进过官场但也知道，后排座一般都是领导，副驾驶是秘书或级别低的人地位置。
而马一鸣则是在心里希望杨戬能坐到后排。对于面前这个高中生，马一鸣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杨戬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是自己的贵人、福星。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短短五天时间，自己经历了从死到生，从服务领导的领导，变成了被服务的领导，那种生死经历和对权利掌控的话语权增大的感觉，让马一鸣做梦都能幸福地笑出声来。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高中生赐予的，以后要把杨戬当成领导侍候，当成再生父母供养。这个想法在马一鸣心里一遍遍重复着。
吃饭的地点是县城外通河岸边的一个农家院。名字叫做‘在水一方’，有些剽窃的味道。
放眼望去，十余个小码头修筑在水边，夜色初降，华灯初上，水面倒映着明亮的灯光，灯光之间是一个个单独的小木屋，也别有一番韵味。
汽车停在一个小码头边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张力上前打开车门，开玩笑道：“小戬，可真有面子，让领导给你当司机。”
张力先打开的是副驾驶的车门，先和杨戬打的招呼。马一鸣丝毫没有任何不满，下了车锁好了车门也笑着回应道：“张队，这哪有领导啊？都是自家兄弟。”
张力假装不满道：“既然没有领导，那我咋还是张队？马大哥这话自相矛盾啊？一会儿当罚酒。”
马一鸣轻抽了自己嘴巴一下，笑道：“我错了，张老弟，一会儿老哥我自罚三杯。”
杨戬见二人毫无顾忌地有说有笑，知道二人已经在五天之内建立了患难之交，关系已非常人可比。
张力得了一座大靠山，日后官路亨通自不必说；马一鸣何尝不得了一员虎将，日后指哪打哪，办起事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而这些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杨戬不由得心里有了一些小小的成就感。
“马哥一会儿喝几个，我就陪几个，算是借酒庆祝二位高升了。”杨戬也笑道。
三人一路说笑着走向木屋，把迎出来的老板惊得一愣。听说县委三当家和新晋刑警队长来吃饭，李超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这候着呢。
刚才见张队亲自出迎，马书记做司机，迎来的却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小年轻的，李超心里就是一惊。
刚才见三人在一起说笑着便没敢上前。此时见三人走向房间才冒胆迎了上去，但是看到两位县里的领导落后的半个身位，双星捧月般地拱卫在小青年身后，李超又是一惊。这年轻人必定又是一尊令人仰望的大神。
惊诧的表情一闪而逝，李超快步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在面对两个大神和一个身份未名的年轻人该如何打招呼时，李超心里小纠结了一下马上做出最佳选择。
几步迎上三人，李超来了个很江湖气的双手抱拳：“三位贵客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语气自然诚恳，没有卑躬屈膝也不显过分做作。
马一鸣很随意地笑道：“麻烦李老板了。”
李超也笑道：“我倒是希望这样的麻烦多多益善，不过几位贵人事忙，就算有心照顾小店生意，也怕是没有这个时间。”
几句话听起来直白而且有些自来熟的嫌疑，但是言语间无形的拍了三人一个小马屁，听起来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酒菜已备好，三位里面请。“李超自觉地充当起向导的角色，把三人引入包间。马一鸣、张力二人推杨戬坐主位，杨戬自然不干。三人推让了几句。最后民主投票在二比一的票数绝对优势下，杨戬坐了主位。
三人坐定，李超赠送了两个特色菜也知趣地退出了包间。之后便听到屋外有滑轮响动声响。杨戬不明所笑，问询的眼神看向马一鸣。
马一鸣笑着解释道：“这就是这里受欢迎的最大的特色。我解释没有眼睛看的直观。”说完站起身来推开包间的木门，杨戬和张力也都站起来走到门前。
只见刚才几人走过的木板铺成的木桥正缓缓地向岸边移动，木桥下铺设的轨道和滑轮隐约可见，岸边的一个大功率卷扬机正高速运转。在钢丝绳的拉力下，木桥离小屋越来越远。三人所在的包房此时对外的唯一通路已被截断，只剩下周围一片白茫茫的水光。
“这倒是个谈事情的好去处。”杨戬笑道：“这个老板倒有点意思。”马一鸣笑而不语。
“这地方用来偷情也不错。”张力来了一句，三人放声大笑。
三人看着木桥滑动了有五六米距离终于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寻常人真是过不来。不过杨戬明显不在此列。
三人回到屋里重新落座。马一鸣亲自给杨戬和张力把酒杯倒酒，二人也没客气，能在这种与外界隔离的地方一起喝酒，关系就必定不寻常，过分客气反倒浪费了这个好环境。
给二人倒完，马一鸣给自己的面前摆了三个杯子，依次倒满，放下酒瓶，也不说话，把三杯酒依次倒进嘴里。
不愧是酒精考验的干部，三杯酒约有半斤下肚，马一鸣脸不红，心不跳。杨戬和张力想要一起喝，被马一鸣挥手制止。
喝完三杯，马一鸣又倒满了一杯，这才端起酒杯说话：“这五天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五天，我能捡回来这条命，我能顺利上位，都是因为能认识二位好兄弟，我敬二位。”说完一饮而尽。
杨戬、张力二人也没客气，端起酒杯，干了。
几杯酒下肚，三人的情绪热烈起来。在张力和马一鸣的互相补充的解说下，杨戬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有了了解。
当晚，张力把几个蒙面歹徒带走后，就直接关进了刑警队。队里值班的警察当时就有人给幕后主使的副县长谭长林打电话汇报。
谭长林见东窗事发，指派亲信——一个副局长和刑警队长亲自去要人。本来想这两个公安局的重量级人物出场，张力这个无根无派的副队长必然扫榻相迎。
没想到张力非倒不给面子，最后竟闹得拔枪相向。幸好县委书记及时赶到，不然乱到何种程度还真不好说。张力当时连手枪的子弹都上了镗，大有谁敢抢人就毙了谁的架势。
之后市里来人接收，取证、审讯、调查一系列下来，铁证如山。其中谭长林雇佣黑社会性质人员袭击国家干部，这一条就足以终结他的政治生涯，更不用说其他权色问题。
市委书记震怒，信丰县官场大地震，揪出了一大批蛀虫。马一鸣顺利上位，任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主抓干群和政法委。张力因表现突出破格提任刑警队长。
原本有人提议展开一次全市范围的针对涉黑人员的严打行动。不过被某些人以各种理由给否掉了，这些事离杨戬太遥远，马一鸣几句带过，杨戬也未追问。
又喝了一会儿，马一鸣微微有些醉意，看似随意地问道：“杨老弟，既然咱哥三这么投缘，不如效仿古人桃园三结义，咱也来了通河三结义。”
作为体制内的人，地位远超于桌上的张、杨二人，马一鸣能说出这话已足见其对二人的重视。
张力当然希望能和领导结拜，这样自己的身份也必定更上一层。但更重要的还是杨戬的心意如何。
杨戬听完，呷了口酒问道：“马哥，你们两人都是县里实权领导，我就是一个小高中生，要啥没啥，和我结拜不亏吗？”
张力自认口才没有服侍领导出身的马一鸣好，把发言权让给了马一鸣。
马一鸣苦笑道：“杨老弟，你说的这个道理以前我认同，权力地位确实可以造成阶级差异。按这个标准判断，我和你就是两个阶级、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咱俩在小胡同认识以后，我的观点改变了。在生命面前，权、钱、社会地位神马的都是浮云，都是虚无缥缈的，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要是命都没有了，其他的都是扯淡。
要不是你出手救了我的命，我现在连骨灰都凉了，甚么书记之类的和我屁毛关系都没有了。所以你这手能起死回生的医术绝对有和我平起平坐的资本。
这话不太准确，应该说官越大，钱越多越惜命。所以咱三人里凭借高超医术，你的地位应是最高，作用最大。完全有资本有实力和我们俩称兄道弟。
其实，我感觉和你结拜都有些愧疚。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恩同再生父母，和你称兄道弟我有些于心不安。不过这些称呼之类的都是虚的，以后杨老弟无论什么事，合法违法的我不管，只要你开口，我都全力给你办。”
到底是侍候领导出身，马一鸣的一番话听得杨戬和张力心情舒畅。以杨戬六十年的人生阅历判断，马一鸣是真情流露，不含虚假成分。
杨戬也被小小感动一把：“马哥，其实结拜不结拜没有任何意义。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也有背后捅刀子的，也有反目成仇的。咱们哥仨既然投缘，就不弄结拜那个假招子了。
以后两位大哥有事招呼一声，小弟肯定效力。要是至亲的亲人朋友有个病，信得过我这两把刷子，我也义不容辞。”
这话如果换成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不是吹牛就是诅咒家人生病，马一鸣和张力肯定暴走，弄他个鸡毛鸭血。不过从杨戬嘴里说出，二人都心中大喜，暗道家里人都有福了。
三人又扯了一会儿闲篇，杨戬突然问道：“张哥，你那天真准备开枪吗？”
张力喝了口酒半真半假道：“净扯，开枪打一个罪犯还要层层批示。那天，对方都是自己人，还都是够级的，我哪敢？”
“那你给他们讲话了吗？就是你那个老三篇，华夏和谐社会、正义化身、正义使者啥滴？”
“没，当时十几把枪对峙，我也手心冒汗，没敢长篇大论，怕手一抖枪走火。就说了一句，简单直接，气势磅礴。”
“说啥了？”马一鸣也凑趣问道。
“邪不压正，正义必胜，胜者为王。”张力说这十二个字时神态庄严，仿佛一种信仰之光环绕着他，这是马一鸣的感觉。
深知张力在德英镇做派的杨戬腹诽道：“草！这货的忽悠功力见长，比以前更加无耻，道貌岸然了，连我都有些信以为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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