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治孽》 第一章 乾坤初定

    据曾朴先生所著《孽海花》记载，东方有一海，名曰孽海。海上有一国，名曰孽国。

    孽国建元101年，庙堂之高，奸佞当道，朝野上下，党同伐异，贪腐成风；地方上，军阀割据，混战连年，乃致于生灵涂炭，白骨露野。民怨沸腾，民不聊生。

    是日，玉帝召开天庭神族扩大会议，着唐僧师徒，即日启程，奔赴孽国，挽万民于水火。

    当是时，两厢文武，一音雀起，“玉帝老儿，杀鸡焉用牛刀。此般鸡毛小事，何劳俺师傅兄弟出马，交俺老孙一人便了！”众人闻声观瞧，说话者不是旁人，正是大闹天宫，被伏五行山下五百年，后随唐三藏师傅西天取经，海归回来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孙大圣。

    对于如斯打仗造反，动辄掉脑壳的事，大师兄是乐此不疲。二师兄则不然，是能躲则躲，能跑则跑，有多远滚多远。任务来的突然，天蓬元帅没有丁点精神准备，近日，何况又有个“白骨精”缠身，疲于应对。一听之下，甚感挠头，嘴里头正嘟嚷，不知如何推托才好，那厢大师兄肩挑日月，大包大揽，要独自前往，顿跷起双脚赞成，“好！好！好！大师兄出马，一个顶俩！”

    一个要补锅，一个锅要补，没这么妙的买卖了！

    唐僧则回过头狠啐一口，“猪头！闭嘴！”折过身来又教训大师兄，“悟空，休得胡言！治国之道，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介泼猴所能晓得。但听玉帝与众仙家计较，尔等好生听吩付就是，不要在此胡诌乱语，免得他人笑话！”

    闷葫芦沙僧，此际，也少有的发话，力挺师傅。“大师兄，师傅所言甚是。国无小事，鲁莽不得。一切听组织按排，实乃妥贴。”

    “师傅、八戒、沙师弟，你等且放宽心！非俺老孙吹牛，不屑一盅茶的功夫（天上一日，地下千年），老孙定将孽国，那一杆子妖怪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孽国百姓一太平盛世就是。师傅玉帝尔等稍安勿燥，听俺的好消息就了！”不等他人多嘴多舌，人声绝处，身已在南天门外。接着，就是一个当量级的斤斗云翻到人间。化身人形，来到孽国。

    因为孙悟空在此不算主角，所以，咱们长话短说。而且众所周知的，孙长老天生的就是个革命家，当然这是一种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天生的就是个混混，是人都碰之不得的癞痢头。石头眼里蹦出来的他，无父无母，眼里也无君无臣无政府。平生所信唯有一副铁拳。此外无它。平生也没其他旁的本领，造反，打野拳，是他的唯一特长。只要是听说哪里有人打架，哪里有人造反，哪里有要闹革命的，离了他，那哪叫事。离了他哪成啊！哪怕是砸锅卖铁，哪怕是抛妻鬻子，也要赶过去弄两黑拳打打，搞两记黑脚踢踢，才算功德圆满。

    但说孽国人民在孙悟空的鼓捣下，风起于青萍之末，发动了一场，自下而上的大革命，不到半年时光，一举推翻孽国旧有的**政权，建立起一个全民共享的民主共和政体，即孽国共和国。孙悟空自然而然也就成为孽国共和国开国总统。如乔治－恶心吞，如切焖－毛。

    然而，常言说的好，“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大师兄纵使拥火眼金睛，七十二番变化，金刚不坏之躯。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斩妖除魔，无所不至，无所不能。履历亦非常地显赫与耀眼。曾大闹天宫，历九九八十一难，助师傅西天取经，功当居首。然而，统治一个国家并非有副好的心肠，有副好的身板，有幅美好愿景，就可以完成了的便当活儿。

    用百姓的话说，得“刀切豆腐——两面光”才行，得有颗有勇有谋的脑袋瓜子才照。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可事实上，得天下者，执政的过程中，大多时候，面对的却并非是广大人民群众，而是小人，是伪君子，是阴谋家，是跳墙者。

    来自小人伪君子和阴谋家的威胁才是统治者们，一年365天暗无天日的噩梦。所以一个好的政治家，统治者，决非一个道德家，决非一个简单的好人所能担当得了的。

    一个好的统治者，最好是一个人格分裂者，多重人格的集合体，天使与魔鬼融于一身的怪胎，婊子与良家能够热键切换的绿茶婊。星座当中的双子座，双鱼座，尤其适合。

    该哭的时候叭嗒叭嗒掉眼泪，不让人腻味有演的做作；背后捅刀子的时候，手不软，还给人以正义的化身，更不觉其阴险狡诈，反给人留下，一时瑜亮，足智多谋的智慧影像，而非阴险毒辣的阵阵寒意。

    还得有股子上得天堂，下得地狱，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泼皮流氓般的穷狠劲头。

    看过《西游记》的人当知道，再如何调皮，悟空终究是个好人。

    然而好人只适于礼佛，并不适合治理国家。

    一个好的政治家，得有副人前君子背后小人的两面派嘴脸。

    哪一点悟空皆不俱备。所以让他来统领一个国家，瓶颈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这时的孙行者也适才明了，造反原来是那么地简单——有细多的快乐；当领导原来如此艰难——有巨量的烦恼。尽管其有一个斤斗云十万八千里的当量级能量，在统领一个国家时，孙长老始才发现自己的实力，如此的捉襟见肘——好心肠被小人滥用，耍流氓时，又摆不出那样一副无赖相。要想治理好一个国家，真的是勉为其难。在老百姓眼中，能量之大，无人能及的孙悟空渐渐沦落为一名步履蹒跚，呀呀学步的匍匐者。

    新成立的共和国内，暗潮涌动，一方面被推翻的旧有政权，旧有利益的拥有者，杜立特的支持者们死心未已，妄图复辟旧有政权，重温**的家天下的旧梦。内外勾连，与以鹰国撸国为代表的，视共和政体为洪水猛兽的国外敌对国家与势力，组成反孽联盟，誓将新生的共和国扼杀在摇篮之中。

    另一方面，也是最最让孙悟空头痛的是，那些曾经与其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推翻旧有政权的功臣老帅们，功成名就后，棱角尽失，大兴土木，营造英雄冢，沉缅温柔乡，居功自傲，卖官鬻爵，躺在功劳薄子上，吃喝玩乐，为所欲为。

    面对质疑问责，动辄以“江山是老子打下来的”为由，理直而气壮。搜刮民脂民膏的本领，比之旧有政权，有过之而不及。民喟叹曰，刚喂饱饿虎，又迎来群狼！哪里才有人民的睛空？

    屡禁不止的贪腐，深深动摇着新生的共和国。这时的悟空好像才突然间明白，乞丐出身的朱元璋当年为何大杀开国功臣的苦衷了——也许并非如后世史学家所言，出于自身的卑微，心理阴暗，才是老朱乱杀无辜的根源。真正的祸端，也许是出在小农意识浓烈，自以为“江山是老子打下来的”功臣老帅们市侩作风的泛滥。

    面对倨功自傲，贪脏枉法，穷侈极奢的功臣老帅，以及他们的衙内们，朱洪武不得不痛下杀手，“打老虎”，以保卫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李自成没有汲取朱元璋的成功经验，或者下不了狠手，妇人之仁，所以失败了。

    治国首当治吏。洪秀全也是没有解决好功臣们骄傲自大的享乐主义，先是东王杨秀清叛乱，再就是北王韦昌辉叛乱，然后是翼王石达开出走，以致以太平天国分崩离析，继而导致曾国荃屠戮50万人的南京大屠杀的出现。太平天国也由此走向覆灭之路。

    如此的得与失，也许只有自己身为一名统治者后，才能够明了其中的诸般无奈。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一位画时代的君王呢？

    再旧的朋友再能的功臣，也只能挥泪斩马稷。

    虑及至此，无可奈何之下，悟空开始对那些躺在功劳薄子上醉死梦死的功臣们，下手了。早一点砍掉他们的脑袋，等于多挽救一点他们聊胜于无的半世英名。反倒算是成全了他们。

    然而令悟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杀过一批又一批，贪腐之风，不仅没有被遏止，反而有甚嚣尘上之势。

    于是有民间谣云，“悟空反腐，越反越腐。”

    悟空长老憋屈啊！他这人，别人拿刀拿枪，当面锣对面鼓地往他心窝窝里扎，捅，他都不会眼皮子眨上一眨，他最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误解，被人民大众背后头指指戳戳。认为他置人民大众的利益于不顾，与坏人沆瀣一气。

    自己掏心掏肺的反腐，结果反倒被百姓嘲讽讥笑，悟空哪有不郁闷的。

    民怨沸腾，沸反盈天。孽国的老干部们，也不问青红皂白，举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为代表，把孽国之乱像，息数抖落到了玉皇大帝跟前。

    数说悟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乱搞男女关系三五纲常皆被其搞得乱七八糟，诸多不是，能泼的污水，息数朝悟空泼去，能背的黑锅，息数扣到悟空头上，能使的和不能使的伎俩都用上了，大有再把悟空压于五行山下五百年而后快。

    悟空不干了，他本就是个没耐性的猴子。国内的贪污**，百废待兴的民生，敌对势力的指责中伤，国外撸国鹰国等列强环伺，虎视眈眈，随时会扑上来咬上一口，或直接将孽国撕得粉碎。本来就焦头烂额了，那些家伙还不懂的体谅，丁点的口碑没落着不说，还被人玉帝老儿那里参了一本，招来纪委形影不离的调查，要他把裤子脱了，看一看他的屁股干不干净！

    悟空哪里受得了这等鸟气。

    一蹶屁股，扯呼——俺老孙不干了！爱谁谁！一个斤斗搭到花果山水帘洞，过他的逍遥自在美猴王的日子，孽国天塌下来，再也不管。

    犯起混来的孙悟空，任谁还真的拿他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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