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泽哥哥!”一声银铃般的娇声打断了叶悦的思绪。
迎面翊王皇甫清泽走了过来。今天的他一身暗红色的长袍,一条黑色银边的玉带系在腰间。一块如水般通透的玉牌随着脚步来回晃动。
“雪儿来晚了!”翊王看着沈悠雪的眼神温柔动人。
“清泽哥哥莫怪,雪儿只想好好打扮给清泽哥哥看呢!哥哥觉得雪儿今日的装扮如何?”说完还转了一圈。
“挺好!”
等沈悠雪转完才发现皇甫清泽的眼神已经明显不在自己身上了。而是注意到了她身后的一位素衣女子。
这里的官家小姐不少,哪个不是明艳动人,精心打扮过的。唯独这位,只是淡淡的青色长裙,发丝也只是用一只银簪挽起而已。这样的打扮本来不算什么,可是在这万花丛中,自然更容易让人留意到了。
叶悦很讨厌别人这样看着,于是向皇甫清泽行过礼之后便去了为丞相府安排的帐篷休息。而沈悠雪也适时的拉住了皇甫清泽的胳臂,撒起娇来。
站在一旁的沈倩云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一般,既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能主动靠近。这种身份实在是尴尬。她很想自己能成为叶悦那样,实在不行,沈悠雪也行……
叶悦自己选了间最小最偏的帐篷,因为离大家较远,所以相对也安静很多。
“小姐,你怎么不选大的。那里面舒服得多啊!”子苓撅起小嘴说道。
“哎呦,那里吵得要命,咋们小姐喜欢安静,你不知道吗?”香茹瞪了子苓一眼说道。
“你这丫头,是不是要我找程峰来收拾你啊?”看着对自己瞪眼的香茹,子苓总是能抓到她的痛处。
香茹一下子红了脸,两个人一边收拾带来的东西,一边疯打起来。
叶悦微笑着看着两个丫头疯闹,突然觉得这一趟也许也没那么糟。至少能带她们出来散散心总是好的。
晚上,大家都聚到围场中间的空地上,那里早已搭起帐篷让大家晚宴。
大帐中央坐着皇上,身边坐着荣妃沈悠霜。第一点的位置坐着宸王和翊王。大臣们都坐在大帐外皇帝左右两侧的位置上。而家眷小姐们则分为男女而坐。
“你是那个皇上亲赐的丞相府的义女吗?”坐着叶悦身旁的一位小姐突然问道。
“是啊。”
“我一直都想见见你,今天终于见到了。”小姐突然变得很兴奋。
“似乎,我们不认识吧?”叶悦到京城倒是半年有余,但是认识的人一个手都数的过来。她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
“我叫沐筝,我爹是扬威大将军沐藟。”
“你好,我是叶悦。”
“我知道。我哥说你很特别。”
“你哥???”叶悦更蒙,怎么又冒出个哥哥来。
沐筝显然很高兴认识叶悦,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认识自己的哥哥,说道:“你不认识没关系,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两人一聊一往间,宴会就这样进行着。因为隔得太远了,而且叶悦坐的地方是女眷席,所以就算皇甫冽风想怎样也不可能。这让叶悦舒服了很多。
就在大家都无聊的喝着酒是,荣妃娘娘突然开口道:“今天的宴会各家小姐都在,不如请各位小姐献计助兴可好。”
小姐们自然原来,毕竟对面坐着的都是大家的继承人和宠子,只要自己表现的好就能得到他们的青睐。
于是较技大赛开始了。
礼部尚书的女儿舞技优雅;荣威将军的嫡女剑法如风;丞相府三小姐的画技出神如画……大家各有千秋,让人瞠目结舌,很多大家公子都注意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
“似乎还有一位没有献技,丞相府的义女叶悦姑娘。”荣妃一句话,让大家一下子把目光都盯在了叶悦身上。
对于男子来说,这个姑娘不声不响的从丫头爬上了小姐之位,而且文采出众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对于女人们来说,这个个丫头得到皇上亲穿口谕,还坐着宸王府的马车而来,光是这些就已经“死不足惜”了。
叶悦在众人的目光中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空地中间,对着皇上和荣妃行礼。
“叶姑娘,准备表演何种技艺呢?”看到身边的皇帝居然露出难得的温柔,荣妃心里恨不得马上撕了这个丫头。
“回娘娘,民女从小居在乡间,不曾学过琴棋书画,只是识得几个字,看过几本书而已。今日大家若不嫌弃,民女做首诗吧!”
“好。朕洗耳恭听。”
得到皇上的允许,其他人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听着叶悦婉婉到来:“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
一诗念罢,众人皆是掌声。大家展现的都是如何表现自己和表现狩猎的壮观技艺,都沉浸在热闹、喧嚣的气氛中,可是叶悦一句“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竟然带给众人淡淡的哀愁。
听着这首诗,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女子,那些刚刚被华丽武技和画风迷倒的公子们,突然生出一种优雅、清新的感觉。仿佛有股清泉洗礼这自己的心。
就在大家都在原地发愣回味的时候,叶悦已经俯身告退了。
叶悦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一个人离开了大家,走到的一条小溪边。这里隐约能听到宴会上的喧闹,却不用应酬那些人和事。
叶悦坐在地上,身后靠着一棵树。面前就是潺潺流动的溪水。这条小溪看样子像是瀑布留下的汇集泉,前世的叶悦曾经在某处旅游点看过相似的。
初冬的影色萧条,说是树,可是已经是光秃秃的树干了。树叶都落到了地上和溪水中,顺着水流向下游飘去。叶悦坐的地方正好垫着厚厚的落叶,所以觉得温柔又舒适。
叶悦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前世的情景。刚才念的这首诗其实是她前世在网上看到的。诗里说的是一个女子独守空闺寂寞孤独的情景。让前世的她不由得心动。那时身边的朋友或已结婚,或正在热恋,只有自己还孤独一人。以为自己工作原因,没有那个男人敢娶一个整天不着家,还随时可能没命的老婆。
所以父母才想让她换工作,心情郁闷的她才会和乐蓉结伴出游。
想到这些也同时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父母,如果自己真的已经死了。那么他们一定很伤心。
想到这些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一张丝绢递到了叶悦的面前,叶悦抬起头,惊讶的叫道:“翊王。”
翊王将手绢往叶悦手里一放,自顾自的坐到了叶悦身边,说道:“怎么了?”
“没事。”叶悦擦干眼泪说道。
“刚才那首诗不是即兴做的吧?”看叶悦没有回答,皇甫清泽自言自语道:“怎么?在丞相府生活得不开心吗?”
“翊王何以这样说?”叶悦吃惊,她的样子像个怨妇吗?
“你的诗句里写的啊!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总觉得是你的心境。”
“我……还好吧!”
叶悦承认自己并不喜欢丞相府,她只是喜欢清荷苑和清荷苑里的那些人。
“那有想过离开吗?”
这句话让叶悦心里一跳,好像曾经有人也问过她。如今身份变了,处境变了,那个时候也许没有能力离开,现在也许是可以的。
可是对于叶悦来说无论什么时候,答案还是一样:“我能去哪儿呢?”
翊王看着眼前的女子。以前总觉得这个女子十分嚣张,冷漠。今夜也是看到她离席,本来是想羞辱她一番,让她以后不要如此狂妄,不会惹恼他的雪儿。可是没想到走近之后却发现她在哭。
看到她眼泪的那一刻,刚才那首诗的诗句突然出现脑海。他坚信这是这个女人的心声,她不快乐。不知为何,他居然忘了刚才想要责骂的冲动,会去担忧起眼前的这个白衣女子。
翊王收回心思,看着眼前的溪水,因为有月光,溪水被印的波光粼粼,许久才说道:“你知道你之后的生活如如何嘛?”
“如何?”叶悦无解的看著皇甫清泽。
皇甫清泽被她的无知打到了头,说道:“你是皇上赐的丞相小姐,以后你的婚姻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说到这个,皇甫清泽心里涌起了一阵莫名的烦躁。
叶悦转回头,看着面前的落叶,沉思了片刻说道“赐婚!也许还不错吧!”
“你真的明白赐婚的意义吗?”翊王着急了。
“当然了,皇帝赐婚,无论是谁我都得嫁,而且不可休妻和离。”
“既然明白,你愿意接受。”
“这样就可以离开丞相府了。而且不管是谁我也总算是把自己嫁出去了吧!”
叶悦说的是实话,现在的她真的不喜欢丞相府,很想离开。出嫁之后就能到夫家居住,加上现在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也用不着自己管得太多。这样也很不错。
而且,前世的叶悦就是一直单身,父母为了她的个人问题很是操心,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把自己嫁出去。所以这一世叶悦觉得不管对方是谁,总是要穿一次嫁衣。
“那么,如果那个人你不喜欢呢?”
“既然是赐婚就是大家都没有选择,既然对方能接受我,我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而且说不定我运气不错,对方是个好人呢?”
叶悦说着微笑起来。一张精致的小脸在月光的照印显然晶莹剔透,就像玉雕出来的似得。看得一旁的翊王居然愣了神。
发现自己的失礼,翊王猛的站起身,说了句:“疯子!”转身就准备离开。
叶悦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翊王大步离开,不再回头。却没有发现不远的树后,一张妖气十足的脸拧在了一起,修长的手指握得发白。
溪边只留下叶悦一个人。想着刚才翊王说的,她明白赐婚这种事就是靠运气。加上自己本来的身份只是个丫头,不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是不会真心接受这种身份的。
可是前世自己都没有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男子,今生能遇到吗?
叶悦突然间想起了一首现代歌,独自唱了起来:“叹,那一滴的滑落,是擦不去悲喜,残留着的温热。落在掌心,化不开的无奈,不舍得,紧握……”夜晚的溪边,声音悠扬空旷,眼泪随着脸庞落到手心……、
如此的画面让树后原本气氛的某人,拳头握得更紧。仿佛有种什么东西正在触摸自己的心,这种感觉自己从未有过。
第二天,狩猎正式开始,男人们都策马奔腾,都希望能满载猎物回来,向女子们展示自己的英勇。而女子们则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喝茶。
沈倩云和沈悠雪此时正和一群小姐们坐在一起。经过这段时间,沈倩云已经没有了前世的影子,仿佛真的是个千金大小姐。对于叶悦来说这也许是好消息。
“小姐,你为什么不去和其他的小姐在一起呢?”看到自家小姐一个人坐在一旁,香茹忍不住问道。
“我不喜欢热闹,而且别人也未必会喜欢和我在一起。”香茹承认这话,从昨天开始,出来那个沐筝跟她家小姐说过话,就没有别的小姐主动来搭讪了。
“小姐,你觉得谁会赢得这次的比赛。”子苓的话打破了尴尬。
“我没兴趣。”叶悦喝着清茶,还是捧着那本医书看得津津有味。
傍晚时分,所有的男人都回来了。大家都满载而归。一看到小姐们,男人们都拿出自己的猎物展示出来。已经订了亲的还直接把猎物送了上去。所有的女子都凑了上去。整个画面就像是出征而归的将士,不过在叶悦看来不过是些滥杀小动物的刽子手而已。
叶悦正靠在帐篷外的软榻上继续看自己的医书,其实这本医书自己并不太看得懂,里面的很多医学和药名、药理都不是很明白。可是她总觉得看这些比看那些无聊的诗词歌赋要解闷许多。
听着外面渐渐淡去的喧闹声,叶悦的眼睛也觉得沉沉的,慢慢的也闭上了。这两天她根本没有睡好,不过这里的气温真的很冷,单说这陌生的床就让一直有认床毛病的她无法安睡。
一旁正在做着绣活的子苓和香茹也不由得放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