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起了。”李嬷嬷也是一夜未睡，眼睛布满血丝。她将顾敏唤起来，端了洗漱的东西进房，等顾敏洗漱好了，便让她坐在梳妆台上，打算给她梳头。
“今日由张嫂给敏儿梳妆吧。”顾夫人带了人进来，张嫂闻言忙走上前接过李嬷嬷手里的梳子。
顾敏穿戴整齐了，由顾夫人等人送出了院门。早有礼部派了侍卫过来，护送她去礼部应试。
顾敏带了李嬷嬷和张嫂，并几个小厮，坐了车往内城而去。
因着应试，顾敏被顾夫人好好地打扮了一番。一袭鹅黄长裙，外面一件淡红色披帛，衬得肌肤雪白晶莹。梳了一个流云髻，脑后头发垂下来，左右两鬓各分了一束头发放在胸前，发上只插了支金钗，因是七品女眷，只能戴金不能戴玉。顾夫人觉得顾敏本就面孔雪白，所以并未擦粉，只在唇上抿了点胭脂，双唇红艳艳丰嘟嘟似花骨朵待放。
到了礼部的应试府衙，几个小厮在门口远远地等了，有人引着顾敏三人进了门，在院子里候着。
院里已有三个女子等在那了，见了顾敏，都转过头来打量她。其中一个女子头上插了两支金钗，打扮得甚为华丽，见了顾敏头上只戴了一只钗，虽然穿的是绫烟阁的绣裙，但是并非时兴的样式，鼻子里轻哼一声，转过了头不搭理她。
其他两名女子皆对着顾敏笑了笑，顾敏也回了一笑。因着等会要应试，都比较紧张，几个人也没有心思交谈。
大同朝男子大都相貌好，女子长相却普通，肤色偏黑，五官偏硬，体态偏壮，顾敏觉得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女子雄性激素过盛的原因。反观顾敏长相娇美，眉如远山，秀目如水，樱唇小而丰，脖颈秀直，胸脯高耸，衬着细腰盈盈。两相对比，衬得顾敏简直不似凡人。
“吏部正七品令史顾涛之女顾敏——”会同官唱道。
顾敏挺了挺背，抬起头站了起来，张嫂在后面忙道：“小姐，腰背挺太直了，含一下胸。”
顾敏松了松腰背，没走几步，又习惯性地挺直了背。
她一路抬头挺胸，跟只骄傲的孔雀似的跨进了应试厅。厅里的人看到顾敏进来，都不约而同的端直了身体，坐在上首的主考官钱弘文眼睛亮了亮。
钱弘文是礼部的侍郎，已主考过四五年的女试了，相貌好的女子也见过不少，不过他看见顾敏，还是晃了下神。
“见过大人。”顾敏福了福身。
“咳，”钱弘文以拳掩口，咳了一声问道：“小姐姓甚名谁？”
“顾敏。”
“多大了？”
“…十五。”
“可熟女工？”
“不会”。
钱弘文噎了下，转念一想：如今女子娇贵，女工繁琐伤眼，不会也不奇。于是，又问：“琴棋书画可会？。”
“不会。”
钱弘文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女课什么都不会的人，而且对方还那么理直气壮。他眼睛扫了扫两边坐着的各大世家适婚男子，方才顾敏进来的时候，他可看到好几位有意动。顾敏这样的相貌，哪怕对于女工一窍不通，只要琴棋书画有一样能略通一二，必然能评个甲等。
钱弘文又看了看坐在两侧的人，见吏部侍郎苏佩卿看着站着的顾敏，微皱了眉。钱弘文心里一动，苏佩卿快及弱冠，京都爱慕他的女子又甚众，他却尚未婚配。听说太平侯府孙家有意联姻，只是一直未传出两家结亲的消息。孙家的小姐虽然不及顾家小姐貌美，但在京都也是出挑的，且从小就尽心培养，精女工擅丹青，三年前女试是甲榜第一。今日看他的样子，对这位顾小姐是极有心意，如果顾小姐不能进甲、乙榜
“不知顾小姐可还会其他？”钱弘文问道。
“我自幼随祖母长大，祖母信佛，我接触最多的就是佛经。”顾敏挑眉笑道：“要不然，我给大人念段佛经？”
“那倒不必了，”钱弘文在心里叹了口气：“应试结束，顾小姐可以回家了。”如此美人，可惜了。
顾敏行了礼，目不斜视的走了。应试厅内，众人也陆陆续续地散了。
“苏大人留步。”钱弘文叫住苏佩卿：“我与苏大人一道走。”
“苏大人觉得本届女试如何？”
“今年应试的女子比去年又少了些，这三年来一年比一年少，也不知是何缘故。”
“是呀，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有更多适龄男子无妻可娶了。”钱弘文叹了口气。
“不知太医院那边可有研究出解决的办法了？”
“苏大人，你觉得顾府小姐顾敏如何？”
苏佩卿看着天边的漫天晚霞，金碧辉煌，眯了眯眼。
苏佩卿回到侯府，先去给祖母请安。苏佩卿的祖母郑氏，今年已六十七了，是靖国公府的小姐。
“听说你今日去了礼部观试？”苏老夫人手里捏了一串碧绿的佛珠，因常年吃素身形消瘦，脸色略显苍白。
“今日部里无事，孙儿见时候尚早，便去看了看。”苏佩卿答道。
“可有看到合眼的姑娘？”
苏佩卿略红了脸，有点不自然地道：“本部令史顾涛家的小姐倒还不错。”
苏佩卿自小性情沉稳内敛，何时会有这样扭捏之态，苏老夫人含着笑欣赏了一会儿，笑道：“不知这位顾小姐是怎样的一位美人儿，竟让我们家的三郎一见倾心。”
苏佩卿又给父母请了安，回到自己住的瑜景轩，小厮们服侍他洗漱了。
他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里见到顾敏骄傲地昂着头跨进应试厅，背后春光漫漫，那一刻他觉得那片春光亮得刺眼，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的心窒了一窒。
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转念又想到她今天的表现，估计能入乙榜都勉强，丙等女是没资格嫁入世家的。
他又翻了个身，前朝有位贵人也是乙等女，也并非全无机会。只是顾涛只是个正七品笔贴式，祖上又是商人，家世如此单薄，母亲必定不会同意。
苏佩卿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喝了一口茶，茶水入喉，总算不觉得口干舌燥了。他定了定神，不管如何，顾敏他是势在必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