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越想越觉得可行,第二日康安帝来慈明殿的时候便与他说了。康安帝沉吟了半晌,顾敏定不能入女馆的,满京都的权贵,还真只有镇国侯府合适。他见太后正在兴头上,做儿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也点头同意了。太后觉得终于去了一桩心事,马上下了懿旨。
下了朝,康安帝特意让苏佩卿留下,将太后的意思告诉了他。
自古皇命不可违,苏佩卿只得谢恩领旨。
他回到家中,与孙氏说了太后欲让自己娶顾敏的事。
孙氏心中一惊,苏佩卿不仅是镇国侯,又兼正一品平章政事,按制是可以娶两位妻室的。只是成亲这几年,他从未提过这事,自己当然也不会提。
孙氏此时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听母亲的话,寻个相貌普通温顺老实的女子入门。这顾敏可是曾经与苏佩卿定过亲的人。当年她还是个丙女,苏佩卿为了能娶她,花费了多少心血。再者顾敏相貌出众,自己多有不及,这样的女子进了苏家的门,那自己在丈夫心目中哪还有一席之地。孙氏想想都害怕,但还是笑着说道:
“恭喜侯爷,得此佳人相伴。”
苏佩卿看着她僵硬的笑容,捏了捏她的下巴,说道:“夫人对我情深意重,为夫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娶。只是这次是太后保媒,身为臣子不得推辞。”
“夫君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孙氏不忍看他为难,忙说道。
苏佩卿将她拥在怀里,抚了抚她的脸,说道:“为夫心中只有你,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孙琦见他如此说,心里一阵感动,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苏佩卿见她两眼晶亮的看着自己,双颊羞红,心中一动,抱了她走入内室。夫妻俩恩爱了好一阵,方亲亲热热地相拥而眠。
顾敏知道太后保媒,将自己许给苏佩卿做妾,心里是又喜又忧。
但凡是女子,一旦倾心于哪个男子,必定是想要与他长相厮守的。如今能嫁给苏佩卿,顾敏心中自是欣喜。但转眼想到,他与孙琦夫妻伉俪情深,她是亲眼见过的。自己嫁了过去,就是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她心中又有些愧疚。
虽然同是娶妻,但是与娶第一个妻子还是有所不同。没有三书六礼,男方也不必到女方处亲迎,聘礼也少了三成。因为是太后保的媒,所以镇国侯府还是下了八十抬聘礼,并下了礼书。顾敏无父无母,太后便帮她备了八十抬嫁妆。
到了那日,顾敏着了绿色的礼服,坐着轿子出了宫。
到了镇国侯府,宫女扶顾敏下了轿,从角门进了府。到了镇国侯府,换了镇国侯府的侍女上来扶了她入了正堂。
苏佩卿与孙琦在正堂当中坐了,两人身前地上均放了蒲团。顾敏先走至苏佩卿面前跪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杯,双手捧了高举至苏佩卿身前,说道:
“给侯爷敬茶。”
苏佩卿看了看她,见她半低了头垂着眼老老实实地跪着,不由想起七年前定亲那日,她站在那不肯跪拜,自己舍不得她为难,便向监礼官求情免了她跪。如今她倒懂得了低头顺从。
他接过茶抿了一下,拿出一对赤金缠丝手镯子放在托盘上。
虽同样是妻室,但第二个妻子的身份地位还是要比第一个妻室要低,所以顾敏要给孙琦敬茶。
顾敏给苏佩卿敬完茶后,又起身走至孙琦面前跪下,同样地双手奉了茶:“给夫人请安,请夫人喝茶。”
孙氏也端了茶放到嘴边碰了碰,给了一对红翡翠滴珠耳坠。顾敏敬过了茶,便算是礼成了。
侍女扶了顾敏去了后院的栖嫣阁,这是苏府拔给她住的院子。
顾敏坐在床上,打量了下房间,见床上挂了银红的绸绫帐子,铺了银红色织锦锻面被。床前一张束腰六足圆桌,桌上摆了一套海棠红钧窑茶具,并糕点、花生、红枣等物。左边一架四扇折叠屏风,上面绘了梅兰竹菊;靠窗摆了一张双翘头黄梨木贵妃榻。床的右边摆了一套黑漆嵌螺钿圈椅,靠墙是一张黄梨花翘头案,案上一只豆青釉花卉填白四方瓶。
从今以后,自己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顾敏觉得人生真奇妙,这么些年兜兜转转,自己还是嫁入了苏家,苏佩卿还是成了自己的丈夫。她想起曾倩说过的话,苏佩卿确是一个好男人,以前是自己不懂得珍惜,伤害了他。所幸以后还有大半辈子的时光,自己必定会尊敬他,陪伴他,好好爱他。顾敏想到这样,嘴角含了笑,心里一阵阵甜蜜。
“侯爷。”外面传来小厮给苏佩卿请安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侍女忙拔开珠帘,苏佩卿微低了头走了进来。
因是娶第二个妻子,不用穿红色的礼服,他只穿了一件紫色云纹花团锦衣,头发也只用紫金冠束了。因喝了酒,他脸色有些发红。顾敏见了他,觉得有点紧张,心“扑通、扑通”地跳得一阵紧过一阵。
苏佩卿抬了抬手,房里的侍女行了礼出去了。顾敏忙上前,伸了手想替他更衣。苏佩卿后退了一步,转身绕开顾敏,走到桌前坐下。
顾敏怔了怔,满腔的期待和热情犹如被一桶冷水浇得透心的凉,心里的喜悦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慢慢地放下了手。
苏佩卿觉得有些热,他伸手松了松领口,开口说道:
“我已有了孙琦,还有两个儿子,本无意娶你。只是皇命难违,我不得不遵旨将你娶进门。”他见顾敏身子晃了晃,本有些不忍心。只是想到当年的事,他觉得心里很累。那样的感情虽然美好让人怀念,却太激烈也太伤神了,苏佩卿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精力,不想再次经历。如今他年纪渐长,又有了家室,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
苏佩卿原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将顾敏忘了,只是自从那日在宫里见了顾敏,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心里对她竟又起了当年的心思。苏佩卿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又像当年一样陷进去,到时孙琦和两个孩子们怎么办?
苏佩卿想了很多,觉得唯有不再见顾敏,不再与她有任何的接触,才能阻止自己的心不再沦陷。
想到这,他硬下心肠,继续说道:“其他世家因着我的缘故,皆不敢求嫁于你…又不能让你入女馆。你嫁入苏家,就可以以不入女馆,又有了个栖身之地。只是我只能给你一个名份,不会再有其他。倘若他日你有了意中人,我必会放你出府再嫁。”
苏佩卿说完,看着顾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