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你一个人？”楚琰清了清沙哑的嗓音。
瓢泼大雨从远方缓缓推来，暴雨声轰然完全掩盖了雷电的轰鸣，比嘈闹的闹市还让人心烦意乱。
仆人赶紧转身将半掩的窗户拉上，屋内顿时阴暗好多。
“大统管就留了我一个人，前堂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他正在处理。”
“大统管？我父亲呢？前堂出什么事了？”楚琰按耐不住好奇，即便全身虚弱无力。
“这，我也不清楚诶。”
“嘁，留你何用。”楚琰满脸鄙夷，掀开被褥就从床榻往下跳，全然忘记双腿麻木压根支撑不起如此健壮的身躯，于是意料之中的，在脚底接触地板之际一整个人便瘫软卧趴在地。
“哎哟喂，少主你可悠着点。”仆人箭步冲上前，满心焦灼地将不让人省心的少主扶起。这一摔不怎样，可出了好歹，他的饭碗乃至小命可就危在旦夕了。
仆人也算忠于职守，陪在主子身旁寸步不离。“少主，你歇着吧，别乱溜达了。”面对虚成这样都不愿静养的主子，简直欲哭无泪。
“我好多了，换衣去前堂。”楚琰舒展了一下四肢，一跤摔过之后，他感觉源源不断的活力从头灌输到全身，仿佛重获新生。
楚府，前堂。
双方的对峙正值**，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退让，就像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不会因为一时利益放弃自己作为兵将的尊严。但这种沉寂的斗争却最让人不安，就像隐形又致命的烈火，一旦掉以轻心就会被烧死。
而化解这种死局的向来也都是误闯的小白兔，此刻倒插一脚的楚琰恰巧扮演着小白兔的角色。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入无硝烟的战争中，丝毫没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息。自然，他更不认识什么无虚门的人，只是以为单纯的商业斗争，仅此而已。
“哟，这是咋了，怎么？跑进我家闹事来了，不知道这里是楚家领地吗？”他一边挑逗刑恪的部下，一边高吼宣誓主权，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来自内心的光环，带着无比的骄傲，完全忽略已经石化的二伯。
“琰儿，回自己的房间去！”二伯呵斥道。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把他赶走？”刑恪从腰间抽出随身别带的白骨瓷折扇，手腕一抖，扇面迎着众人摊开，“你就是楚琰？”
楚琰听到对方清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一通傻笑，“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幸会幸会。”
二伯脸色更加难堪，事情已经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此刻尤为希望看到楚堇雷那平日里宽大得遮光的背影。
“够了，我们好好谈，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让他走吧。”二伯上前像故友那般拍打着刑恪的肩头，尽力周旋。
“他可不能走，事情皆有他而起，走了怎能解开。”刑恪狐假虎威地将搭在双肩的那双手弹开，命人压住一头雾水的楚琰。
“别为难他了！”二伯只希望事情简单些，为他那珍贵的脑容量留些余地，楚琰留在此地只是给对方多添打压自己的砝码。
透过人墙的间隙楚琰看到束手无策的二伯以及气势咄人的刑恪，在他的记忆里二伯是一个虽然能力不足，但仅凭一张臭脸就能涨势气的人，此时此刻居然在生人面前犯怂，觉得事情非比寻常，突然想起暴毙在柴房内的男子，有一丝眉目，又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大致清楚眼前凶蛮无理的人来意。
原来，真的很麻烦。仗势欺人谁不会，只叹总会栽在别人手里。
“我抓的人，不要为难他们。”不知哪窜出来的勇气强占楚琰的大脑，在彪形大汉围成的人牢里，他喊出清脆宏大的声音。
“很好，承认了就好办，总比有人死皮赖脸地逃避问题好。”刑恪瞅了眼二伯，示意手下把楚琰押上前来。
几个楚府家丁妄图上前护主，却被半道推了回去，二伯也被两个面带刀疤的魁梧之人压制，毫无存在性可言。
“你听好，死了！进我楚府就别想出去，他如此，你同样如此！”楚琰不惧地回应着，说出了二伯压抑在嗓子间的话。
刑恪眼睛闪过微妙的神色，他阴毒地微笑着看着眼前轻狂少年，却比发怒时还令人生怯。
“还记得我的命令吗，现在开始，执行。”他凝视着楚琰的眼睛，却是在对旁人下达命令。
楚琰困惑不解，就在下一秒，单色釉花瓷从他身旁垂直擦过，砸得粉碎，一些微小的零碎甚至溅飞到他的手腕处，划出一道细微的伤口。
花瓷碎裂声在耳旁炸开，着实让人一惊。
“你！”他紧紧盯着为首的刑恪，恨不得立刻将他杀死。
“别急，小子，下一个就是你！”刑恪以君王的姿态坐在他眼前，故作优雅地说道，“你不懂，永远得向比自己强的低头，否则受苦的就是自己。”话音未落，他一脚踹在楚琰的胸膛，将他踢倒在地。这一脚，他觉得像是直接踢到自己的心脏上，疼得在地面直打滚。
“你……”二伯一震，他被人束缚住无法挪动身体，只能同不敢吱声的旁人一起忧愁地远远看着。
“臭小子，服个软，叫声大爷，我就放了你，和你全家。”刑恪欠身掐住楚琰的脖颈，又是窒息的感觉，他讨厌这种体内氧气被耗尽的等待死亡的感觉，更讨厌别人掐自己的脖子，他可以不要命，但作为楚家少主的威荣必须保住。
经历过一次死亡，这种威胁不算什么，相比那种绝望的深渊，也不过是儿戏。
“你让我感到恶心！”楚琰的声音含糊不清。
紧接着，一巴掌沉重地拍向他的脸，这一扇好像大脑被颠倒了似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小股温热的血流从嘴角烫过，脸庞火辣火辣的，像被马蜂蛰过一样又肿又疼。
该死，这时偏偏老爹小姑四叔一个都不在，只有一个靠脸色逼人就范的二伯，这大概是他最窝囊的一次了。眼见对方并无停手之意，这样被打死，也算宁死不屈了吧。楚琰感觉浑身酸痛不已，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切也都是恍惚不清的。
“你这样欺负一个无能之人，是不是太过分了。”楚玥一手扼住刑恪的臂弯，同时楚睿旭默契地将从虎口下楚琰拖走。从进屋的那一瞬，她从未正眼看过仰趴在地任人宰割的楚琰一眼。见到二小姐和大少爷的霸气出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楚琰。
即便救了他又如何，平生最恨说他无能两字，更讨厌当面吐字的人，特别是对这不懂尊重的傲娇小姐楚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