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一颗星,缀在东方的天幕上,晨曦即起,与日争辉,是为启明星。
一路下山,我问搞不清雌雄的蛛儿:“你是站着尿尿,还是蹲着尿尿?”
蛛儿当即惊呼连连:“撒尿还有站着蹲着的吗?我们都是翘起后面两根蛛腿撒”。
我的心情当即就跟碧空上那颗散发着惨白色光芒的启明星一样,觉得我的世界是那么缺少光彩,一如我忧郁的心。
别人捡个超级打手,无不欢天喜地,唯有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主角。
蛛儿太丑了,还分不清公母。
我说:“你把衣袍撩起来,我看看”。
蛛儿当即跃上前来,就跟矫健的小豹子一样,把我扑翻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我打不过他,被它按得死死的,只好尖声叫道:“蛛儿,我是你主人,你这是弑主,天理不容啊!”
蛛儿把我扑翻在地,拳脚如雨落下,劈劈啦啦,从肩膀一直擂到屁股,这才一脚将我踢飞,尤自恼恨地捏着钨钢般锃亮的小拳头,羞恼的哼哼着:“主人你好贱哦,贱得都超越了人家天赋血脉中初拥护主的天道法则,恨不得一拳擂死你!”
这家伙下手真狠,小铁拳擂碎了我浑身的骨头,象一摊烂肉般团在地上,我再次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贱人无敌!
我体内宝莲灯一样奇异的神藏法门,迅速从虚空深处抽来一缕令我爽歪歪的万物母气,缓缓流转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那种爽到死的感觉,就跟情人温柔的手指,轻轻的撩拨着男人三月不知肉味的胸膛。
这缕天真地秀的母气比姐姐秦惜花精炼的万花露还要生猛,勃勃的生机就象怒浪狂潮一般,将生猛霸道的浓烈药性含藏在情人温柔的手中,含而不露,猛而不伤,母气流转之处,就连碎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更加令我欣喜若狂的是,不经意间,我突然感到一股破而后立尤胜往昔的势态,凝神内视,见骨头在重新粘连愈合的过程中,势头之猛之速,都发出嘁哩喀喳的暴鸣,犬牙交错的碎骨,仿佛正被一只只无形的手拔弄,一如万千齿轮在相互咬合转动,时不时闪现起一缕金光,丝丝缕缕,透着无量的神奇。
那丝丝缕缕的金光若有若无,一闪即没,不仔细观察都很难发现。
这会带给我什么呢?
我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迎上前来的蛛儿,挥动着钨钢般锃亮的小拳头,迷茫的脑海中裂开一道缝隙,仿佛抓住点什么,却又不得要领。
“蛛儿,你再擂我一顿!”
“不!”
“我求你!”
“不!”
“我命令你!”
“不!”
“你把衣袍撩起来,我看看你是不是雌儿!”
“啊!”
人生最大痛苦莫过于,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转眼就见一个警察叔叔走过来。
更大的痛苦是,一枚亮晶晶的硬币还没捂热乎,走上前来的警察叔叔告诉我:拾金不昧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然后,钱没了。
然后,我就后悔了!就象我后悔自己弯腰之前,为什么不一脚踏住钱币,先贼眉鼠眼的四处打量一下情势一样。
全身骨碎筋断肚破肠流的惨状就不说了,就一个字痛,痛不欲生,有如万针攒刺。
神藏法门再次牵引来一缕令我痛并快乐的孕育万物含藏万有的母气,伤势一如既往的迅速修复,但是,那散发出无量神奇的金光再也没有出现。
蛛儿依旧站在一旁,歪着小脑袋瞅我一眼,将钨钢也似的小拳头捏得嘎巴响,骂骂咧咧的哼哼着:“主人你好贱哦,贱得都超越了人家天赋血脉中初拥护主的天道法则,恨不得一拳擂死你!”
我是三岁的三尺小童,蛛儿也没有成年,虽然比我大两岁,但它本体雄壮得就跟推土机似的,幻化人形之后,也足有五尺高,膀阔腰圆,走动起来就跟一座小山在移动。
我这次自讨没取,没捡到一点偏宜,瞅着这个形容狞恶的小跟班,挣扎着爬起来,唾了一口淤血,恼怒的道:“蛛儿,你得背我!”
蛛儿将头摇得就跟拔浪鼓似的,摇得头上八根冲天骨辫都豁琅琅的响,发出摄魂夺魄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它的八根弯刀状的蛛腿,这八根骨辫似的蛛腿一摇响,就表明此事没戏,传达了它坚决的态度。
蛛儿最终还是把我夹在了腋下,飞身扑下山崖,势如猛虎下山恶虎扑食,踏着根根古树枝杈,所过之处,留下一连串树枝坼裂的声音。
蛛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盖因为它问我叫什么名字,我随口应道:秦小姬。
蛛儿当即就兴奋了,主人,你叫擒小鸡吗,听起来很会捉小鸡的样子。
我没好气的道:我会不会捉鸡,关你屁事。
蛛儿兴奋得发出悦耳的笑声:主人,你看人家每次捕猎都得吐丝,很累的,要不,今后你就替我捉小鸡吃,好吗?”
我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声“滚”!
远处的洞穴内传来狐狸的悲鸣,在每个春天的季节里,都是公狐狸和母狐狸狂欢的时候,公狐狸每次搞大母狐狸的肚子时,都会发出这种凄厉缠绵的悲鸣,听得人口干舌燥,恨不得找过小旅馆和娇俏的小娘们彻夜长谈,谈谈人生理想、还有世界啊、宇宙是如何形成的之类。
我灵机一动,回头瞥一眼因为不给捉鸡、委屈得眼泪花花的蛛儿,呵呵笑道:“蛛儿,主人也不是刻薄之人,你今后只要网到一头魔兽,将魔核献给我,我就赏你一只小鸡,大红公鸡下蛋母鸡任你选!”
蛛儿当即欢呼雀跃的将我抱起,一把将我扔到天上去,踏步之间,跃上百米高空, 一把将我夹在腋下,踏着一颗颗巨树宫殿般的翠绿如伞的华盖,纵跃如飞。
它那两只小脚丫太生猛了,就跟佛门降魔杵上的两片铲子似的,狂喜猛奔,小山也似膀阔腰壮的身躯,比攀藤荡枝的金钢猿还矫捷,踩裂虬筋盘结的古树枝杈无数!
路过狐狸悲鸣的洞穴时,我命令蛛儿停儿来,并要求它进去将正在悲鸣声中打情骂俏的那对狐狸捉出来。
蛛儿满眼不屑的瞥我一眼,道:那对狐狸连一级魔兽都不是,我才不屑于猎食这种小动物呢!
我挥手在空中,鼓荡气息,虚空作画,画了一只小鸡仔,在蛛儿涎水横流的吞咽声中,蛊惑道:蛛儿,主人不是让你猎食,是要你生擒下来,主人我有大用,此事干成,就有美味无边的小鸡吃哟!
然后,一根晶莹的蛛丝电射而起,又电射而回,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已然缠拽出一对搂搂抱抱不知害臊的狐狸。
这对发“情”的狐狸,拥有火红色的皮毛,被拽着飞出洞时,两双狭长的眸子满溢着愤怒的情绪,还张开尖尖的嘴巴,颗颗小钢牙磨得山响,直欲择人而噬。
不过,待这两头欢好被人暴力打断的狐狸,直直的飞到蛛儿的身前,吧唧一声跌地时,立即吓得浑身簌簌的抖,盘伏在地上,将头埋在腹下,发出吱吱的哀鸣。
蛛儿完成使命,伸手问我要鸡。
我说回去再给你,主人还会赖你一只鸡吗?
蛛儿不愧是脑子只有豆丁大的蜘蛛精,当场不干了,蹲在地上,淌眼抹泪的嘤嘤哭泣,一边哭还一边数落:主人你骗我,你都给人家画了一只香甜可口的小鸡,人家把事也办成了,你还不给人家鸡吃,你骗我,你骗我!
幸好有一只红腹锦鸡探头探脑的蹿出来,我追上前去,奋身一扑,将扑楞着翅膀滑翔而起的锦鸡扑翻在地,一把就拧断了它的脖子,扔到蛛儿的怀里,它才破涕为笑,连鸡毛都不褪,塞到嘴里嘎嘎喳喳的吃,满嘴鸡毛乱飞,还张着血糊糊的嘴,懊恼的道:“主人,这次就算了,下次人家要吃会打鸣的大公鸡或下蛋母鸡,你再要用红腹锦鸡搪塞我,人家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好吧,这头蜘蛛精吃惯了山珍野味,口味刁钻,那两只狐狸偷偷从腹部火红的皮毛中闪出四道眸光,聚成四道紫葡萄般贪婪的红光,死死地盯着蛛儿三两口塞入嘴中的锦鸡,喉咙里滚动着雷鸣般的吞咽声。
____
我的归来,令金婆婆喜出望外,也令一夜没睡、眼睛熬得红红的教导主任黄文炳惊喜莫名,原本的晚宴虽然没有开成,一些事儿就在早餐上说了。
黄文柄亲自主持了早餐仪式,精神抖擞的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并打破常规,亲自宣布了人事任命,秦宾小同学是室长当之无愧的人选,并由黄主任亲自为他戴上了象征权力和地位的白袖标。
我秦小姬虽然屈居第二位,任了个副室长,但是,黄主任在亲手替我套白袖标时,拍着胸脯的给我讲:“小姬啊,你是弟弟,任个副室长也不算委屈,不过,很快,你哥哥就是班长,你也能荣升为副班长不是……
正啊,副啊,都无所谓,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唯有感激涕零,连呼黄主任俊逸儒雅英明睿智,不经意间,瞥一眼餐桌旁正襟危坐的少年汤恩,将目光定格在他麻脸上一路坦荡通天的鼻梁骨上,怔怔出神,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一句田间地头的俗语俚言:庄稼一枝花,全凭粪当家!
我胸中涌动起往生全部的欢乐的悲伤,我觉得我就是一砣粪,而少年汤恩是一朵花,芬芳迷人。
于是,我褪下白袖标,迈着欢快的步子,在汤恩错愕的目光上,轻轻的,轻轻的套在他的左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