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尘双手抓住老家伙胳膊肘,不受他这一跪,淡淡道:“老爷子便是跪了也没用。我对孟家的恶感无需赘言,百兽宗宗主是招收入室弟子,不是救苦救难。作为大师兄,我若是收一个自己都厌恶的师弟师妹,念头会不通达。老爷子是玄道前辈,你该懂的。”
孟山都手肘被林落尘抓住,根本动弹不得,听他这样说,知道自己这张老脸,是换不来一个孟家子弟的求生机会了。
与林落尘僵持的一身劲气散去,孟山都退而求其次道:“阿尘,你与幻香日后有了孩子,能不能让一个儿子姓孟?孟家天机神算不能断绝在老夫手里,老夫还有一个只有每一代家主知道的绝大秘密要告诉你……”
林落尘打断他道:“恕我直言,老爷子,天机神算纵是孟家先祖最鼎盛的时候,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离开的时候会带幻香一起走,我可以向老爷子保证,她的前程,会比孟家先祖灿烂百倍!”
一席话,听得孟老爷子如坠冰窟。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保证孟幻香的前程比孟家先祖灿烂百倍?
——他……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此一个神圣的存在,居然成了孟家姑爷,是孟家祖坟冒青烟了啊……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孟家居然把他得罪成化不开的死仇!
这样的孟家若是不灭,那就没有天理可言了……
孟山都已经闭了两年的死关,家族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他被迫破关而出,对他已接近油尽灯枯的生机是无比巨大的打击。
林落尘这一番话,更是成了压垮他生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瞬间,孟老爷子的神智模糊起来,进入走火入魔的癫狂状态,跌跌撞撞走出隔绝声音的禁制,面带微笑喃喃道:“好,灿烂好,灿烂百倍更好……老夫这便去告慰先祖,孟家在我手里灿烂了,灿烂到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一路傻笑一路呓语着,孟山都摇摇晃晃向孟家祖殿走去。孟家的人包括孟庆风,谁也不敢拦他,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老爷子这样。
林落尘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泪流满面的孟幻香揽入怀里。
那边,秦雄一边听着父亲最后的嘱托,一边神色不安地向林落尘张望。
林落尘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对秦雄感觉不错,虽有利用他斩杀仇雠秦刚的心机,不过人活在这世上,有点心机不算坏事。
今日若不是遇到秦雄,孟幻香三女不零落在秦刚、赵纯之手,也难逃屠城流寇的魔掌……那样的话,林落尘就是百死莫赎了。
即便将来他回返仙界,也会道心有缺,遗恨终生。
秦雄有意无意让林落尘欠下的这份情,林落尘得认……
想到这里,林落尘高声道:“最后一个名额,秦雄,你来定夺吧!”
秦雄大喜过望,立刻单膝跪下,向林落尘遥遥拜了一拜。
黑水城内此时愈发混乱了,到处浓烟滚滚。护城大阵受到试探性攻击的发出的轰鸣,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
很快,赵家、徐家、曾家挑选出本族最杰出的子弟送来。而秦雄额外获得的一个名额,给了他倾心的一个小家族小姐。
见人已到齐,冷烈取出一只飞行法宝抛向半空。
那只巴掌大的飞行法宝迎风扩展,眨眼变成一艘七米长、两米宽的小型飞舟,舷边显现“百兽宗”三个大字,舱中除了驾舵,恰好十个座位。
这差不多是一艘最低品级的飞行宝器,仅需下品玄石注入能量便可飞行,船体做工粗糙,每个座位限载一人,多一个人便飞不起来了。
幸好,这艘最低品级的飞舟,对于乘客的体重没有太低的限制,否则林落尘一人的体重,就抵得上寻常二十条壮汉,定然也超载了。
林落尘携三女跳上飞舟,向孟府外一干呆若木鸡的人等厉喝道:“孟庆风、孟无忌,你们最好战死在护城之战,用鲜血洗刷你们的罪孽!否则,你们纵是躲到天边,小爷也要找你们讨要那笔血债!”
估计林落尘的体重还是影响了飞舟的速度。这艘飞行法宝在冷烈投入一大堆下品玄石启动后,速度差不多仅仅与孟梅御剑飞行的速度相当。
秦万里和三大家族的家主一同御剑伴飞,直至城头,才停止对自家子弟做最后的殷切嘱托。
冷烈舌绽春雷、声震数里:“百兽宗宗主冷烈在此,闲杂人等回避!”
世俗散修,对修玄宗门具有天然的敬畏。
城外大股流寇中,与冷烈同为巅峰玄宗的修士起码有几百号人,其中更隐匿着几个玄王强者。但他们此时的目标是黑水城,自不会主动攻击修玄宗门的飞行法宝,以免生出什么变故,招致修玄宗门的报复。
飞舟从南门出城,一路畅通无阻,却看到多如蚁群般的流寇,大股小股源源不断涌向黑水城。
黑水城,怕是在劫难逃了。
船上几大家族的子弟人人面容悲戚。
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家乡、至亲、族人、朋友将要遭受灭顶之灾,而他们侥幸逃出生天,也逃不出心灵的痛苦折磨。
伫立船头掌舵的冷烈咳嗽一声,喝道:“一入宗门斩红尘!你们现在已是本座的入室弟子,俗世一切悲喜,从此一刀两断!”
他这一声断喝,令众人心中一凛,顿时都把儿女柔肠收起。他们都是家族最后的血脉,任何多愁善感的懦弱心绪,都是他们生存下去的毒药。
宗门修玄之路,必定比世俗玄道更加残酷。他们从此不再有家族、长辈庇护,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冷烈看着一干少年才俊的神态变化,甚是满意地道:“嗯,很好。本座看好你们。本座从未收过入室弟子,你们资质天赋都堪称武道天才,切勿辜负了本座、荒废了自己……现在,按顺序报自己名字和年龄。”
坐在第一排的是阿尘和孟幻香,冷烈觑了林落尘一眼道:“阿尘不用报了。”
于是从孟幻香开始,各人分别作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