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很弱，渺小
“你是谁？”云幻紧紧盯着站在身前的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
天生的直觉让云幻对男子感到敬畏。
他虽然看着平和，云幻却觉得他如山岳一般高大，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是谁？”
见男子一言不语，云幻又问了一句:“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带我来的？”
此处一片荒野，望不到地平线的尽头，环顾四面杳无人烟，当狂风呼啸而过时，尘烟滚滚，风沙弥漫。
云幻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来过这个地方，而此处除了他只有一人，结果显而易见，必然是中年男子带他来的。
“你”
“诶？你去哪？回来，给我回来”
“回来”
身躯猛然一颤，云幻忽地睁开双眼，看着周围熟悉的屋内景色，摇了摇头，短暂的恍惚之后又是一阵无奈与苦笑:“又是这个梦！”
自三个月前的某天开始，云幻就时常会做这个梦，梦的内容都一样，一片荒野和一名英伟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每次都静静地看着他，却总一言不发，但每每云幻要靠近他时，他便会凌空而起，迅速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我也要飞。”
想起梦中的情景，云幻紧紧地握了握拳，双眼涌动着炽热而坚定的光芒。
咯咯
“幻儿，起来了吗？”蓦然响起的敲门声过后，紧接着的是一道和蔼温柔的声音。
云幻听着屋外传来的熟悉而慈和的声音，俊美的脸颊顿时挂上了笑容。
“我已经起床了，娘亲进来吧。”
吱呀
话音落下，紧闭的木门随之被推开，一位发髻高挽、相貌美丽端庄的妇女缓缓走了进来。
“娘，您不用每天早上都过来，我都没给您请安呢。”
美丽妇女正是云幻的母亲：柳帘！
听着云幻的话语，柳帘温柔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道：“我们家幻儿也长大了，都知道孝顺父母了。”
“我一直都很孝顺的好吗”云幻弱弱的说道。
虽然明知道柳帘是在开玩笑，却仍是忍不住有些尴尬。
“是是是，我们幻儿最孝顺了。”柳帘知道云幻脸皮薄，也不再捉弄他了，话题一转，道：“赶紧的，不然你爹又要骂你了。”
一听见“爹”这个字眼，云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明显对自己的父亲有些畏惧。
“好，立马就好。”
云幻也对自己嗜睡的陋习很无奈，却无论如何都改不了，准确地说是没法改。
三年前，他顽心旺盛，因为一时贪玩，他独自一人入了深山老林。
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云幻意外遇到一条重伤垂死的巨蟒。
虽然顽劣，但云幻平时也看过不少典籍，知道蛇胆对一名武者有多大的益处。
恰好那巨蟒又吐气多吸气少，云幻本着物竞天择的思想，送了巨蟒最后一程，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出蛇胆，捏着鼻子吞了下去。
吞下蛇胆后，云幻那会正幻想着自己力量剧增，修为飙升，然而现实总是捉弄人的。
没过多久，云幻便浑身发热，气血上涌，感觉身体快要爆炸似的。
云幻那时很想直接死掉算了，可惜他又一次失望了。
他没死，却是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至今，云幻仍清楚地记得昏过去的前一刻，他全身不住地痉挛，口吐白沫，像是被天雷击中，喝了全天下最厉害的毒药一般。
回忆起这些，云幻后脊背忍不住又升起一股浓浓的凉意。
就是那时起，他虽然幸运捡回了一命，却变得异常嗜睡，每天巳时之前绝对起不来。
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云幻发现吞了那枚蛇胆后，他的力量是增加了不少，然而修炼速度却慢了不止一点点。
整整三年，他从“开元四重”境突破到了“开元六重”境。
要知道，他从开始修炼到“开元四重”境，总共也不过一年罢了。
而今不过两个境界的提升，花的时间，竟然比他原先修炼时间的总和还要多出两倍来。
整个云家都对云幻的状况感到不可思议，当然，除此之外自然也免不了受到一些讥讽与嘲笑。
“幻儿，别去想那些了，多睡一些身体才更好不是，你如今“开元六重”的修为已经很不错了，整个家族都没几人赶得上你，少修炼一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云幻脸色变换，柳帘知道他肯定又在想那些事了，心房不由缩紧了几分，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
云幻的情况柳帘都很清楚，也全部相信。
尽管别人把云幻的那些经历当作无稽之谈，但作为一个母亲，柳帘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儿子。
她一直相信那条巨蟒是真实存在，而非云幻虚构，同样的，她也相信云幻是因为吃了那枚蛇胆，才变得如此嗜睡。
但也正因为相信，她对云幻这些年的遭遇才更加感伤。
“娘，我知道，我从来就没将那些事放在心上过。”云幻笑着说道，不想柳帘担心。
“不说了，孩儿还没吃早饭呢，再不去吃的话就要赶上吃午饭了。”
“是啊，看我家幻儿，睡得跟头猪似的”
“孩儿哪里像猪了，明明长得很英俊好吗。”
“对对对，我们幻儿最英俊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我娘可是第一美女。”
母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整间屋子充斥着满满的笑声，原本略显沉闷的气氛早已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那最纯粹的欢乐。
一间干净整洁的厅房里，云幻战战兢兢地站在下方，俯首的头颅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时不时偷偷瞟了一眼坐在上方的一位中年男子。
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惩罚。
柳帘站在中年男子的身旁，向云幻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刚起来？”中年男子看着下方的云幻问道，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却自有一股威严蕴含其中。
就如同他威严肃穆的面孔一样，给人一种不敢抗拒的感觉。
而他正是云幻的父亲：云荣
名字虽然有些秀气，但那高大英武的身材，威严的面孔，凛然的气势，却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起来有一会了。”云幻回答道，声音不是很大。
云荣点了点头，道：“既然来了，就开始吃饭吧。”
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完全听不出是一个父亲在对儿子说话。
“啊？哦”
云幻有些惊讶，云荣竟然没有责备他，突然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当然，他不会忘记这其中必然有母亲柳帘的因素在内。所以惊讶之余，云幻冲柳帘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在二老坐下后也跟着入席。
早餐期间还是挺正常的，一家三口聊得很多，偶尔也会传出一道笑声，和之前的气氛差别还是挺大的。
云幻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对于父亲云荣的严厉，他虽然有些畏惧，但从来不会埋怨，甚至他自己也赞同云荣的教导。
要问为什么的话？不是因为他们是父子，也不是因为云幻懦弱，更不是因为他有被虐的倾向，而是因为云幻深深地知道他很弱很弱！
三年之前，云幻修炼一年就达到了“开元四重”境，人人夸，人人爱，是家族的宠儿。
那时他虽然骄傲，但也有度，因为那会云荣说了一句：“世上有很多人，“云家”这样的家族随处可见。”
那一刻，云幻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要想变得独特，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近三年，他吞了蛇胆之后，修炼速度慢如残年老翁行走，三年才提升了两个境界。
此后，族人往日亲和的态度渐变，相见时不闻不问，背后嘲笑讥讽。
这期间，云荣的态度严厉依旧，却从不说安慰的话语，但云幻自己清楚，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他不够强。
如今，云荣的态度一如往日，严厉不苟，云幻也从不懈怠，武道上勤练苦修，不曾间断。
他深深地明白了一点，他不是不够强，他很弱。
特别是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云幻更切实地体会到自己的渺小，甚至整个云家，乃至是也一样渺小。
至少在整个，没有一人能像他梦里的那人一样，可以凌空飞行，自在遨游。
很弱！很渺小！
这是云幻对自己，以及的认知，但他不希望自己是这样的存在。
他在追求，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弱，不那么渺小，直到可以称作“强”。
至少要像梦里的那个人一样，可以在空中自由地飞行。
而要做到这些，毅力、坚韧、勤奋，缺一不可。
云幻不觉得自己缺少这些，所以他一直在追求。
“我要飞！”
不容动摇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又一次在云幻心中响起。
他的眼眸蕴含着不灭的炽热，显示着他“变强”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