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海
2009年秋天
“阿远,你行吗,昨晚你睡没一会儿,还是我开吧。”
“没事,我能开的。”一夜没睡的余远,那疲倦又带着红血丝的双眼还是出卖了他的逞强。
舅舅陈信抱着三岁的儿儿,插上话了。“阿楠,还是余远开吧,你一个女的,又不是经常开车,别出什么事。”
儿儿瞪大着眼睛,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透出了今天要去旅游的兴奋。
“哥我行的,阿远都一夜没睡了,他疲劳驾驶那就更不行了。”
陈信倔不过这小妹,也只是抱着儿儿做到后面去。
余远坐到前面陪着老婆,儿儿从小还是恋爸爸的,“我要爸爸跟我玩!爸爸来后面!快,爸爸快!”
“好,爸爸来后面陪你。”
车子慢慢发动着,窗外景色都逐渐被拉长了似的,车外马路上人来人往,一切是那么平静,那么和谐。
“爸爸爸爸,你看!我的手指能弯下来你可不可以啦。”儿儿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小孩子家身子骨软欺负爸爸骨头硬啊。”余远说着一边笑,一边要尝试着弯下来,却总是连着第二节也弯下来了。这可把儿儿逗得咯咯咯的笑着。
车窗外是群山连绵。
“妈妈我们要到了没呀。”
“没呢。”
儿儿没接妈妈的话,反倒是投趴到余远怀里去。陈信斜着脖子看窗外,那天空突然黑压压一片,喃喃着:“是不要下雨了”
“是哦。”余远抱着女儿,右手的大拇指压着食指,然后轻轻地弹着儿儿的脸蛋逗着她。
乌云像水滴滋在宣纸上,顿时侵染整个天空,远处群山没有了阳光的照射,也是黑森森的,几个山头好似在探头探脑的冷笑。
命运的齿轮一旦启动,人们无能为力。
嗤
阿楠紧急的按住了刹车,想不到往马路侧翼冲出来的一只亡命速度似的汽车,还是撞上了。
阿楠顿时感觉天地在摇晃。
车上的玻璃碎了,但还连结着,就像透明的冰裂纹瓷器。后面三人随着惯性也撞到前面的座椅上。只不过阿楠撞到的是那美的不得了的透明瓷,透明面上,接着是一点红,一片红
儿儿没受一点伤,被眼前给惊呆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似的。儿儿哭喊着,推着余远,哭喊着问怎么了。余远差点昏了过去,拿起手机马上拨打了那三个最不愿拨打又不得不拨打的数字。
接着这好像是注定的,没有人记起来游玩的愉快,心情都在沉闷中。
病房里,余远坐在那儿抱着儿儿发呆,儿儿也知道妈妈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她的小脸蛋了,湿润的眼睛总是眨着,不想要让眼泪再掉下来。她怕把爸爸弄得不开心。
也许儿儿天生就是这么乐观坚强的小女孩。
陈家人都挤进了医院,陈老太差点哭昏了,一进来都双腿软弱无力地围在陈楠旁边。陈老太那憔悴的双手抚摸着陈楠的脸,想要唤醒她。人们总是想让不可能发生的事变成可能。
“阿信阿信!”陈老太像在狂吼着远处跑丢了的羊。
“妈妈姐姐没了没了”阿信哽咽的话语。
这陈老太又突然像发疯了似的,红着眼睛大喊,“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是高高兴兴的出去”说到一半又哽咽起来。想想也是,谁突然间糊里糊涂死了女儿不着急。
“都是余远!都是他”,陈信说一半又抽噎了几下,“姐要开车,他不拦住姐,最后出车祸就姐死了!姐坐在前面啊!”陈信总是重复着重点,生怕老母亲听不清似的。
“余远你为啥子不阻挡她啊?她都不怎么开!你这是叫她送死啊!你害死她啊!”陈老太这会儿只认自家人的话,听风就是雨。不,自家人当然不包括余远在内。
余远一句话都不想说,坐在哪儿发呆。他知道大家都认为是他的错,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解释。
“不是!”再坚强的孩子还是忍不住这泪珠在脸蛋滑动。
“傻儿儿,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害死了你妈妈哈啊”陈老太哭得一塌糊涂
“不是”
儿儿大声哭了起来
事情总是会过去的。过去几个月后,余远还是接受不了,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内心是多脆弱,又何况儿儿一个小孩子呢。但是她很乖,从不会在余远面前提起陈楠或者妈妈,她不想让爸爸伤心,她在余远面前都是那天真的笑容,从来没有哭泣,但是她自己内心更伤心。她被母爱的滋养在三岁就停止了,母爱对于她来说,早就定格在那一天。
人生就像一个钟,一个人来了又走,是不会跟你打招呼的。
钟一响,人就走了。
11点。
余远躲在房间角落里抽烟,独自伤怀到天明。
陈楠死后,他的精神寄托就只有这么个闺女,娘家人都认为是他的错,甚至想要儿儿的抚养权而把余远告上了法院。后来撤诉了,但余远还是得赔偿,陈家人也就此对他不闻不问,视若仇敌。
他变得无比脆弱,开始沉默寡言,在单位从不说话,同事也渐渐对他疏远。有时候一天下来,只有在中午吃饭才开口,当然,那是不发声的。他只有回家看到闺女才有心情说出话来。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台灯的昏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多么的憔悴。
“活着有啥意义,当初娶她不就是要相守的吗。”
“你先走了叫我怎么活?”
此刻的内心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有着那蠢蠢欲动的念头。可是他忘了自己还有个闺女。
“陈家都说是我害的她,死了能去陪她,还能成全陈家。活着能有啥意义,本来好好一个家,说破就破了,大活人的说没就没了”
可怕的是,他决心已下,把抽一半的烟摁住在烟缸里让它窒息,狠心的往烟灰缸按下去,让最后的火苗窒息,无力的窒息。
他掏了钱,想去楼下超市买安眠药。
穿上鞋准备出门了。“吱—”一声,儿儿听见动静,从房间里小步跑出来,“爸爸,你去哪里?”
似乎儿儿的出现挽救了他。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啊!
“我要是死了,儿儿怎么办。”余远突然脑子一片空白。
“你怎么还没睡觉啊,怕黑吗,爸爸今晚要去和你一起睡。”
“好。”儿儿的脸蛋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余远开始变得坚强,工作开始努力,因为女儿是他唯一的动力。他不再去想陈楠,不再去在乎陈家人的态度,他只想好好生活,让他的姑娘快快乐乐的成长。
盛开只是过去,凋谢才是真实的。
人生中也没有坎坷不必走,经历过幸福美满,也许突然家破人亡。人不经历不坚强,无论拥有过还是失去过,但继续的还是生活。
如果不快点流干眼泪的话,就没办法笑着面对明天。
二
时间或许真的可以冲淡一切。
生活真的需要经历,人们才能渐渐走向成熟。有如一个时代,有过繁荣盛世,但也总会成败荷衰草。梦想、憧憬、美好和愿望,会经历萌芽,但也可能会支离破碎。俗话说物极必反,巅峰过后就得走下坡,就像竹子一开花,很美,但是花季的消逝,就是它生命的结束。
生命中有许多磨难真的很可怕,会让我们失去,让我们痛苦,但是我们除了坚强,别无选择。放弃,也从来不是一种选择。
怕什么凄风苦雨,我见过风高浪狂。余远经历失妻之痛,他变得沉默寡言,他伤心欲碎,甚至想要自杀。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而终走向成熟,扛起责任,弥补女儿失去的爱。
草木半黄半青,西风萧瑟,落日余晖闪烁着凄凉。
时间真的残忍,就像海水的涨潮,我们绝毫无知觉,而其实海水已经涨了很多很多。时间也让我们不知不觉的改变,像刀一般把我们的新的模样刻得很是明显,我们却毫无知觉。
秋天来了,只不过时间的表不停息的走过了一年。
“我们家儿儿该上幼儿园啦。”余远的脸上不再愁眉苦脸了,两只手托起女儿的腋窝,把她托到比肩高,余远仰望的眼光,把希望都寄托在这生活的动力上。
还是那么单纯可爱的儿儿,笑点太低了,又被逗得咯咯笑,也许是腋窝被弄痒痒了。
“爸爸,去幼儿园干什么啊。”儿儿一口稚嫩的童声。儿儿那肉嘟嘟的双手玩弄着爸爸的脸。
“读书呀,乖儿儿以后每天都要去幼儿园,去学习呀。去和小朋友一起玩,学学怎么样穿衣服,叠被子。”
“好玩吗?”儿儿这种年龄完全是对各种事物都充满新鲜与好奇。
“对呢。爸爸不在身边,要乖,不能闹知道吗。”余远以前上班都是儿儿让阿楠照顾的,后来因为特殊情况,余远一直把她托在邻居张阿姨家里照顾。
“好。”儿儿嘟起了小嘴巴,离开爸爸是满心的不愿意,但她还是听话的小女孩。
第一天去幼儿园,儿儿有点不适应。过来接余远和儿儿的是幼儿园的秦老师。
眼前的秦老师,身材略瘦,双眼水灵灵的,就像极了儿儿;柔长的秀发,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一点都不像个老师,就像个高中的小女生。
“您好,我是秦幼素老师!”秦老师一脸微笑,打破了寂静,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对,就是个男孩,用男人说他太显老气了,这个男孩一头清爽的短发,很高很高,穿着白衬衣和休闲裤。不会是这个小女孩的哥哥吧?
“老师好,我是儿儿的爸爸对了,之前来报名好像不是您”
一米九多的阿远牵着孩子的手,年轻的脸庞看起来,像是大哥哥带着小妹妹。
“对阿,那个是黄丽姐。”秦老师笑了起来。那笑是多么迷人,两根细长的眉毛向上弯,如同月牙儿倒挂在天空,嘴角均匀的向两边勾起,那么亲切,那么和蔼。
余远看呆了几秒。
“麻烦您多照顾我家儿儿,谢谢。”余远也还了一个微笑。
“放心吧我看她很乖的。儿儿来,让老师抱抱。”
儿儿还是有些抵触。现在除了爸爸和有时会照顾她的张阿姨,她和其他大人不怎么接触。
余远的两只大手掌搭在儿儿那小巧的双肩,用命令而又带轻柔的语气:“去吧去吧。以后要听秦老师的话噢。”
儿儿慢慢走过去,秦老师把她抱了起来。那种抱很熟悉,像是妈妈的抱,让儿儿再没有抵触,而是那惹人喜爱的小嘴,把嘴角微微向上扬,那是儿儿从来没有过的笑。
“爸爸走了,要听秦老师的话知道吗。爸爸晚上来接你好吗。”余远放心了起来。
“好。”小儿儿还抿起了嘴唇,一副不舍得的委屈表情。这可把秦幼素和余远都给逗笑了起来。
余远回到单位,今天是下午班,吃完饭一点也就上班去了。
“远哥,下班带儿儿一起出去玩呗”阿远的哥们陈少鹏问着。
“你傻了吧,我家儿儿今儿开始上幼稚园了啊。”
“哦对吧。那你回头哪天晚上带她来单位啊,我不想她她还想我呢。”旁边大家都笑了起来。
“臭不要脸,儿儿明明喜欢我。”姚佳笑着。
余远也是笑不出声的说了句:“你们小两口喜欢孩子就赶紧生一个”
好的,一群人都来起哄了
一个月后。
下午五点半,阿远准时出现在幼稚园门口。只是浅秋的天,虽不容易黑,但是天气不好,乌黑黑的天,让阿远感觉不到秋天的凉爽所在。
“爸爸爸爸。”那可爱而又标志性的奶声奶气的声音总是重复着,生怕爸爸以为是别人家的孩子在喊爸爸。
“来。”儿儿一把扑进了阿远怀里。
秦老师很是关心的过来,“儿儿今天很乖要表扬!她今天呀吃饭是自己吃的,没老师喂她,别的孩子好多都要老师喂!”
阿远很开心,“她只要我喂。”说完就笑了起来,秦老师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儿儿嘟嘟着嘴唇,好像在宣泄对天气的不满,又好像是在恐惧。因为妈妈就是在这种天气里,失去了。
“爸爸我们快回家吧。”阿远抱着儿儿,她肉肉的小手慢吞吞地拉着阿远的衣领,在撒娇,又好像真的不喜欢这鬼天气。
“张阿姨。”
远方张阿姨走了过来,“阿远啊啥事呢。”
“张阿姨,那个我今晚有事,你能不能帮我带带儿儿。”阿远吻了一下儿儿的额头,还轻轻地在她耳朵旁嘱咐:“要乖哈。”
“可以啊,我们家都可疼她了,这孩子我们可喜欢。”张阿姨还是挺高兴的,幼儿园离他们家很近。
“爸爸今晚你去哪。”儿儿不高兴了起来,下嘴唇伸长了,那怨怨的脸色也是很可爱。
“爸爸今晚不去哪,现在有点事情好不好,待会就回家,今晚先在张奶奶家吃饭,爸爸八点就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好。”儿儿好像四川变脸似的,听到爸爸今晚在家就又惊喜着。这可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张阿姨牵着儿儿的手走回去了。
余远看着远去的儿儿,问着幼素,“秦老师我是有事找找您,您下班了吗。”
“我六点十五分就可以下班了,有事现在说吧。”
“不,这事待会慢慢说,您先忙吧。我在这等你。”不知不觉中,阿远发现已经把您换成了你。
六点十九分。
“余先生久等了,不好意思。”
“嗯我叫余远,叫我阿远吧,我才25,咱们应该同龄吧。”
幼素对他微笑着,“行。”,可是她心里想不到这么个四岁女孩的爸爸这么年轻。
“你现在需不需要赶着回家煮饭什么的。”
幼素笑了,笑得很开心,仿佛在笑着余远那种把别人约出来又突然怕别人忙的傻气。
“不用的,我和几个朋友合租在一个公寓,在田和小区旁边。”
“你原来单身啊。”余远惊奇地笑着。
“看不起单身人士啊!”幼素也跟着笑,“对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去那家咖啡馆吧,边坐边说。”阿远示意着,眼神投向了百米开外的一家咖啡馆。
“先生您好请问喝点什么?”阿远微笑着,很是有礼貌的地说,“两杯拿铁。秦老师不介意吧?”
“好的”服务员的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仿佛是录音机录下的,重复播出。
秦老师微笑着说没事。
阿远说着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但是他好像不是很熟悉电话号码,慢慢的,点一个数字想一个似的。
“喂您好。”
“张阿姨吗,我阿远。”
“是阿远啊,要找儿儿吗?”
“对的。”
儿儿在电话那头好像穿着拖鞋跑过来,“噗滋噗滋”的声音很明显。
“爸爸你在哪呢?”儿儿还是那么依赖着爸爸,片刻离不开,听到他的声音就恨不得把它记在深深地脑海里。
“爸爸待会就回家啦,你有没有听话呀。”
“有。”淘气的儿儿还故意拖长了这怪里怪气的声,然后自己咯咯咯的傻笑起来。
“有就好啦,爸爸先挂啦。晚上买件礼物送你好不好呢。”阿远听到女儿的声音就总变得那么轻柔,“那爸爸先挂啦,拜拜。”
秦老师笑着,被他与自己对话的那种男人声和跟女儿说话的那种轻柔声逗乐了,“阿远 。”阿远听见她这么亲切的称呼他,露出很自然的笑,“怎么?”
“你很疼儿儿。我觉得不是一般那种疼爱。”她说两句话间隔了好几秒,后句是想解释前句,又好像很难解释,想了好久一样。
“我就是要和你说儿儿的。”
服务员端来咖啡嘱咐慢用,阿远用铁勺子慢慢地搅着咖啡。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幼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幼素没有插话,仿佛是一个听故事者很恭敬的慢慢听讲故事人诉说。
“我我爸妈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我跟了我爸,我妈也不知道去哪了,后来我爸爸也走了……我读过大学后,去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工作,收入还不错吧。我毕业后就和我太太领证了,我们其实算是裸婚的。后来儿儿出生了,她两岁的时候吧,我们在这幼儿园附近买下房子了。其实生活过得真的很不错。”
幼素静静的,阿远喝了一口咖啡,手把铁勺子放到盛咖啡杯的盘子上,右手掌包裹住左手握紧成的拳头,两肘靠在桌面上,手掌握住拳头的那个“手团”靠在鼻梁,周围一切都变得很宁静。
“一年前,我们家出去玩”他开始说不出话。
哽咽。
“就是去年我们三口子和我家舅子出去玩遇上了车祸,那天是我太太要求驾车,我没拦她,没想到车祸了,她坐在最前面死了,我们坐在后面都只是轻伤。”
“她娘家人都说是我害死了她,我没有拦住她,他们家对我从此不闻不问,把我当陌生人,无论我怎么样赔礼道歉”
“儿儿可以说是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但是她真的很坚强,每天甚至反而在安慰我不好伤心。一个三岁的女孩失去了妈妈。我那一段时间是沉默寡言,精神上备受折磨,有时候天天梦见我太太。那段时间真的很噩梦。”
“有天我想自杀。但是儿儿突然跑出来,就像救了我似的。她真的让我变得很坚强,她是我现在活下去唯一的动力。我觉得老天没让我和爱人相守,但却给了我这么个宝贝,真的是很幸运。”
幼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被故事哽咽在喉口。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天真活泼的儿儿原来这么早就失去了母亲,儿儿的那种“不懂事的坚强”让她感动。
她抿了一口咖啡,“真的想不到。儿儿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老师,我希望你能在幼儿园好好照顾她,我得工作,我一个男人,很难抽出大把时间陪着她。”两个人很快用实名称呼对方,好像儿儿的故事使他们两个人从早晨尚未不相识到晚上如同熟悉好友。
“我会的,她真的很乖。幼稚园的老师都很喜欢她,她也很活泼,和其他小朋友玩得来既然都说同龄,那你叫我幼素就好啦。”
“谢谢你,幼素。”阿远笑了。
“我会把她当女儿去对待呢。”幼素很开心的笑了,但不是在开玩笑。
喝完咖啡,阿远提议着说,“去广场走走吧,散散步。”
幼素有点迟疑,接着还是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