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2015年夏
儿儿离开已经一年多了,阿远也没有再去做傻事。也许经历得多了,人也就成熟了,毕竟能活着,一切安好就好,一天就是一天。对于中毒事故,校方赔了不少钱,但是高昂的手术费让阿远卖掉了房子,自己租了一间房子在城郊,到处找工作做。而幼素来到了长沙后一年里,找工作处处碰壁,在网上投放了无数简历,自己也在长沙街头给人做过服务生,在超市做过售货员,也去编辑社当过打字员,没事也会去听听音乐会讲座,晚上回家看简历的投放情况,毕竟她还是希望能和专业对口,在广告行业找份工作。日子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一个人日子也过得很充实,她开始让自己在工作中去热爱音乐。
“少鹏,我要走了。”阿远在电话里打给了少鹏。
少鹏正在家逗着小祯祯,“啥?去哪?”
“回老家了,不想在这呆了。”
“深圳?你要回深圳?”少鹏突然认真了,他知道这次阿远不是来找他去街头撸串喝酒了。
“嗯……”阿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憋了一大半天憋出个微弱的鼻孔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少鹏紧张的问着,“是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咱们都一家人,别走啊……”
阿远笑了起来,轻松的说:“你想太多啦,我呢……只是不想呆在这儿了,都十几年了,我从01年来这读大学……十……十四年没回深圳了, 你也不用留我,我东西都收好了,什么都办好了,明天就走。”
“明天?这么快?”
“是啊……那个,佳佳在吗,我跟她说几句。”
佳佳过来接了电话:“喂,远哥……你是要走吗……”少鹏说完,佳佳似乎还很不舍。
“对啊, 明天就走,来不及和你们再见了……回深圳去了……对了,你,联系上她没有”
“没有,她好像是换手机号了,我问霖,她们也跟我说她们也不知道……”
阿远眼神发呆,难道她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三年了,我整整三年没见过你了,你在哪,难道我们就这样,这辈子再也不见了吗。
那些年太骄傲太自满,什么都不管,可这些年,我经历了太多,我一无所有,这些年学会勇敢,学会去面对现实,学会做出最好的自己,可是 却错过了最好的你。
阿远还记得初中去看的唯一一部电影,周星驰的《大话西游》。
当至尊宝错过了紫霞仙子,人世间的一切深情是否都还值得。
我知道我也错过了你。
那段经典的话还在脑海里。
曾离我们一步之遥的人,一旦错过,之后哪怕化身绝世英雄,身披金衣金甲,脚踏七彩祥云,一跃十万八千里,也未必追得回来。
嗯,就像当年幼素一样,这城市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留恋的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长沙的夏夜。
初夏的天是稍有闷热的,晚风轻轻吹拂街道上的杨柳。
家家户户吃饭洗碗,有的刚刚下班,炒菜拖地,有的夫妻吵架叽叽喳喳引得周围家犬野狗也是吠叫不停。
楼下小空地后面的小饭店每天晚上这时候最热闹。店里的客人太多店里摆不够餐桌,店主把桌子都摆到小空地上,空地上去就衔接着街路,中间还摆一麻将桌。
年轻的啊,在这喝酒点菜,谈工作叙旧说家里,酒瓶空了一瓶又一瓶,心里的愁苦却怎么说都说不完。晚风轻轻吹拂,街道这时华灯初上,街区喧嚣无比。但放眼整个城市,如果繁荣,又怎么能安静得下来。
老人呢倒是喜欢围在着麻将桌上打,打着玩,也不赌博,就跟店家点两瓶啤酒和几个杯,玩到天亮各回各家。还有的恋上这恋得过分的,带了 卷铺草席和茶具,在店里和店主泡茶谈话,在空地上铺草席躺凉。
幼素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看招聘。
“喂。”幼素接起了电话。
“您好,是秦幼素小姐吗?”
“嗯我是,您是?”
“您好,我是深圳牧羊广告有限公司人事部,我们已经看过了您的简历,您可以前来面试。”
“牧羊……可是现在我人在长沙。”
对方似乎知道幼素在担心什么,轻松的告诉她:“您不用担心,如果您真的愿意来深圳工作,我可以告诉您,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公司对您的条件和简历都非常满意,面试只是一个流程,您事实上已经被我们公司招聘了,面试只是商谈您的条件和意愿……”
开心的滋味涌上心头,事业的希望开始出现。
“好的,谢谢您,我会过去的!”
二十八
在广东,初夏的天火辣辣。
出了深圳机场,阿远拖着两个行李箱大包小包的,那湿透了的白色短衬衫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刺眼,阿远高大的个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不知道的,以为是某个运动员呢。
阿远在咖啡馆呆了一个下午,手机一直在找出租屋。
傍晚,华灯初上,广东的夏夜微风阵阵,阿远终于回家了,回到这个离开了十四年的故乡,回到长大的地方,也许一切能重新开始。
阿远在出租屋安顿好后,饿着肚子,马上打开手提电脑找工作。
“您好,是牧羊公司人事部吗”打了十几个电话后,广告出身的阿远犀利的查到牧羊人事部的电话。
“是的,您好,请问您要应聘吗?”
“是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先生,如果您要应聘的话,明天早上九点来牧羊公司人事部找姚经理并带上您的简历。”
“好的,谢谢您。”
电话应聘果然比网上投简历快得多,阿远内心很期待,自己怎么说也是在上海融艺这种大广告公司干过七八年的人,去牧羊肯定是得心应手。
第二天上午,自信满满,相信一切生活都会重新开始的阿远先生带着简历来到人事部。
门外的人很多,阿远跟着人群在外面排起一条长长的队。
终于排到阿远了,阿远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短发的女领导,穿着工作服,看着一份简历,这应该是上一个应聘者的简历,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姚经理了吧,看起来很精干。
“简历放下吧。”姚经理先开口了。
“啊,哦。”阿远呆了一下,就把简历放到桌前。
“好了。”姚经理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啊……好了吗”阿远呆呆的看着她。
“好了,你可以走了,等通知吧。”
阿远走了出去,门外还排着很长的队,似乎一切希望又一次石沉大海。
阿远失望的走到大厅,一个女孩正在前台问问题。
女孩背对着他,背影似乎很熟悉,散着一头披肩的长头发,穿着运动鞋,粉红色的短袖,背着一个白色的书包,白色的修身中长裤,胳膊和腿 都很瘦。
好奇心驱使阿远想看看那个女孩长得什么样。
女孩似乎在和前台的工作人员问问题,没一会儿,女孩就离开了,依然背对着阿远,走向了电梯口。阿远以为看不到她正脸了,转身要走。突然女孩转过头跑回前台,似乎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女孩转过头,眼神对上了阿远。
阿远的心砰砰直跳。
记忆像一条长线,沉浮中你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