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顾,踏遍九州寒芜,举风骨,引决处,人间悲喜尽相付。取余生,再续一方简牍,昔人顾,万般殊,九州难觅同归路。流年短,宫商如故,浮生尽了闲愁酒几壶。
一曲长歌婉转,一顾只影阑珊,一梦红尘路漫漫,几处聚散。且将三途望断,再伴晨夕暮旦,与君许一世长安,不换。
卿可知,天涯梦远,皆酿作风与月。弦起处,声声如诉,梦中韶华开谢过几度。
一曲参商渐暖,一顾风月枉然,一梦长亭水潺潺,落梅已纷乱。且赋丝竹如幻,再看日昃月满,与卿许一世长安,不换。
愿之子于归,再无离散——
悲欢离合,人间疾苦,天涯梦远,寥寥陌路,朝朝暮暮,永生守护。为着一个人,丢失三生烟火,不怕时间的长久,只愿在身边陪伴永远。
长久无期,就不要在分开了!
天庭云烟缭绕,彩蝶纷飞,廊亭魅院,画栋楹桷,馥郁飘香,潺潺轻溪。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远处瞧见雾气朝朝,瓦窑四绍,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此时虚幻,给了人以渐渐朦胧的感觉,若隐若现,虚无缥缈,袅袅余音,丝丝入扣。
有一白衣女子出现在了百花群聚的曼珠沙华当中,伸手触摸倒觉得是异常的熟悉。彩蝶九凰覆立在她的周身之上,飘落欲清尘,她一生爱穿白衣,“冷浸溶溶月”的形容,以“无俗念”三字赠之,可说十分贴切。
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千古红颜之下,褪去了俗气与厌腻。
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除了如瀑的长发垂下,全身雪白。艳极无双,风姿端丽,娇美难言,风致嫣然,莫可逼视。姿容清丽秀雅,嫣然一笑,真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明艳无伦。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若有病容,虽然烛光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清丽绝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实在是美极清极冷极。
“恭迎花神,重回百花眷。”出现了一群碧衣仙子,徐徐朝向白衣女子福身,声称她为花神。
难道是彼岸?
百花眷乃是天庭之中百花群聚之地,数以圣清净初。当初彼岸被贬凡尘之后,就此由梅月代为掌立。三百年了,三百年的时光岁月,终于还是归来了。彼岸的重新归来,这三百年的磨难红尘之路,现在到此为止、就此结束了。
可能是已经结束,但也有可能是刚刚开始。
紫衣上仙出现在了彼岸的身边,从身畔而过,之后就跟那些碧衣仙子们一样,福身而跪。望着一脸疑惑的白衣仙子,逐渐摘下了自己手中的戒指,捧在双手当中,转而把戒指伸向彼岸面前。
那花神的位置本来就是她的。
白衣仙子愣了一愣,并没有伸手去接花神的戒指。
她就是彼岸!
好像还并没有从过去的意识当中辗转回来,记忆总是停留在了某处,并不是很了解现在这里的一切。她不记得何处来的曼珠沙华,她不记得什么是彼岸、什么是花神。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她不记得任何的事情,唯一能够记得到的就是一个名叫苏默晨的人。
停留在上一段百年奇遇的倾城绝恋当中,经历过之后,她失去了一切,就剩下了这个名字。
当时因为重伤,伤了心脉,忘了记忆,只记得心中最重要的东西,那是唯一——
梅月领着她回到百花眷当中,可能是并不记得,也可能是被抹去了记忆,到之后忘记了罢。那些不堪回首、百转千回的记忆,对她而言,没有其实是最好的。
她当初能够活下来,并且那么幸运的重返天庭。靠了三个人,三个人共同的倾注了所有。保她重新回到天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那天离若为了苏默晨挡下那致命的一剑过后,赤练绯杉,幸得保有三魂七魄不散。若是非要救治,办法是有,只不过毫无把握。当然了,就是以命换命之说,有月圆与月寂相交之时分,有人用自己的生命,加上盛月寒气,配合欧阳芊的月龄,然后再有至阳之气的灌输,到可以有一丝希望。以命换命,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但他们愿意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而试一把。
成功之后,回归天庭,但若失败,一齐亡命……
记得在月寂当晚,宫赦找苏默晨谈过:
“我有办法救她!”
“什么,你有办法?那你救她,不管为了什么,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月圆之时,以月龄做引,加一人性命,方可得以引灵注灵之法!”
“人命?”
“无辜性命多得是,你倒是不用担心!”
“……不,用我的命,我亲自救她,她从来不喜欢让别人改变她的良知。”
其实可以随意寻一条性命来当作筹码,作为以命换命的生灵,并不一定是苏默晨的。但是他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的坚定,作为他想要娶她为妻的承诺,这就是真正的付出。其实完成这个人物,是注定会付出魂飞魄散,世间万物再无他所,宁愿把自己的名留给自己心爱的人。
活在她的命里,不曾后悔——
“你想好,若等到月圆月寂,后悔就来不及了。这一做法,你就成了孤魂野鬼,魂魄无所依,灰飞烟灭、再无轮回了。你难道忍心看她一个人在世上无牵无挂,你忍心放得下她,生生世世不见面?……苏默晨,你有这个胆量吗?”
“我不会离她而去,我活在她的命里……”
“那她怎么办,谁在来护她一世安稳,一世周全?……你敢辜负了她?”
“不,不敢……因为我知道,你会护她!”
看来离若这一世是绝对的没有看错人,用命来保护,命来存活,爱得深沉。所说离若并不是宫赦的亲生女儿,但是毕竟这么多年,未亲已亲了。宫赦对于离若的这段感情还是认可的,她还是终究没有选错人,世间何为所爱之人,断送长命,唯有真爱了吧!
用月龄重新铸造心脏,以默辰的命筑起生灵,加上宫赦的至阳之气。得留亦月圆月寂当晚,三人一起合力,全部灌输到离若的体内,一齐继而涌现出了一道白光,光芒消散,一切都结束了。
宫赦开始逐渐衰老的,失去了不老不死的异能。欧阳芊失去心识,瞳孔黯然无光,如同稚儿一般。默辰因此断送了性命,魂飞魄散,羽化成灰,一切都不曾留下。然而离若,因为天帝的改造的历劫轮转,重新回到了天庭。
最遥远的相隔,永远都见不到了——
这些前生前世的事情,在于彼岸的心里,可能在重伤之后忘得一干二净,也可能被封印。不过忘记了也好,要是记得,那才真真正正的是生不如死,永生永世,咫尺难见。
梅月觉得,这几世的感情折磨,如今到了今日,重新回归,应该也得到了解脱。但是只怕封印长了之后,总会消失,彼岸还是会知道这些事情。
现在的她,如同孩子一般的天真,只喜弥冉,就如同当初还未曾见到晟涵上仙那时一般。
——可以重新开始,可以不用再重蹈覆辙
王母兴盛的百花盛宴,众仙举乐,不过最多的还是为了庆祝化身回归的喜悦。白色的裙装随风飘着,衣摆时起时落。空灵的眼睛寂静如斯,清冷的轮廓透出的一股出尘,嘴角似是在笑,笑着芸芸众生。衣着如雪,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如深海般难测。一袭白衣,容貌俊美。星眸倒映着堪比冰山之巅的寒气,周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气质高雅出尘,九天宫阙的上神谪仙。
自从当初彼岸被贬之后,曼珠沙华红鸾尽数毁灭,万千之中,再也找不到同彼岸那样雍容貌美的美人了。近百年归来,一觉沉睡百年之久,曼珠沙华奇迹般的重新生长,白衣红花,惊艳绝纶。回眸莞尔,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众仙尽倾,白练挥天,欲明华新。
有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白花盛宴,似有回忆——
她见过谁,但却一时想不起来,一个人的身影,陌生而又熟悉。
捂着胸口,心痛的就要崩裂的感觉,难以忍受的心痛,她蹲在地上,喘息的急促。渐渐地,就像是要昏睡过去了,但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轻轻拍打了她的肩头。
彼岸回神站了起来,转过身之后,发现是一名玄衣男子。
那男子自称为晟涵,晟涵上仙!多么熟悉,他的眼神像,太像了。奈何彼岸想要上前紧紧相拥,可又在不经意间,消失了身影,抱住的,竟然是空气。
从眼角划过了什么,那是幻觉吗?就真的只是幻觉?
没有晟涵,没有洛熙,没有默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存在,只留下彼岸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吗!
天阶弱水,就在也没有人会出现相陪伴了,又回到了当初的感觉吗?
回到了从前,三生石旁就只有一株奇异的曼珠沙华。
白衣霜华,肌肤胜雪,女子站在天阶之上,望向万物凡尘,目视一切芸芸众生。
“姐姐,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姐姐再看这天下万物,再看芸芸苍生。”
“为什么要看苍生呀。”
“因为姐姐在等一个人呀,看看这苍生有没有他的存在!”
“那哪个人什么时候来呀!”
“他永远都不回来了——”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沧海桑田,等到海枯石烂。
哪怕她心里知道,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她还是想放弃一切的等下去。
就只因为——你等我,我回来娶你为妻……
为着这个承诺,不离不弃,活在命里,长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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